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遠千里奔赴幽州，不單單是為了自己，更大程度上是為了你。小姐說不出口，所以給將軍留了一封信。是不想讓你一個人背負著未婚生子的罵名！」素言淺淺吐出一口氣，「讓你住在這裏，也是為了能讓你安心生下孩子。」

「我本不想要這個孩子。」芙蕖坐在那裏，面僵冷。然則聽得上靖羽奔赴幽州之事，的心裏還是震撼的。上靖羽從不輕易離開東都離開丞相府，這件事沒有人比芙蕖更清楚。

可是這一次，上靖羽竟然去了幽州。

幽州是什麼地方，聽說是邊境，是不之地。

但上靖羽還是去了。

因為上靖羽明白，誰都能等，唯獨芙蕖的肚子等不得。四個月後，芙蕖的肚子就會徹底的顯形。

這裏地偏僻，只要芙蕖不出門，自然不會有人知道芙蕖未婚生子之事。等到傅鴻歸來，一家就能團聚。

可上靖羽放不下芙蕖心裏的死結，深仇大恨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怕芙蕖，會殺了這個孩子。

所以瞞著芙蕖有孕之是，迫不及待的去了一趟幽州。

但上靖羽畢竟是子，有些話沒辦法直接問出口。而芙蕖與傅鴻的事，全然看傅鴻的態度。

給傅鴻留了信，期待著傅鴻早點回來，回來陪著芙蕖。人心都是長的，傅鴻對芙蕖的心思，上靖羽也是看在眼裏的。

「你這麼做，跟當初禍害你們家的人，有什麼區別？」素言問，「殺人就是殺人，不管什麼借口不管什麼理由，那都是殺人，都是作孽。其名曰勢不兩立，說什麼替天行道。可是捫心自問，不都是人命嗎？一刀下去，有何貴賤之分？有什麼恩仇可贖？」

芙蕖沒說話。

素言想了想，還是將信件親手塞進了的手裏，「這信算是小姐拿命拼來的，你若真的要燒就燒了吧！小姐還在二皇子手裏，我走了。」

語罷，素言轉就走。

「等等，你說小姐在二皇子的手裏？」芙蕖一怔。

「小姐本來親自給你送信，可是半道上二皇子劫人，小姐把信給我，叮囑我無論如何必須把信到你的手上。」素言眸微沉，面有些難看，「我走了，你自己保重，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希你都能等到小姐回來。」

