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靖羽站在那裏，一不的盯著父親吹鬍子瞪眼的表，「阿靖在這裏，爹還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三皇子已經奔赴戰場，從今日起，你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若然再敢……」上切齒，「休怪我不客氣。」

音落，上快步出門。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上沒有涉及芙蕖，已經是萬幸。想必上也是氣暈了，才會忽略了芙蕖這個小丫鬟。何況杜憐兒死了，上自然是要遮掩的，若然上靖羽不知，上豈非不打自招？

所以，上終歸沒有問出口，自然也不會再問。

人都死了，再生事端，不是自尋煩惱嗎？

然則最讓上靖羽想不到的是——門外響起了清晰的釘鎚之音，噼里啪啦的，那是——上靖羽瘋似的沖向門口，死命拽著門閂，可是都沒用。

「爹？爹你要做什麼？爹你放我出去！爹——」喊著，打不開門就去開窗戶。

無奈，門外釘著木條，窗也被木條封死。

上冰冷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徹骨的涼，徹骨的冷，「阿靖，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三皇子並非你的良人，你跟著，不會有好結果。不管皇上是否改變主意，只要聖旨未下，你就還是二皇子預定的皇妃。」

「等到皇上與貴妃商議，你們的婚期一旦定下，你就等著做二皇妃吧！」

的子已然抖得不樣子，「爹，你關得住我的人，鎖不住我的心。爹你放我出去！」

「關不住也要關，爹是為你好。」上冷道，「阿靖，二皇子有什麼不好？你與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上靖羽淚落，凳子狠狠砸在門面上，外頭木條封鎖，又能有多氣力？雙手被震得麻木，使勁拍打著房門，「爹，你真的要死我嗎？我不會嫁給二皇子，絕對不會。死也不可能！」

「就算死，爹也會讓人抬著你的，進二王府。」上拂袖而去。

「爹！爹，你放我出去，你不是最疼我嗎？爹！爹——」上靖羽嘶喊著。

木條將門窗全部封死。

上靖羽覺得自己就是個金雀，如今囚籠已鑄，再也沒有逃開的生路。跌坐在地，任憑淚水悄然落下。

明日就是他出征的日子，卻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送不了他，如何能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樣？

翅難逃，如何逃？

外頭，厚重的帷幔遮去了所有的線，上要翅難逃，日夜難辯。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又太不了解自己的兒。

倔強的子，那是秉承了他。

可的想法，卻又他猜不想不明白。

他不懂，阿靖何時與三皇子生死相許？

他不懂，阿靖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跟三皇子在一起，到底是為了什麼？因為？三皇子遊歷天下，浪江湖，豈會有半點真心。

既然如此，還不如選一個最有利用價值的二皇子。

上靖羽癡癡的跌坐在門口，從懷中取出莊主令，雖然蕭東離說，此不可隨便用，但——真的想送送他。

鼻間，有淡淡的茉莉花香氣。

那是——是迷香！

還不待多想，眼皮已經重重合上。

上，是絕不會讓他們見最後一面的。

夢裏，不再是鮮淋漓的畫面，看見自己一襲嫁如火，站在了蕭東離的跟前。蕭東離只是笑著，淡淡的笑著，掀開了的紅蓋頭，道了一句，「吾妻阿靖。」

笑著，撲在他的懷裏。

他還是習慣的用手著的脊背，笑著喊「獃子」。

有淚劃過面頰，緩緩而下。

「上靖羽？阿靖？阿靖？」有喊聲——似乎就在耳畔。

接著，一杯冷水直接潑在了上靖羽的臉上，驚得愕然睜開雙眸。

見狀，千寂隨手丟了杯盞，「醒了？你那老爹葯下得夠重，不用冷水還不醒你。」

上靖羽只覺得頭疼，了太，這才以袖口去臉上的水漬，「怎麼是你？現在是什麼時辰？」

外頭被帷幔遮住，黑漆漆的一片，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頭的狀況。

「巳時將過，午時將至。」千寂起，「我送你去見他。」

抬頭，定定的著他。

「看我作甚？你不是還有個願沒許嗎？」千寂壞壞的勾，「辦完你的事，我才好離開東都。」

「你要走？」上靖羽清醒了許，雖然還有些頭暈，但所幸已經醒轉。驀地，蹙眉，「巳時？那大軍——」

千寂懷中抱劍，「天策軍已經出發了，要是此刻去追，天黑之前應該能追得上。」

「我——我不會騎馬。」抿，卻是又急又躁。

「我帶你去。」他一笑。

想了想，上靖羽忽然道，「你等我一下。」

二話不說去了偏閣，在偏閣的一口箱子底下，著一套嫁。那是娘的嫁妝，是娘穿過的大紅嫁。因為娘沒有留下太多的東西，這嫁便被上靖羽小心的保存下來，一直所在箱子裏，從不讓人輕易。

