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鬧。」蕭東離翻將在下，這一，又是了不得。連帶著蕭東離的臉頰都有些微紅，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四目相對，蕭東離皺眉，「藥還沒過？」

上靖羽點頭。

聞言，蕭東離颳了一個鼻子，「說會話，我再送你回去。」

「你就這樣把我帶出二王府，不怕蕭東銘找你算賬？」問。

他扯了笑，「他敢告訴你爹，對你下了葯，預備侵犯你？還是敢告訴父皇，他想先下手為強？嗯？」

上靖羽撇撇，「算你厲害。」

「他對你上了心。」蕭東離起坐定，順手攬過懷，連帶著一旁的被子都被掀起，將團團裹住，「外頭下著雪，衫單薄就別。子又不好，凍著該如何是好？」

「有重公子在，就當有了神醫在側，我怕什麼？」笑的看著他。

蕭東離搖頭，略顯無奈的著懷中的子，「神醫？又不是十殿閻羅，能主人生死。」

心，忽然咯噔，跳了半拍。

十殿閻羅……

眼底掠過一驚懼，適時的垂下眼簾，遮去了眼底的黯然，繼而笑道，「你就是我的十殿閻君。」

他將抱，「聽著，這話我只說一遍。」

「從今往後，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哪怕任何有關於我的事，都不許人威脅。你該明白，在這世上，若兩個人真心相，就不會在乎生與死。」

「就好似，你不肯讓自己為我牽絆的理由，而我——也絕不會為你的威脅。」

「阿靖，聽明白了嗎？」

上靖羽定定的看著他凝重的表，格外的肅穆，甚至於眼底浮現冰涼的肅殺之。知道，他在後怕，后怕若是晚了一步，其結果將是不堪設想。

點了頭，低低的重複著，「以後，不管我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我都不會因為你的事，而人威脅。我你，所以我不怕陪你生死，只要你不鬆手，黃泉路上我也跟著你。」

他置於腰間的手頹然握，眼底的陡然間掠過刻骨的疼痛。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只是抱了。

外頭的大雪依舊紛紛而下，落在地上，發出嗖嗖的響聲。

大雪漫天，難分晝夜。

「今兒個是除夕，你該回去一家團聚。」他呢喃著，咬著的耳垂。

抬頭看他，「那你呢？」

他笑得微涼。

他——沒有人可以團聚。

從小到大，宮廷里的家宴，不到他。離宮后，每年的除夕，他就守著母妃的墳，安安靜靜的過他的除夕。

別人的除夕是一家團聚，他的除夕是天人永隔。

指尖拂去額前散發，溫暖的指腹挲著白皙的臉，他淡淡的笑著，「我會陪你一起過。」

羽睫微，深吸一口氣，反抱了他的脖頸，將自己的臉在他的脖頸，「我等你。」

他點了頭，不說話。

上靖羽又安然無恙的回到了相府，上縱然對昨夜之事有所耳聞，但事關二皇子，還有自家兒的聲譽，便也不敢聲張。

后聽得管家來報，說是小姐平安無事的回來了，探得芙蕖的口風，說是小姐如初。

上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否則，他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

回到相府，時至寅時。

橫豎還早，上靖羽便安然休息。

只是這一夜註定是個不凡之夜。

早前皇帝召見年世重宮，其後，年世重便沒有出宮。按理說，外臣不得留宿宮中，但皇帝的旨意卻另當別論。

坐在道德殿，年世重皺眉頭，攥了拳頭。外頭的雪，下得很大，只要他邁出道德殿，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來日若是——只怕自己會死得很難看。

但現在，他也沒有回頭路。

從他決意將龍印鑒付皇帝，來博取皇帝的信任之時，他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太子素來趕盡殺絕，皇帝何嘗不是？

腦子裏是蕭盛此前的話語：太子其罪當誅，但朕為皇帝，也是人父，虎毒尚且不食子，朕豈能讓天下百姓得以詬病。

縱太子該死，也不該死在朕的手裏。卿，可明白朕的意思？

而年世重當時的回復是：為臣子，微臣理該為皇上分憂解勞。

「分憂解勞！」年世重輕嘆一聲，終歸走到了道德殿的門口。

大雪紛飛而下，來年定會有個好收。瑞雪兆年，是個好兆頭。可是子有些冷，許是心冷的緣故。

這皇宮雖好，卻冤魂不散；

這皇宮雖大，只皇帝一人為尊。

劉忠就在外頭等著，見年世重終於走出門，便笑道，「大將軍終於想通了？這邊請！」

年世重點了頭，了外頭的雪，顧自笑了笑，「讓公公久等了。」

旁的奴才撐著傘，劉忠領著年世重去了天牢，這才帶著所有人都退下，「年將軍自己看著辦，這事與不都在將軍的一念之間，而將軍之功，許與不許，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年世重點了頭，從一側的奴才手中拎了食盒走進天牢。