芙蕖站在那裏，攥了手中的信件，目送素言疾步跑去的背影。

外頭天漆黑，芙蕖低眉著手中的信件，為了這封信，上靖羽才會不遠千里奔赴幽州，也是因為這封信，上靖羽落在二皇子的手裏。

手中的分量不輕，芙蕖圈紅了眼眶，卻突然將信件一團隨手一丟。

圓滾滾的信件隨風帶著，滾落床底。

不想再聽見有關於傅鴻的隻言片語，不想再讓自己淪陷其中。就算將來真的要生下這個孩子，也與傅鴻無關。

孩子是的，是一個人的。

孩子生下來就姓季，而不是傅。

幽暗的江邊亭子，明晃晃的燈籠分列兩排，將鵝卵石小道照得明亮清晰。亭子四周懸著細的竹篾簾子，唯有一捲起，裏頭的人兒似乎在等著誰。

上靖羽瞧了車的千寂一眼，千寂瞬時飛，子在車頂。漆黑的車，瞬時空空。

下了車，站在路口瞧著明亮的燈籠，燭火之一路延到亭子裏。

「上姑娘，二皇子在亭子裏等你。」風烈道。

上靖羽深吸一口氣，這才抬步往亭子裏走去。

誰也不敢跟著，只在外圍守著。

看見燭里的蕭東銘，獨坐涼亭，靜待的到來。及至聽到腳步聲，他也只是回頭瞧了一眼，並無異。

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躬行禮道了一句萬福。

最後一張竹簾快速落下，將亭亭外隔了兩個世界。

蕭東銘道，「坐吧。」

上靖羽坐定，石桌上擺著的都是喜歡吃的點心。亭子茶香四溢，可見這壺中裝的不是酒，而是茶。

香氣有些甘苦，以這個季節來推測，應該是雨前龍井。

蕭東銘為沏上一杯茶，「嘗嘗吧！」

上靖羽瞧了一眼杯中綠茶，照樣坐在那裏紋不，「二皇子有話不妨直言。夤夜在此，孤男寡，甚是不妥。」

「你就那麼不想看見我？」蕭東銘問。

「我連想都不曾想過，何來有不想之說？」上靖羽容清淺，羽睫微垂，不去看他。

蕭東銘一怔，「你我之間，真的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你連與我說句話都不願？」

「從一開始我應承下來這樁婚事，二皇子就很清楚，我的初衷。」上靖羽將茶杯蓋子輕輕落在茶杯口。

清晰的脆音，猶如關上的心門，除了蕭東離，此生不再為任何人重開。

「那如今呢？」蕭東銘追問。

上靖羽抬頭，面從容，無波無瀾。麗的眸中唯有搖曳的燭火，別無一，「初衷難改，此心不移。」

「蕭東離已經去了幽州，幽州戰況堪憂，他很有能會回不來。」蕭東銘嗤冷。

「回不來就回不來吧，我都會等。」安之若素，絕世的容臉上，沒有半點緒浮。對著蕭東銘，就像個冰雕玉琢的人兒，僵冷的表，淡漠疏離。

蕭東銘了手中的杯盞，似乎要將杯盞憑空碎。那雙狠戾的眸子，死死盯著靜如止水的眼睛，「知道嗎，換做旁人，我必定讓死無葬之地。可偏偏是你，我下不了手。」

抬頭，嘲諷般挽冷笑，「我是不是應該激，二皇子的不殺之恩？」

他起，深吸一口氣站在了的邊，「阿靖，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還是那樣平靜。

「後悔與你當日的協議。」他幽然轉凝視著眼前的子。

上靖羽嗤笑兩聲，「可我無悔。不管二皇子願不願意聽，我只想告訴你，我這個人這顆心，永遠都只屬於他。」

「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他忽然俯蹲下，握住了的手。

低眉看了看握的雙手，而後淡漠的盯著他，「你可以殺了我。」

蕭東銘的臉，從微弱的白轉為鐵青，最後終於鬆了手起，「上靖羽，你夠狠。」

「謝謝。」如此回答，從容不迫的起，「既然無話可說，那我就先行回去。」

「站住！」蕭東銘切齒，「上靖羽，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邁出這個門檻，蕭東離永遠都別想再回來。」

僵直了子，容清淺，「你還能勾結北昭不？」

「只要朝廷對北昭的任何條件都置之不理，北昭勢必犯境，到時候幽州不保，就算他不死在幽州，就算他活著回來也是個敗軍之將。敗軍之將，罪責有多大，你不會不懂吧？」蕭東銘冷然。

羽睫揚起，上靖羽蔑笑，「二皇子的如意算盤未免打得太好，豈不聞覆巢之下無完卵。幽州城破，大朔還能好到哪裏去？若是戰死沙場，將來史書工筆，還能流芳百世。而皇子呢？」

幽然轉，眸素冷，「若是由二皇子親下降書列表，親自求和北昭。這臭萬年的事，更是好到了極。二皇子認為呢？」

蕭東銘瞇起危險的眸子，下一刻，發狠的掐起了的下顎，強迫迎上自己狠戾的眸，「至，蕭東離會死在我前頭。而你，只要父皇一日不解除婚約，你與我的關係，就永遠都別想撇乾淨。不管是正妃還是妾室，你就算死了，也要我的陵墓，與我葬在一。」

