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中軍帳的時候,傅鴻有些不解,「師父似乎不太高興。」
蕭東離搖頭,「沒事。」
「對了,似乎有人跟著阿靖。」傅鴻這才想起來,「不過被我甩了,但是現在也不知道……」
這話剛出口,他便瞧見蕭東離的眼底,瞬時掠過一閃即逝的寒。那種幽冷至骨髓的冰涼,彷彿隨時都能將人敲骨吸髓。
他站在那裡,容依舊平靜無奇,「這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傅鴻點頭。
蕭東離沒有停留,海潤明日就該啟程回去,所以今日還是要見上一見的。海潤住在府衙中,進去的時候,上致遠並不在場,唯有海潤一人。
「你從哪兒進來的?」海潤一怔。他只是倒了杯水,蕭東離便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後,若是夜裡,怕是要嚇出病來。
「閻王殿都闖了,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的?」蕭東離緩緩坐定,「你就不怕致遠吃不消蕭玥的子?」
海潤關上門,「你們皇家出來的,沒一個是好脾氣的。」
他一笑,「慕乘風呢?」
「說是要跟著我們一起運糧的,可是出了東都城就丟了。」海潤漫不經心道,「這小子武功太高,誰都看不住他。」
蕭東離眉頭微蹙,「你知道什麼?」
「皇上稱病不朝,二皇子監國,這就是我所知道的。」海潤抿一口茶水,「你心裡也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父皇深謀遠慮,邊離不開人,但又必須離開人。」蕭東離看了海潤一眼,平靜的眼底有著一無底的深淵。
海潤點了頭,「如今朝中所有人都在觀著,只等著看你的敗。」
「這場仗,很難。」蕭東離淡然自若為自己斟上一杯茶,「輸贏其實早就註定,朝中大臣各自心知肚明,不過沒有明說罷了。」
「還有一件事,護國將軍府的事,你可聽說了?」海潤道。
蕭東離不語,只是喝著茶。
海潤看不出此刻的蕭東離到底有何想,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什麼。一個平靜得讓人心安的男子,有著不起波瀾的靈魂,卻又運籌帷幄,彷彿這天下早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偏偏,又好似他極無奈。
有些事朝著他預設的計劃進行著,可他……又分明置事外,讓人本猜不看不。
他就像個謎,一個永遠沒有答案的謎。
「等你回去,相府與二王府的婚事,約莫可以告吹了。」蕭東離給了一句話,杯子輕輕放在桌案上,舉止優雅清貴。
海潤一怔,「是平妻。」
「拭目以待吧!」他也不多說,「有他在,阿靖做不了平妻。」
「你是說年世重?」海潤皺眉。
蕭東離笑了笑,「除了他,還有誰?」
這東都城,朝中朝下,沒一個是簡單的人。
海潤諷笑,「能把自己的親妹妹,眼的送上二皇子的床榻,還能讓皇上心甘願的下旨,讓年玉瑩與阿靖做個平妻,委實需要不本事。」
「你早些回去吧!」蕭東離眸微沉,「朝中,只怕將有大。」
音落,海潤面一,到底還是點了頭,「我知道。只不過如今朝中,人心不古,一個個都想著自己的功名利祿,誰還念著邊關戰事,天下蒼生?」
「總有人心繫天下。」蕭東離別有深意的盯著海潤,淡然輕笑,「只不過,很難。」
「古有愚公移山,尚且儘力而為,吾輩豈能退。」海潤起。
外頭傳來了敲門聲,而後是幽州府尹的聲音,「海大人可是睡下了?」
海潤苦笑。
蕭東離搖了搖頭輕笑,慢條斯理的將杯盞放回茶幾。忽然形一,只聽得後窗有風掠過的聲響。
海潤一怔,眼前早已沒了蕭東離的蹤跡。
速度之快,快如風,疾如閃電。
「府尹大人有事?」海潤開了門。
瞧著房無恙,府尹才道,「明兒海大人就回去了,所以今晚上府中設宴為大人踐行,還大人賞個臉。」
海潤心知肚明,這是拐著彎想給他送禮呢!
京到底比地方來的吃香。
然則阿靖說了,來者不拒。
是啊,放著錢不收,收氣作甚?
「好說。」海潤點了頭。
府尹大人仲怔,「不知公子人呢?」
「公子去了驛館。」海潤笑道。
「看樣子郡主與公子的好事將近。」聽得府尹說這話,海潤只能嘿嘿的乾笑兩聲。約莫這郡主能把致遠折騰死,好事?怕是難啊!
