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雪被服務員領著登上明亮干凈的客車車廂，后葛紅的咒罵聲清晰耳，一句比一句惡毒，猶如一把把尖刀，刺了林小雪的心。

上被掐被打的疼痛還在，那重重一掌直接扇耳朵上，嗡嗡嗡耳鳴聲還未消失，如果不是表叔阻止，媽媽真的要把打聾子了吧？

林小雪忍不住淚如雨下：想爸爸了，爸爸活著的時候，雖然有時候也嫌笨，但爸爸是真疼惜護著，每次媽媽打，爸爸只要在旁邊都會攔住，如果不在，事后也會跟媽媽吵架。

爸是很不愿意和媽吵架的，為了才吵。

如果爸還活著多好，一定不傻了，會跟著爸爸一起好好過！

服務員帶林小雪一直走到餐車廂，準備給點餐，回頭看見流眼淚，嚇了一跳：“你哭什麼啊？”

林小雪眼淚，搖頭，服務員再看眼睛，更加吃驚：“哎呀，你左眼睛怎麼啦？紅通通的全是……到底怎麼回事？誰打你了吧？要不要看醫生？眼睛傷可不是開玩笑的，不及時醫治就瞎掉了！”

林小雪被這話嚇住，又被帶去列車員休息室照鏡子，看到左眼里充紅通通一片，頓時哭得更厲害了：媽媽竟然下這麼狠的手，真把打瞎打死了，就一點不心疼嗎？

和妹妹一樣，也是媽的親生閨啊！

林小雪腦子里莫名浮現表叔的臉，聽到廠里很多人說閑話，關于媽和表叔的，也看到了媽和表叔之間確實很親，媽跟爸在一起都沒有過那樣親自然，但不愿相信人們所說的，媽和表叔有不正常關系。

是錯了嗎？

林小雪不愿意回頭細想，但此時腦子仿佛不是的，已經控制不住了，往事一點點一幕幕，放電影一樣在腦海里徐徐展開……越回想心里越難過。

記得自己小時候很快樂，天真活潑無憂無慮，爸爸疼自己，一有空就樂呵呵帶自己玩，直到妹妹出生以后，爸爸就不常笑了。

而林小雪也是在那時候，經常招惹爸爸生氣，什麼原因呢？林小雪心里很清楚，所有讓爸爸生氣的事，都是媽媽讓干的。

如果不聽媽媽的話，不按照媽媽的意思，那麼就沒飯吃，媽媽還會打罵說不要了。

那時林小雪也才是個五六歲的小孩，無法想像沒有媽媽是什麼樣的，害怕極了，為了能得到媽媽的，唯有盡自己所能，拼命結討好媽媽，哪怕會讓爸爸生氣。

小小的莫名地就知道：即便爸爸生氣，也不會離開，但如果媽媽生氣了，真的會丟棄不要！

到現在，都二十好幾的人，下過鄉吃過那麼多的苦，真的就離不開家、離不開媽媽嗎？

不是的，只是習慣了討好結，這麼委曲求全，僅僅為了媽媽能給自己一點好臉，希媽媽能像疼妹妹和王小寶那樣，疼自己幾回，哪怕像對待王菁菁一樣也行。

可是從來沒有，不是打就是罵，打罵時候從不擔心自己會被重傷而死！剛才還詛咒自己讓人販子拐走，賣去深山老林配老頭，窮死苦死……

林小雪淚流滿面，哭得不能自己。

此時此刻，不得不狠心撕開自己的心，刻意蒙蔽、自我麻醉沒有用的，必須正視：那個傳言就是真的——林晴和王小寶都是媽和表叔生的。

媽喜歡表叔，所以只林晴和王小寶。

媽不爸，自己是爸的閨，無論怎麼做怎麼努力都枉然！

媽不自己心里眼里沒有自己，再往前湊，傷害的還是自己。

像現在，用自己的名義來京城，沒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就把所有火氣全沖自己來，當媽的能把親閨打聾打瞎……

林小雪不想變聾子瞎子，那太可怕了，自己還這麼年輕還沒嫁人，日子可長著。

林小雪決定不跟著葛紅他們回潯城了，被安排下火車，留在當地醫院醫治眼睛和耳朵。

葛紅找不到林小雪，氣極敗壞咒罵得更厲害了，而王小寶沒等到好吃的，不停鬧騰，林晴和王菁菁妒忌林小雪可以面面坐進敞亮干凈的客車廂，倆卻只能窩在四面封閉、又臭又黑的運貨車廂里，氣得哭哭啼啼。