吃痛的蹙眉，想要掙他的束縛。

下一刻，蕭東銘直接將攬懷中，死死的按在懷裏容不得彈，「阿靖，別再考驗我的耐心，我的耐心有限。我想留下你，就算現在是個妾，來日若我登上九五，我必定許你為後，你相信我。」

「蕭東銘，你放開我！」上靖羽的手腕被他死死的抓著，本無法掙，「誰稀罕你的皇后，誰稀罕當你的妾。放開我！」

許是真的著了急，上靖羽忽然想起了素。素……

那一瞬，上靖羽突然提，膝蓋狠狠撞向某，位置不偏不倚。那是男人的命子，是男人的命脈所在。

這一下子，撞得不輕。

疼得蕭東銘瞬時彎下子，背過去蹲在了地上。

上靖羽面煞白，盯著蕭東銘直的子，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只是想要保護自己，是蕭東銘自找的，怪不得。

「事已至此，話已說盡，以後我與二皇子還是不見為好。就此別過，各自為安。告辭！」深吸一口氣，轉就想逃離此。

「上靖羽。」蕭東銘一聲暴喝，「我現在就能讓蕭東離死，你信不信？只要你敢邁出這個門，我就能讓整個幽州都為你陪葬。」

腳步頓住，上靖羽冷了眸回頭看他。

蕭東銘面慘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幾乎是佝僂著腰勉強扶案坐下的。銳利的眸，狠狠剜過上靖羽的臉，「父皇病重靜養，如今朝廷大權悉數、悉數落在我的手上。你可想過，只要我一聲令下，朝廷援軍就能趕赴幽州？」

不是不知道，這算是威脅。

他拿蕭東離的命，威脅。

轉念一想，蕭東銘是誰，貴妃能獨寵後宮多年，那貴妃的兒子，豈能沒有兩把刷子。何況外頭說是皇帝病重，但皇家的那些字骯髒之事，古往今來從未斷絕過。

皇帝到底有沒有病，誰知道呢！

「同樣是皇子，為何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就那麼大？就因為他沒有一個得寵的母親？」扭頭，笑得涼薄，「你什麼都有了，為何不肯放過他？你是皇子，太子已死，你就是長子。你還想怎樣？」

「這世上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包括你。」蕭東銘切齒。

上靖羽乾笑兩聲，圈紅了眼眶，也發了狠，「那你知道他留給我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他一怔。

「他說，永遠都不要讓他為我的威脅。」上靖羽冷然凝視，眸若刀刃，刀刀見，「橫豎這世上只有一個他，也只有一個我。死後的事，我管不著，可是只要我活著，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深吸一口氣，「至於你，二皇子想怎樣就怎樣吧！這江山這天下，與我們從未相干。我的世界原就只有他一人，你又何必進來，為難了我，也作踐了你自己，何必呢？」

語罷，一把掀開竹簾子，快步走了出去。

「上靖羽。」蕭東銘怒然，將案上的一切都推翻在地。

一瞬間典點心落了一地，碗瓷碎得四分五裂。

上靖羽沒有回頭，腳步都不曾停頓過。不值得停留的人，何必眷，何必回頭。

風烈一怔，快速沖向亭子，掀開簾子才發覺，什麼都砸碎在地。所幸蕭東銘無恙，只是面瞧著有些不對勁。

「二爺？二爺你沒事吧？」風烈慌忙上前。

蕭東銘趴在案上，下面疼得厲害。上靖羽雖然沒多氣力，剛剛那一抬，也是拼盡了全力的。

他慘白著臉，不顧一切的撕扯了竹簾，簾子嘩然落下的瞬間，他看見上靖羽頭也不回的背影。走了，消失在夜幕里，甚至於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

就一眼，也是奢侈。

下一刻，他腳下一，整個人跌坐在地，渾得厲害。手腳冰涼，容慘白，彷彿了重創。

「二爺，卑職去傳醫。」風烈慌了神。

蕭東銘咬牙切齒，袖中拳頭握，「我一定會讓後悔。我會讓，哭著回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