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搖頭，「素自己走了，也沒個代。」

上靖羽想了想，便道，「大抵是有事。」低眉著上的白末，又是癡癡的獃滯了良久。指尖慢慢著掌心的麥，羽睫微微垂著，有些悵然若失。

「小姐？」芙蕖低低的喚著。

沒有回應，彷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誰也猜不此刻心中所想，誰也不明白，此刻心頭的波瀾澎湃。

那張傾世的臉上，沒有半點表，看不出一一毫的緒波。輕輕的靠著，視線抬起時，幽幽的落在被風吹起的車窗簾子上。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卻依舊白茫茫的一片。

天地蒼茫，心也渺茫。

「小姐？」馬車停下的時候，芙蕖又喚了一聲。

上靖羽徐徐扭頭看，這才意識到馬車停了下來，「到了？」

芙蕖頷首，「小姐，你怎麼了？」

搖頭，「無妨，只是累了。」

是真的累了。

這一的麥，自然是要洗掉的，否則教爹看見，是要出事的。今日是冬節，家裡要吃團圓飯，必得擺出嫡的份，端端正正的出現在父親跟前。

有時候，這名利地位，未見得越高越好。

站得越高，束縛越多。

束縛越多，越不得自由。

就像裝在盒子里的人，必須方方正正，不可越矩，更做不得自己。

氤氳的熱氣慢慢升騰，上靖羽泡在浴桶里，定定的著擺在一旁的那朵薔薇。腦子裡不斷徘徊著自己對他說的那句話：真就是真，假的終歸是假的。

想著想著，苦笑兩聲，世間何為真何為假？

這大千世界，誰人不是帶著面過活？

父，君臣，也不外如是。

芙蕖站在屏風外頭，「小姐，管家方才來過。說是相爺吩咐，擺宴琉璃閣。待會相爺會親自過來一趟，請小姐好生準備。」

「知道了。」深吸一口氣，斂了思緒，端坐起來。

風過迴廊，抄著佛經的竹簡發出哩哩啰啰的聲響。

上進來的時候，上靖羽正端坐案前，面平靜的抄寫著經卷。見狀，上略帶沉思的著迴廊里的竹簡，退出兩步，揀了一張竹簡看了看，「這是什麼？」

芙蕖道，「回相爺的話，是金剛經。」

「小姐什麼時候開始抄寫經書的？」上皺眉，可見心頭不安。

「從國寺回來，小姐便一心向佛，虔誠的抄寫經卷。」芙蕖如實回答，「這些都是小姐親手抄寫的。」

音落，上快速進門，「阿靖，你好端端的抄什麼經書？」

上靖羽徐徐抬頭，「阿靖是想為爹祈福，為大朔祈福，也為這天下黎民祈福。」淡淡的笑著，容平靜得教人害怕。

在的眼底，上看不見一波瀾，看不見一點緒波。微里，像極了玉琢的畫中人，將「歲月靜好」四個字展得淋漓盡致。

上張了張，一些話到了邊，到底還是咽了回去。

見狀，上靖羽放下手中的筆，起道，「爹來接我去用飯嗎？」小心翼翼的將金剛經收袖中，「那咱們走吧，別教姨娘們等急了。」

「嗯。」上自鼻腔里發出一聲響，轉往外走。

一襲淡的羅走在雪地里，踩著雪，腳下發出細碎的聲響。上回頭看，見小心翼翼的走著，不覺道，「你作甚？」

抬頭，煞有其事的看著他，「爹不是說，娘最喜歡下雪嗎？我怕踩髒了，娘會不喜歡。」

面陡然一僵，上容微恙，低眉看著自己腳下的雪，而後看了看留在雪地里的腳印。這鴻羽閣本就是阿靖母親的故居，如今……

上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他學著的模樣，小心翼翼的踩著被掃出來的道，盡量不去沾著一旁的白雪。及至出了鴻羽閣，上扭頭沖管家道，「讓鴻羽閣的奴才們都當心著，別……把雪踩壞了。」

