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外，傅鴻焦灼得來回踱步，見著蕭東離與青墨回來，急忙跑上去相迎，「師父，出事了。」

「什麼事？」蕭東離頓住腳步。

傅鴻道，「昨兒個有人在幽州城，發現風裡花的蹤跡。可惜——讓他跑了，咱們的人，連人家一個影子都沒抓到。」

蕭東離容淡然，「所幸是跑了，否則一個都別想回來。」

風裡花是什麼人，他的功夫豈是常人可以相提並論？便是他，若非風裡花昨夜擔心著上靖羽，所以才會輸給他一招半式，否則——他們約莫是個平手，誰也贏不了誰。

傲視群雄之人，自然是有傲視群雄的資本。

風裡花若沒有兩把刷子，怎麼敢堂而皇之的幽州城。

這番膽量，也就是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傅鴻道，「但是今日，北昭大軍囂城門之前，指名道姓要上靖羽前往和親。」他不是不知道上靖羽對於蕭東離的重要，否則也不會等在這裡，等著蕭東離到來。

「北昭說了什麼？」蕭東離半垂下眉目。

想必此刻中軍帳中談論的，都是江山人。要江山還是要人，對於戰場上的軍士而言，江山之重，人的分量就不夠瞧了。

這個選擇題，不管擺在哪朝哪代，都是必輸之選。

蕭東離的，必輸之選。

傅鴻深吸一口氣，「諸位將軍以為，當前局勢，咱們輸多贏，所以——一致聯名上書，想讓皇上舍了阿靖全了北昭的議和提議。」

蕭東離冷然，「我問的是，北昭還說了什麼，不是帳中那群廢。」

他已然了氣，傅鴻抿。

良久，傅鴻才低聲音一五一十道，「北昭聲言，十多年前聖失大朔，本就是兩國廝殺不斷之由。若今日以上靖羽相換，至在上靖羽的有生之年，永熄兵戈，北昭絕不會再犯邊境。兩國，議和好，免教百姓生靈塗炭。」

「拿一個子的命，去換天下太平，果然是值得的。」蕭東離拂袖進帳。

風裡花，你果然厲害。

竟然來的！

中軍帳中議論紛紛，所有人都在談論丞相上與皇帝蕭盛，會不會捨得把上靖羽推出去和親。畢竟上對自己的兒，視如掌上明珠，這是個眾人皆知的事實。而上靖羽二皇妃的份，更是人人知曉。

皇帝若是拿自己的兒媳婦出去和親，大抵會落得令天下人嗤笑的地步。

一朝帝君，連自己的兒媳婦都護不住，還要拿來換天下太平，委實太過稽。來日史書工筆，勢必難逃悠悠之口。

「主帥，此事刻不容緩，應該立刻上稟朝廷。北昭給我們的時間不多，這幾日必須要有個答覆。」商久道。

傅聲點了頭。

傅鴻進帳，眉目一橫，「可上靖羽乃是二皇妃，這名位這份，若是推出去和親，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皇上連自己的兒媳婦都保不住，要送給敵國換去天下太平，傳出去咱們大朔的面何存？」

「不必爭了。」傅聲道，「我已經接到了消息。上靖羽不再是二皇妃，如今的份，不過是二王府的妾室。真正的二皇妃，乃是懷有孕的年家小姐年玉瑩。此事，東都人盡皆知。所以就算把上靖羽送去和親，也不會有損皇家面。」

傅鴻仲怔，「什麼？妾？爹你說的是真的？上靖羽乃上家嫡長，是丞相的掌上明珠，丞相也肯？」

「朝中變故，你我遠在邊關，自然不知巨細。但是——有關於皇家面和上靖羽份之事，就不必多想了。沒那個必要！」傅聲瞧了一眼議論紛紛的諸將，「好了，各位回去準備摺子，明日一道送東都。」

此事，就算如此敲定了。

不戰而和，果然是極好的。

只需要犧牲一個子，就能勝過北昭六十萬大軍。

見著眾人走出去，傅聲才扭頭著坐在角落裡，從容左右博弈的蕭東離。那副棋局還是早前他們下過的，始終沒有下完，這不，他又坐在那兒了。

傅聲道，「三皇子似乎有不同看法。」

蕭東離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漫不經心道，「主帥想聽？」

聞言，傅聲安然坐下，拿起了他的黑子。只是這棋盤上的黑白棋子，一如上一次，始終是個死局。

傅聲猶豫了良久，始終未能將棋子落下。看似留有一線生機，實則卻讓人無落子。而面前的蕭東離，依舊淡然自若，大有泰山崩於前而不，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之態。