葛紅左哄右哄，口干舌噪焦頭爛額，更加痛恨林小雪，王文強提醒，林小雪可能是被沈譽教唆了，要甩開親媽和弟妹，躲起來獨好。

葛紅大怒，生的兒，敢不聽的？

在王文強謀劃下，葛紅回到潯城就立刻去派出所報案，說兒林小雪在火車上失蹤了，請求幫忙尋找。

公安很敬業，立案了就認真追查，半個月后給葛紅消息：林小雨并沒有失蹤，從紙盒廠調去了地區市里的商業局，手續齊全，已經上班幾天了。

公安還訓斥葛紅報假案，警告再有下次，就要法辦。

葛紅得知林小雨已經上班了，而且還是在市里的工業局，又吃驚又著急：這麼好的單位，應該給小兒林晴才對，讓林小雨占著真是浪費了！

葛紅帶著林晴、王菁菁花幾塊錢買了車票，坐上班車急急趕到百里外的市里，打算著，讓林晴接替林小雪的工作，再讓林小雪跟領導提要求，另外給兩個工作名額，差點的也行，把王菁菁一起安排了。

林小雪有沈和平父子在后頭扶持，這點小問題，單位領導應該能解決的，如果可以的話，自己也要留在市里上班，慢慢再把王文強、王小寶接來，這樣就完了！

好不容易找到工業局，傳達室的老大爺一問，知道們是林小雨的家人，就沒讓們進去，只告訴們這里確實有個林小雨的辦事員，不過昨天出差了。

去了哪個地方，啥時候回來？大爺不知道。

葛紅忙說自己是林小雨親媽，從縣里來的，這個時候也回不去了，林小雨在單位應該有宿舍，能不能讓們去林小雨宿舍住一晚？

大爺搖頭：“人出差了，肯定得鎖房門，鑰匙都帶走了，你還住什麼住？住旅社去吧。”

“……”

葛紅好說歹說，皮磨破，只要去林小雨宿舍前蹲一晚就行，大爺看瘋子一樣看著，不僅沒給開門，最后還把們轟走。

葛紅無奈，罵罵咧咧離開，掏錢帶兩個姑娘住旅社，第二天灰溜溜買車票返回潯城。

人沒找著，反倒花了好些錢，葛紅又恨又心疼，想著過些天再去，就不信抓不住林小雨。

其實林小雨并沒出差，丁浩安排到這兒上班，各方面都做好了準備，包括防止葛紅來鬧事搞破壞。

林小雨也知道葛紅來了，還特意跑出去，躲在綠化樹叢后，看到親媽，心里仍然想著要不就好好接待們，可當聽到葛紅被大爺一再拒絕，立刻變臉咒罵是：

“沒良心的倒霉丫頭，進城工作都不告訴老娘一聲兒，老天打雷劈死！下次回家來，我掐死撕爛了！”

林小雨：“……”

忽然覺眼睛痛，耳朵又嗡嗡響，趕閉上眼，捂住耳朵。

在醫院里，醫生看出耳朵和眼睛是被重力擊打的，說幸好及時來醫院治療，否則，即便沒有立刻變聾子、瞎子，也留下后癥，眼睛、耳朵會經常出病，往后余生隨時面臨失聰失明的危險。

治了一個星期，還沒好全呢，要是再挨葛紅兩掌……

林小雨徹底心冷了。

媽是不會喜歡的，也不想再挨打，更不愿意被林晴頂替，搶走這份自己喜歡的工作，那麼從今后就不必回那個家了。

要聽小丁同志的勸，專心努力奔前程，不管葛紅來多次，絕不搖。

77年恢復高考的消息傳開，小丁同志轉告沈譽哥的意思，讓林小雨考大學，林小雨當然也想讀大學，但時間太湊了，準備不充分，沒考上。

小丁同志給安排了兩名輔導老師，可能真的太笨了，78年也沒考上。

老師繼續給輔導功課，79年，林小雨終于考上了武城大學！

第一志愿是京城大學，分數差了點，但武城大學也是名校，高興，知足了。

大學四年，林小雨不僅增進了學識，還收獲了，的人溫雅俊逸、品學兼優，他們畢業分配到海市，工作一年后結婚，公公婆婆對很好，又一年后，生下了一個活潑可的男孩兒。

林小雨帶丈夫兒子回老家給父親掃墓，沈伯伯、伯母也帶著沈譽哥、桃桃嫂子以及小侄子們來了，一大群人，喧嘩了整個山林。

父親的墓地被荒草覆蓋，父親養大的兩個侄兒，雖不是親生，也耗費了父親一輩子能力，但他們都沒有來給父親上一柱香。

林小雨和大家一起把墓地清理干凈，然后擺上供品，林小雨點燃線香，流著眼淚告訴父親：兒年輕時候是真不懂事，現在才算活明白，也會到了父親深深的，謝父親！

如今兒有沈伯伯和沈譽哥關照，有丈夫兒子陪伴，幸福滿、非常快樂，請父親放心，不用再牽掛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