劉忠冷笑兩聲，看著年世重的背影消失在燈火，才算轉，「都撤了吧，別叨擾年將軍與太子殿下敘敘舊。」

音落，守門的天牢守衛跟著都撤離。

空的天牢，年世重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重重落在地面上。天牢裏安靜非常，不似尋常般的充滿哀嚎與慘。

在僻靜的死牢裏，年世重頓住腳步，著極為乾淨的死牢，眼底的神稍顯黯淡。

「開門吧！」他扭頭沖邊的獄卒開口。

獄卒開了鎖，放了年世重進去，而後又重新落了鎖。

年世重只覺得自己心頭的鎖，也跟著落了下去，下意識的了手中的食盒。明滅不定的燭在小小的四方桌上跳躍，桌上的飯菜，一未，看樣子一口都沒吃。

將食盒放在桌面上，年世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太子殿下何苦危難自己？就算不吃不喝，又能怎樣？」

死牢，依舊靜悄悄的。

一囚服的蕭東乾躺在板床上，背對著外頭，一不，對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年世重將案上冰冷的飯菜都收拾了一遍，放在了一旁的角落裏，騰出桌案，將食盒香氣騰騰的飯菜都擺了出來，一壺好酒、兩口杯盞。

醇厚的酒香在牢慢慢的溢出，酒水杯，發出清晰的「叮咚」之音。

「太子爺可是在怪罪微臣，臨陣倒戈，以至於一敗塗地？」年世重端起酒杯，慢條斯理的打量著杯盞中的酒水，「若非如此，只怕來送太子爺一程的，就不會是我了。」

音落，板床上的蕭東乾翻了個，終於坐了起來。

滿臉的鬍子拉碴，數日不見，幾乎容盡改。蒼老，頹廢，絕，讓曾經意氣風發，意圖染指天下的男子，了此刻的模樣。

囚服在，他已經是將死之人。

定定的著眼前加進爵的年世重，蕭東乾邊噙著冷笑，眼神卻極為獃滯，「不知道年將軍如今得了什麼好？」

年世重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皇上欽賜護國大將軍之職，為皇城三十萬軍統帥。」

聽得這話，蕭東乾點了點頭，沒了彼時的張揚跋扈，反倒平和了很多，「看樣子，我還算是有點價值。拿我的命，換你三十萬大軍，父皇這筆買賣，只怕是要虧了。」

「虧不虧，皇上自己清楚。」年世重坐定，繼續往自己的杯子裏沏上一杯酒，「太子殿下不打算與微臣痛飲一番嗎？」

蕭東乾緩步走過去，看一眼案上極好的葷素佳肴，「斷頭飯還能吃得下？」

年世重晃了晃手中的杯盞，「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何比為難自己？」

聞言，蕭東乾將杯中的酒，狠狠灌裏，繼而笑得悲愴凄涼，「年世重，虧你還有臉來見我。如果不是你，也許今日榮登大寶的人，會是我。」

年世重搖頭，「太子殿下，要聽真話嗎？」

蕭東乾一怔。

卻聽得年世重道，「彼時宮外，傅聲領著二十萬大軍城，整個東都，太子殿下與微臣的人加起來，里裏外外也不過十多萬兵力。其次，皇上手中還有三十萬軍未。殿下應該知道為什麼。」

「他等著我自己闖宮，等著我犯下滔天大罪，等著送我去死。」蕭東乾又是一杯苦酒下肚。

皇帝，是廢定了太子，殺定了他這個兒子。

三十萬不，卻讓邊關大將回朝勤王，這意味著什麼？

讓事無限的擴大化，讓罪名無限的深化。讓蕭東乾沒有翻的餘地，也沒有周旋的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讓他為天下人，人人得而誅之的篡國逆賊。

先不說他是皇帝，單單就父子人倫而言，這已經算是到了絕至極的地步。

有時候，父子之間也需要緣分的。

無緣的，父子反目。

年世重自然不會告訴太子，自己把龍印鑒給了皇帝，才會博取皇帝的信任。而蕭東乾，也從未想過，龍印鑒會在年世重的上。

「那麼今日，是來送我走的？」蕭東乾痛苦的合上雙眸。

年世重深吸一口氣，「皇上的意思是，不過除夕。」

「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不能流芳百世，也算是臭萬年了。」蕭東乾苦笑著，絕的臉上，溢出幾許狠戾，「年世重，那你可曾想過，在你手之前，你所有的都會送到皇帝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