小心翼翼的取出嫁，鮮艷的嶄新如故，上頭的穿牡丹，依舊栩栩如生。

指尖過上頭緻的刺繡，上靖羽深吸一口氣，褪去了自己的衫，換上了娘親的嫁。

嫁如火，灼了誰的眸。

上靖羽走出來的時候，千寂愣了一下，抱劍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了下去。

紅如花，嫁如火，腰間玉帶盈盈一握，眉目間頓生桃花千萬。羽睫微揚，眸中帶著迷離微。朱微啟，卻聲線哽咽，「謝謝你。」

千寂回過神，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頭。

抱著自己的琴，緩步走到了千寂的跟前，面頰被嫁暈染得如同開盡桃花。深吸一口氣，低眉著懷中的琴，上靖羽道，「我們走吧！」

四下都被封死，然則屋頂卻可暢通無阻。

掰開屋瓦，小心的走出去，千寂始終抱了的腰肢。馬就在底下等著，他帶著穩穩落在馬背上。

勒馬韁，一聲「駕」，馬兒嘶鳴，瞬時快馬揚塵。

上靖羽只抱了自己的琴，雙眸焦灼的著前方。

後，千寂環著前的他，握馬韁的姿勢，剛好能將圈在自己的懷裏。鼻間是淡淡的發香，迎風而來的是的呼吸。

心裏，似乎有些異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覺。

快馬加鞭，直奔城門，奈何三軍早已出發，千寂只能帶著上靖羽馬不停蹄的追趕。

下，三十萬大軍浩浩湯湯的開拔，蕭東離為左翼先鋒，傅鴻為右翼先鋒，二人並列策馬，各懷心事。

「還在想著？」蕭東離扭頭問。

傅鴻點了頭，「——沒來。」

蕭東離一笑了之。

「阿靖也沒來。」傅鴻定定的著他。

聞言，蕭東離也跟著點了頭，「不來最好，來了怕是捨不得。」

傅鴻似乎有所頓悟，「這倒也是。只是此去兇險，雖說我誇下海口要立下大功，然則如果沒能立功，如何有面回來見？」

「立不立功的有什麼重要的，重要的是全而退。」蕭東離淡淡道，「什麼都可以重來，唯獨命，只有一次。」

「師父，那你為何要出征？」傅鴻問。

蕭東離面微涼，「為了心之人而戰，與你一樣。」

傅鴻譏笑兩聲，「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英雄難過人關。」

「有其師必有其徒，誰都別說誰。」蕭東離反相譏，「但我比你幸運，你是先甜后苦，我是先苦后甜。」

這話一出口，傅鴻隨即撇撇，不知該說些什麼。

良久，傅鴻才又問道，「師父可知北昭的況？」

「北昭乃蠻夷之邦，但在我眼裏，北昭的人倒是極為重諾，雖然魯一些，野蠻一些，倒也有些可取之。」蕭東離中肯的回答。

「重諾？」傅鴻不解。

蕭東離道，「他們可以為一個承諾，賠上一生，賠上命也在所不惜。」

傅鴻似懂非懂的點頭，「師父似乎知道不。」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蕭東離輕嘆一聲。

驀地，傅鴻忽然勒住馬韁，「師父你聽，好像有琴聲。」

蕭東離愕然，面駭然一驚，銳利的眸子帶著幾分焦灼，快速的掠過四下。終於，一抹艷烈的紅，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仰頭去，高高的山頭，有個紅子，那一的紅，染紅了他的眸，疼了他的心。

「阿靖？」他的結下意識的滾了一下。

趕慢趕，抄了羊腸小道飛奔而來。

可是三軍在下面，傅聲也在軍中，也不敢下去。

千寂蹙眉，「不去見一面嗎？」

眼圈泛紅，「去不得。」

語罷，就著石頭緩緩坐下，將琴擺在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