寒暄兩聲,府尹才算離開。
海潤無奈的了眉心,也不知致遠那小子,到底行不行?
臨行前,他可是這麼對上致遠說的:你若不盯著郡主,能綁阿靖一回,必定能綁第二回。上一次想來幽州,所以留著阿靖的命,這一回估計要大開殺戒。
那傻小子一聽,二話不說就往外沖,說著要盯著驛館,絕對不讓郡主傷害姐姐。
站在院子里,海潤仰頭看著極好的天氣,叉腰算著,二人的八字倒是極好的一對,但是子未免相差太多。
一個是文弱書生,一個刁蠻郡主。
可偏偏都是倔驢。
這往一塊湊,不會出什麼事吧?
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海潤決定自己去一趟驛館。
去了驛館,海潤才知道,蕭玥一個人騎馬出去了,而後上致遠也策馬追趕。如今兩個人都沒了蹤跡,流盈找人都要找瘋了。
一拍大,海潤倒吸一口冷氣,一把拽過流盈,「此事不可宣揚出去,免得教人聽見,還以為郡主與公子私奔,到時候郡主嫁不出去,可全賴你。」
流盈瞪大眼睛,「郡主沒有私奔。」
「可是孤男寡都跑出去,不是私奔也是私奔。」海潤一口咬定,「你呢趕去找人,記得的找,明白嗎?不許驚任何人!」
這要是讓有些人知道,郡主必定有危險。
「好!」流盈頷首,「小姐往西邊的竹林去了,可我們不認得路,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人家四條,你兩條,能趕得上嗎?」海潤心道,趕讓相府的暗衛幫忙吧,否則要出大事了。這若是郡主丟了,自己也是同罪。
一大幫人,趕分散開來,搜捕那片竹林。
說是竹林,可分明就是竹海。
到都是竹子,麻麻的,若不是有嚮導帶路,進去了怕是很難走得出來。因為二人是騎馬進去的,所以沿著大道估計能尋著蹤跡。
「天都要黑了,你上哪?」上致遠看著蕭玥翻下馬,跟著落馬,氣急敗壞的上前,「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跑出來,底下會有多人要出來找你?興師眾,一點都不顧及別人的。」
蕭玥本就因為蕭東離的拒絕而一肚子火,此刻面對上致遠的指責,更是氣不打一來,「要你管?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我爹都不管我,你憑什麼管我?誰都不要我,還找我作甚?」
語罷,蕭玥怒氣沖沖的往林子里走,乾脆連馬都不要了。
「你給我站住!你給我站住!」上致遠跟不放,「真是唯子與小人難養也!如此刁蠻放肆,何曾有半點郡主之儀。旁人都不稀罕你,你便不知自重,如此下去,還有誰會要你!」
蕭玥驟然轉,狠狠剜了上致遠一眼,「別以為你是相爺的兒子,我就不敢你!我告訴你,如果不是為了來幽州見離哥哥,我不想看見你!」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刁蠻潑辣,哪裡像個大家閨秀。別說是三皇子,但凡是個男子,見著你這副模樣,逃都來不及怎麼會要你。」上致遠這話剛說完,便覺得自己有些過激。
蕭玥駐足看他,漸漸紅了眼圈,忽然掉下淚來,撒就跑。
「喂!」上致遠急忙追去。
可這書生哪裡追得上蕭玥,蕭玥邊哭邊跑,「我刁蠻任潑辣無禮,你還追著幹嘛?」
「你要是死了,我們回去怎麼代?」上致遠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代代代!」蕭玥站住腳步,回頭看著跑得滿頭是汗,一張臉漲紅若蘋果的上致遠,「你們每個人都跟我說代,我不用你們代。離哥哥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們!」
上致遠深吸一口氣,「我爹不疼我,甚至於很來看我,可我不還是活得好好的嗎?疼不疼是爹的自由,活得好不好,就全看你自己。」
蕭玥淚流滿面,一張臉抹得跟花貓似的,「在我面前唧唧歪歪,我最恨你們這種書生。百無一用,還廢話那麼多。」
「那你有本事,比我廢話多,讓我也嘗嘗恨人的滋味。」上致遠一抹額頭上的汗珠子,他覺得雙直打,這都怕要折在這裡了。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蕭玥別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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