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里歡聲笑語沒斷過，陸竽被氣氛帶，喝了兩杯酒，接到江淮寧的電話時，已經吃飽了。

沒打擾其他人，悄然起離席，站到落地玻璃窗前，對著遠波粼粼的河面接通了電話，聲音輕得像水，也像醇香的酒：「喂？」

江淮寧說：「在跟學生會員聚餐？」

陸竽一聽到他的聲音，角就會悄悄上揚，自泄的緒。

「你怎麼……」

陸竽剛想問他是怎麼知道的，轉念一想，他了的微博，而半個小時前，發了一張聚餐的照片，拍了桌上的菜。

至今不清楚江淮寧的微博ID是哪個，以前問過他，他要保持神，不肯說。

陸竽大呼不公平，的態他能隨時看到，關於他的一切，卻要靠打電話才能知曉。

江淮寧也不服，跟辯解，你不是跟東子打探過我的消息嗎？

被他發現了，陸竽也沒有心虛：「看你有沒有乖乖吃飯，保持規律作息，照顧好自己。誰讓你總說謊話哄我，我不得找個人好好盯著你。」

對於在自己邊安「眼線」的行為，江淮寧只會開心，不會有怨言：「還有一點你沒說，你讓他隨時彙報，有沒有孩追求我。」

「沒有！」陸竽很大聲，「沒有這回事，絕對是胡勝東造謠。」才沒有不相信他。

江淮寧笑出了聲：「我回頭弄死他，給我假報。」

陸竽也跟著笑出了聲：「連帶我的那一份也算上，他怎麼能做雙面間諜呢！」

相隔三四米遠，亮堂堂的包廂里，於巍瞥見了陸竽角那抹笑，那麼人，無需細想就能猜到打電話的人是誰。他掩埋了緒，收回目。

江淮寧問：「你明天做什麼？」

「明天周六，去圖書館整理期末複習筆記，還要寫一篇選修課的結課論文，沒什麼其他的事。」

「也就是說，明天有時間？」

「你問這個幹什麼？」

江淮寧賣關子，不肯告知：「不幹什麼，隨便問問，想知道我朋友的日常活，不可以嗎？」

陸竽一手扶著額，輕輕地笑：「可以。」禮尚往來，「你明天幹什麼？」

「要去一個地方。」

陸竽猜他可能要去別的地方做學研究什麼的，是聽不懂的東西，沒細問，只問他：「遠嗎？」

「有點遠。」

「那你要休息好。」

江淮寧笑得不行，氣聲都冒出來了：「我已經休息好了。」

陸竽「啊」了一聲，反應過來了：「我忘了，有時差，你那邊現在是早上。」

他們代完近況，結束了這通電話，陸竽意猶未盡地握著手機回到餐桌。剛剛離席悄無聲息，以為沒被人發現，小柳早注意到了，掩小聲問：「給男朋友打電話？」

「嗯。」陸竽抿，笑意淺淺。…

小柳想到一件事：「你男朋友出國差不多一年了，是不是該回來了？」

「還有一個多月吧。」陸竽只知道大概時間，「他回國后還得去清大一趟，做彙報什麼的，比較忙。」

小柳理解：「高端人才嘛，一般都沒多閑暇時間。」

陸竽見大家興緻還很高漲，沒提離開的事，拿起筷子時不時夾一點東西吃。驀地，一隻小酒杯遞到手邊，陸竽抬起頭，對上陳嘉林微笑的臉龐，他眼神迷離，話語溫：「陸竽，我們喝一杯吧。」

兩人自打進包廂，沒說過一句話。

眾人停下吵鬧，紛紛注視他們。

當年陳嘉林在陸竽剛

校時追得那一個轟轟烈烈，吧里的帖子蓋了不知多層，大家也都抱著看好的態度。

誰知陸竽放寒假回去一趟，再來學校就不是單了，多了個男朋友。

如果男朋友是別人，陳嘉林還能爭一爭，偏偏是那麼優秀的人，簡直不給他一點鑽空子的機會。

大三快結束了，哪怕陸竽和男朋友是異國，照樣談得甜如初，別人想一腳也不進去。

陸竽已經喝了兩杯酒，是的酒量極限了，再喝下去要誤事，又不想當著這麼多人駁陳嘉林面子，笑著問：「換果行嗎？」

陳嘉林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搔了搔耳朵，從容地給換了個乾淨的杯子，重新倒上橙。