管家急忙頷首，「老奴明白！」

音落，他看了看上靖羽含笑的表，眼底的霾依舊沒有散去。

「爹這般看著我作甚？」問。

上深吸一口氣，「你娘就你這麼兒，你……別做他想。凡事，總有解決的法子，你莫鑽了牛角尖。懂嗎？」

上靖羽神一震，繼而半垂下眉睫，點了點頭。

「走吧！」上沒有再回頭。

芙蕖抿著上靖羽臉上逐漸消失的笑意，心下擔憂，「小姐，相爺擔心你做了傻事。」

「你說，爹真的我娘嗎？」不懂，「若是真的如此深，為何我娘剛死，他便在一年之，一連娶了這麼多房姨娘？」

聞言，芙蕖不知該說什麼，也只能緘口不語。

輕嘆一聲，上靖羽長長吐出一口氣，「走吧！」

踩著雪，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琉璃閣。

進去的時候，四姨娘劉玉和上致遠已經等在那裡，一旁還坐著五姨娘杜憐兒和六姨娘暮雨，兩人沒有子嗣，在這府的位份自然也不高。

縱然暮雨得寵，但位份在那擺著，必不敢輕易逾越。

上靖羽一眼便看見一聲不吭，面青黃的二姨娘胡慧茹。許是被足太久，又或者因為喪之痛，胡慧茹整個人看上去，神恍惚，小心翼翼的在一角，也不與任何人搭訕。

見狀，上靖羽掃了一眼，竟然沒有看見上寧靜與三姨娘白芷。

往年上寧靜再浪，冬節之日還是會回來，不敢在上跟前放肆。如今……莫不是三姨娘的瘋病還沒好？還是另有原因？

上端坐，長吐一口氣道，「都坐著吧，都是自家人，就無需拘禮。」

眾人行禮，悉數落座。

一張圓桌，上行主位。大朔以左為尊，上沒有夫人，是故阿靖為嫡長，落座上左側。上寧靜未至，上的右側便由上致遠替坐。姨娘們按照位份從左至右，以此排坐開來。

「開飯吧！」上道。

卻聽得吧嗒一聲，二姨娘胡慧茹哆嗦得連筷子都抓不住，整個人得不樣子。

上眸微凝，想必念著冬節團圓，也沒有大聲訓斥，只是冷了聲音道，「哪裡不舒服嗎？」

胡慧茹子一，急忙起道，「沒、沒有，奴家……」

「坐吧，吃飯。」上不等解釋，已然揮手示意坐下，不多言。卻扭頭朝著上致遠道，「此次雖不能一舉奪魁，但……」到底躲過太子一劫，他也就不再計較，「你放心，為父一定讓你平步青雲。」

上致遠舉杯起，「致遠有今日，多賴父親諄諄教導，實不敢忘懷。」

上點頭，讚許的笑了笑。

見狀，上致遠道，「爹，致遠有個請求，不知爹可否應允？」

「說來聽聽。」上慣來不會輕信他人，輕允承諾。

上致遠深吸一口氣，「致遠早前拜了一位師父，改日想讓爹見一見，不知爹可否應允？」

「師父？為何不曾聽說？」上蹙眉。

「致遠秋試之文，與此人有莫大的關係，若非此人相助，致遠只怕上不得榜眼。」上致遠畢恭畢敬，「爹，此人你也認識，想必全東都乃至皇上，都認識他。」

上一怔，「誰？」

上致遠深吸一口氣，「本屆狀元郎，海潤，海先生。」

眸，瞬時凝起，上愕然起，「你說什麼？海潤？」

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上徐徐坐下，掃一眼圍坐的眾人，這才輕描淡寫道，「既然是師徒，教為父見見也無妨。」

上致遠聽得中別意，點頭道，「致遠明白！」

這廂剛坐下，琉璃閣的大門卻突然被人用力撞開，一濃烈的酒氣立刻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