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濛濛的天，起了雪風，如今這天過了秋了冬，越發的善變。

素撇撇，坐在門檻上，扭頭著房緩步走來的上靖羽。上靖羽不說話，只是笑盈盈的看著，蹲下子盯著的臉。

許是被這極穿力的眼神，看得渾不自在，素輕嘆一聲，「好了好了，你贏了！海潤竟然真的得了頭名，真是……你贏了。」

上靖羽眨了眨眼睛，「然後呢？」

「什麼然後？」素起就走。

「食言而這話，當初也不知是誰說的。」上靖羽嘟噥著，「愚蠢得一諾千金，看樣子，真的是我蠢了一些。」

素拍拍屁，「行了行了，別怪氣的，有話就說。不過我們事先說好的，只能問一個問題。但在那之前，你必須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連帶著六部那些活泥鰍，也被你耍得團團轉？」

上靖羽一笑，「很簡單，我只是把先生的文章放在了爹的案上。」

「僅此而已？」素不信。

「爹久去不歸，房中無人伺候，那主考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我爹，必定心生不耐四下走。只要他看到先生的文章，多看幾眼，哪怕只是記住許。來日挑卷子上呈君王的時候，必定會想起，這是我爹刻意為之，定然是上家子之卷宗，是故一眼就能認出先生的字跡和文章。」慢條斯理的說著。

素蹙眉，「這便是你讓我攔著你爹的原因？只是為了讓主考看到海潤的文章？」

「自然。」嫣然輕笑。

見著素的雙眸微微瞇起，上靖羽撅了道，「是啦是啦，我這麼做，也是不想讓我爹卷進來。只要我爹沒回來，不管外頭有誰彈劾我爹，都尋不到錯。哪怕是皇帝，怕也沒有證據說我爹跟主考私下舞弊。如此，上家才能撇的乾乾淨淨，致遠也能免遭非議。」

「你倒是不聲不響，一篇文章定大局。」素深吸一口氣，「平素倒是小看你了。莫怪是上生的，一子佞臣之的刁鑽古怪。」

上靖羽略帶為難的著眉心，「下次換個詞，佞臣不好聽。若是教人聽見，你也會麻煩上。」

「那說什麼？」素問。

嘆息，「說說，你到底是誰吧！」

音落，素的子頹然一震，眸子駭然盯著上靖羽傾世的容臉。

十五及笄，卻有著尋常子都有的七竅玲瓏心，彷彿什麼都難逃的雙眸。

素哭笑兩聲，「不能換個問題嗎？」

上靖羽眸微轉，「不如這樣，你只回答是與不是，我來猜。如何？」

聞言，素猶豫了良久，這才點頭。

雙手負後走進屋子，素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芙蕖在外頭把風。

「從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你，我便覺得你與眾不同。即便青羅，眉目間的貴氣卻難以就此遮去。這羽山莊，產業分佈大江南北，是故你不屑榮華富貴也是理之中。然則你對我爹，不恭不敬，沒有半點常人該有的敬畏之，連帶著那日在二王府，你對著二皇子也是如此。」

頓了一下，「尋常子，見著二皇子總要多看幾眼，你卻如司空見慣一般，委實可疑。你見著我爹便避開，是因為我爹極有可能認得你。見著二皇子冷言冷語，好似對宮闈之人都甚是憎惡。」

「當初我問你，是恨是仇，你卻回答得模稜兩可。我便明白，你與我家的淵源極深。想必你應該出自宦世家，而且極有可能是朝中重臣，乃至……」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皇親貴胄。」

最後那四個字落定，素苦笑兩聲，垂落眉睫。

「就當我求你。」素低低的開口，「別猜了。我是皇室中人，只是我的份……」深吸一口氣，「我本該盡榮華富貴，但……我覺得噁心。兄弟鬩牆，自相殘殺。為了九五之尊的皇位，不折手段甚至於不惜反目仇。」

定定的著上靖羽，「我恨皇室，更恨人涼薄。」

上靖羽點了頭，「我懂。」

「自古無帝王家，旁人看見的是富貴榮華，是椒房恩寵，是九五之尊。可是我看見的是骯髒污穢，是自相殘殺，甚至於不惜殺父弒兄。」素嗤笑兩聲，眼底泛著薄霧，「我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自此離開了皇家，離開了四四方方的人間煉獄。」

「我……我想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上靖羽抿，繼而躬朝著素行禮。

素蹙眉，「你要跟外頭的那些人一般世俗嗎？」

「我敬你，並非因你的份。你有勇氣逃出去，我卻……」上靖羽笑了笑，「你說的不該看見的東西，可有我爹參與？」

「你說呢？」素攙起。

上靖羽愣了一下，羽睫微，只低低的開口，「我知道了。」

素緩緩坐下，「這些年，我走過無數的地方，看遍了人間冷暖。有人告訴我，為皇家人，早就該做好涼薄的準備。不管哪朝哪代，這種事都是無可避免的。屠戮，嗜殺，都只是一種手段。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衰盡則新，榮盡則枯，都不過一種迴，一種更替。」

「誰……說的？」盯著素，「是重錫？」

素一笑，「你可知重錫二字是何用意？」

上靖羽搖了頭，「我猜不。」

聞言，素彷彿惡作劇勝利一般，揚著得意的笑，「猜不就對了。這世上總歸有一人，是你猜不看不懂，卻值得你用一生，溫相待。」

「說得像是癡種。」輕笑，「你的溫相待，可是念著他？那明兒的冬節，是不是不用我陪了？」

素噗嗤一笑，略帶無奈的著，「那麼你呢？明日，去嗎？」

微下，上靖羽抿，想了良久才道，「若是明日能教我看見薔薇花開，我就去。」

「你這是強人所難。」素蹙眉，「外頭都起了雪風，怕是要下雪的，上哪兒找薔薇花？」

上靖羽緩步走到窗口，抬手開了窗戶，外頭雪風陣陣，寒意瑟瑟。定定的著灰濛濛的天，淡淡道，「那便是天意難違。」

聞言，素著太，這丫頭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麼七八糟的東西。

真人頭疼！

薔薇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