輕嘆一聲，傅聲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願聞其詳。」

蕭東離手中的棋子嘩啦啦落回棋盒裡，繼而抬頭輕飄飄的了傅聲一眼，「所有人都盯著江山人之事，卻忘了問一問，為何北昭會知道上靖羽此人？又是為何，北昭寧願棄戰，也要拿上靖羽議和？」

傅聲駭然凝眉，這個問題，似乎所有人都沒有想過。

「北昭如何得知上靖羽此人？」傅聲低，「莫不是有什麼謀在？此前要找聖，如今卻要上靖羽，莫非上靖羽就是——」

轉念一想，彷彿又覺得不妥。

傅鴻嗤鼻，「什麼嘛！那上靖羽久居相府，爹你當年可是知道的，上家就這麼個寶貝兒，上丞相打從出生就捧在手心裡。聖？那北昭聖失蹤二十餘載，算起來年齡都比我大，你覺得上靖羽這是有多不服老啊？千年老妖吧，十六七歲的容貌，三四十歲的年齡！」

傅聲皺眉，「胡言語什麼？日不著調，說的什麼話？」

「爹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如果上靖羽是聖，起碼也得三十多歲吧！」傅鴻掰著手指頭，「可我橫看豎看，那丫頭都不像三四十歲的人啊！」

傅聲的眉頭幾乎皺了「川」字，冷眼睨著傅鴻。見狀，傅鴻才算閉不語。

蕭東離始終不語，任由傅家父子在那裡鬥。

「三皇子是說其中另有幕。」傅聲想了想，「莫非是他們想要利用上靖羽，挾制上，以上來左右朝廷。若是如此，果然是好計謀。又或者引我們打開城門，而後揮師東都，一舉拿下大朔皇朝！」

思及此，傅聲驟然起，面驟變，「風裡花，果然厲害！」

至始至終，蕭東離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剩下的，就讓傅聲自己去意會吧！多說無益，還是自己去猜想，才更能發揮。

傅聲自然要深思慮，很多事，一念劫，不得不小心。尤其是邊關，一旦大門打開，勢必禍害無窮。

走出中軍帳的時候，蕭東離依然容淡淡，沒有半點波瀾。

傅鴻道，「師父也不著急？」

「著急有用嗎？」蕭東離扭頭看他，「事不宜遲，走為上策。青墨，去通知上致遠，讓他們馬上啟程離開幽州。」

青墨頷首，「明白！」

語罷，快速離開。

傅鴻想了想，「師父，能讓阿靖幫我帶封信給芙蕖嗎？」

蕭東離點頭，「你去準備，讓青墨隨即帶過去。」

「好！」傅鴻欣喜若狂，急追青墨而去。

佇立原地，蕭東離眸深邃，神平靜的著浩瀚藍天。碧海藍天，天下何是家？世爭雄，這虛擬的繁華何時才會落幕？

一聲長嘆，終無言而立。

約莫黃昏時分，青墨才帶著傅鴻的信，急急忙忙的趕到府衙。這傅鴻委實能把人急死，寫一封信而已，寫完了撕，撕完了繼續寫。這折騰來折騰去的，終於將信寫好。瞧這信封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可見咱們這位將軍，平素不讀書，書到用時方恨。

上致遠一怔，「現在就走嗎？」

青墨點頭，「走得越快越好。」想了想，便附在上致遠的耳畔低語了一陣，將北昭大軍的大致意思代了一下。

聞言，上致遠面驟變，「我馬上帶們走。」

「車隊已經備下，你們收拾細，趕走。我去城門口與你們行個方便，你們快一些吧！」青墨容微。

上致遠頷首，隨即朝著隔壁的院子走去。

素言正在準備晚飯，聽得上致遠一路小跑的腳步聲，急忙跑出廚房，「遠爺？這是出了什麼事？」

「什麼都別問。素言趕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回東都，一刻都不能緩。」上致遠邊走邊說，直接進了上靖羽的房間。

上靖羽蹙眉，「現在就走？未免太著急了一些。」

「這是、是姐夫的意思。」上致遠道，「幽州出了一些變故，我們留在這裡，只能為別人的口中食。所以姐姐，我們必須走。」

「出了何事？」上靖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