魏公公苦著臉,他原見晉王頗喜這石頭,還以為此事要了呢。怎王妃反倒是不肯收了呢。
他原本不提皇上,只是想將這功勞全攬到太后上,也好讓晉王對太后的怨恨有所緩和。現下,他卻不得不提一提皇上了。
“王妃您莫要擔心,太后娘娘挑石頭的時候,皇上也在。賞您這塊石頭,是皇上如此提議的。”
“皇上提議的?”韓攸寧頗意外慶明帝的大方,畢竟他前世可想方設法地想要的命。
難道這一世父親尚未進宮刺殺他,所以他便對手下留了?
“回王妃,正是。”
為了讓晉王妃收下,魏公公又添了句,“奴才聽務府說,這塊原石和前些日子太后娘娘賞您的寶石頭面同出一宗,娘娘您收下這石頭是最合適不過了。”
“出自同一礦山,如此倒的確是難得。”韓攸寧將匣子合上,“既然是母后和皇上的一片心意,我卻之不恭了。”
魏公公聞言大喜,好聽的吉祥話不斷,眼神卻是往趙承淵上瞟。
趙承淵低聲叮囑了韓攸寧幾句,起負手往外走,“走吧。”
“謝王爺,謝王妃!”
魏公公連忙跟上,臉上笑了一朵花兒。
到了慈寧宮已經是傍晚。
“老七你來了。”
王太后起走到膳桌旁,殷切張羅他坐下,“哀家吩咐膳房做了你吃的菜,快來嘗嘗。”
趙承淵施禮請安,坐到對面。
“母后賞賜攸寧寶石,本該進宮謝恩。可南漳得證,攸寧尚未洗嫌疑,便不來給母后添堵了。”
王太后心底不悅,可此時卻也顧不得珠兒了,即便真的是韓攸寧所害,也只能認了。
當務之急,保住王家要。
嘆了口氣,“哀家心疼珠兒,一時糊涂冤枉了你和晉王妃。”
趙承淵神頗為疏離,甚至可以說是強,“這麼說,母后知道攸寧是冤枉的。”
王太后很意外趙承淵態度的強。
之前他即便了委屈,也不會與強說話,比皇上待更為親近一些。
就是因為韓攸寧委屈了嗎?
拿起湯勺,幫趙承淵盛了一碗湯,“晉王妃心地慈,怎麼會做那種害人的勾當。老七,你該知道,哀家自始至終都不曾害人,這麼多年來對你也是視如己出。哀家糊涂了一回,你便別與哀家計較了。”
趙承淵接過湯放下,“兒子不敢。母后今日尋兒子進宮,有什麼事您便說吧。”
王太后暗暗舒了口氣。
他還是心了。
“今日皇上在早朝上定了鎮國公謀逆罪,闔府下了大獄。可哀家知道,鎮國公不可能謀反,他定是被誰給陷害了。老七,皇上他一向聽你的,你去勸勸皇上,王家……不能沒了啊。”
趙承淵道,“母后有沒有想過,皇兄既然不阻止你請我進宮,自是心智堅定,是不打算放過王家的。兒子恐怕勸服不了他。”
王太后語氣中帶著些哀求,“你想想法子,就當是幫太子……”
趙承淵淡聲道,“如今鎮國公謀逆已經昭告天下,皇兄若是輕松饒過他,便不足以震懾四方。母后又將皇兄威嚴置于何地?我就算有心相幫,恐怕也救不了鎮國公和世子。”
王太后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說,旁人你可以救?”
趙承淵道,“或可一試。”
王太后低頭思索了許久。
如今王燦在皇上心目中已無信任可言,即便活下來恐怕也無法再給太子提供助力,反倒會為他的負累。此次太子沒有在京城僥幸逃過一劫,以后可不見得就如此幸運了。
最看重的王家人是王采丹,只要王采丹活著,王家的榮耀就可以延續。王家沒了王燦和王茂,還有庶子王,總有起復的機會。
抬頭道,“好,只要能保住王家的一脈,只要丹能活著,其他的都可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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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淵沒有用膳,去了書房。
慶明帝沒有抬頭,低頭批閱奏折,“七弟坐。”
趙承淵坐到一旁,吳儉奉上茶水。
一盞茶功夫之后,慶明帝收起奏折,著眉心道,“七弟來當說客了。”
趙承淵微笑,“不知皇兄肯不肯讓臣弟如愿。”
慶明帝抬眼看他,“你不怨恨鎮國公?”
趙承淵道,“母后讓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別計較這些。我可以不計較,可皇兄卻要為難了。”
慶明帝道,“你說的沒錯,朕若饒過鎮國公,便不足以震懾四方。朕這皇上的威嚴掃地,該為天下的笑話了。”
趙承淵挑眉,“皇兄在慈寧宮有耳目。”
慶明帝淡聲道,“這天下是朕的天下,朕想知道的事,誰也瞞不住。”他語氣一頓,“你肯替朕著想,七弟,朕沒有錯看你。”
趙承淵笑道,“那臣弟再替皇兄著想一二。皇兄不可對王家斬盡殺絕,您得顧及史之筆,眾生之口。皇兄殺伐果斷,可稱大丈夫,可不孝之名,皇兄萬不可背負。”
“你是讓朕只殺主謀,放過他人?”
“正是。”
慶明帝道,“王家只要有一人在,母后就不會斷了扶持母族的念頭。依著丹的聰慧,恐怕趙氏江山幾十年都會被王家人所掌控。朕這些年盡了被王家掣肘的苦,不想將來太子再去承。”
王采丹的一些手段,旁人或許看不明白,他卻看得很清楚。聰慧、八面玲瓏、心狠手辣,這樣的人若是主東宮,恐怕誰都不是的對手。
趙承淵笑道,“皇兄既然有此擔憂,此時趁機給丹指一門親事,永絕后患便是。”
慶明帝眼眸一定,“賜婚?賜給誰?”
“廖元思。他傾慕丹已久,為放棄功名,甘愿府做一教書先生。聽說他不齒于鎮國公大逆不道,為刑部尚書通風報信。皇上給他們賜婚,既是就良緣,又嘉獎了廖元思功勞,還落得仁慈孝順的嘉名,可謂一舉多得。”
慶明帝挲著玉扳指。
高明。
絕后患的法子,并不是只有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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