兩人了一杯，陳嘉林看著，仰脖，一口悶了杯中的白酒，只留給四個字：「前程似錦。」爛俗的祝福，也足夠真誠。

陸竽笑了笑：「你也是。」喝了果。

陳嘉林瀟灑地轉，回到自己的位子，繼續跟邊的男生談，彷彿那一出只是為了告別過去，翻過一篇。

他們來得早，不到九點聚餐就結束了，部長在隔壁KTV訂了包廂，請大家唱歌，還能再玩一個多小時。

陸竽對唱歌不興趣，跟部長打了聲招呼，準備回學校。小柳想去KTV，扭頭看：「你一個人回去可以嗎？」

「沒問題。」陸竽揮了揮手。

站在酒店門口等車，後也有一些不去KTV的員。

沒多久，駛來一輛計程車，陸竽走下臺階，準備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發現上面坐了個小朋友。司機阿姨扭頭對著車窗外的陸竽抱歉道：「我兒發燒了，剛帶去醫院看過，送完這一趟我們就回家了，麻煩您坐後面。」

陸竽笑笑，表示理解，拉開了後排的車門。

坐進去后，還沒關上門，被一隻手把住了，沒能關上。陸竽側目看去，是於巍，就往裏坐了坐：「你也不去KTV嗎？」

「嗯。」於巍坐在旁邊。

上有淡淡的酒氣，喝得不多，在包廂里待久了會沾上味道。

「到關大。」於巍對前面的司機說。

司機阿姨啟車子前，看了眼自己的寶貝兒，小朋友額頭上了退燒，臉蛋燒得通紅。很擔心兒，沒怎麼注意後排的況。…

陸竽突然到一陣暈眩，僅剩的一理智讓倒向車窗那邊，接著就失去意識了。於巍攥了手裏的東西，重新塞回子口袋。

對面前的司機阿姨說：「去季酒店。」

「啊？」司機阿姨這才看向後視鏡，那個孩大概是喝醉了，已經昏睡過去，被那男孩撥過腦袋，靠在他肩頭。

於巍從後視鏡里直視司機雙眼，盡量平靜地述說：「我朋友喝醉了，回宿舍沒人照顧，我不放心。」

他們兩個確實是一起上的車，也說過話，彼此很的樣子，司機阿姨沒懷疑他的話，改了方向，繞去季酒店。

計程車停在酒店門口，於巍抱著陸竽下車，單手扶著，從隨攜帶的斜挎包里找到一個卡包，翻開，眼的明夾層里是江淮寧的照片，笑得那樣燦爛。

他這一輩子沒出過這樣的笑容。

於巍走到前臺，開了一間房，抱著孩進電梯。

櫃枱后的服務人員對此見怪不怪：「這是男朋友一起開房，還是撿的？不會出什麼事吧？」

「你哪來那麼多腦補？」

「可是，那個孩不省人事……」

乘電梯到十六樓，門打開，於巍公主抱起陸竽，踩在走廊深褐的地毯上，沒有腳

步聲響起，整條走廊都很寂靜。

他找到訂的那間房，刷卡開門，把放到床上。

他去把門反鎖了，踱步回來，站在床尾居高臨下看著。

偌大的房間只亮起一盞玉蘭花狀的小壁燈，昏黃的在臉上覆蓋一層，像蒙了一縷薄薄的輕紗。

於巍凝視許久，心裏想的是他從沒離這麼近，像一對親的人。

他也想擁有，拿他的一切來換都可以。

他的一切……他是個再貧瘠不過的人，他的一切也不值錢。

這樣的想法促使他頭腦清醒，越是清醒，他越能認識到，江淮寧有多令人羨慕，他有好的家世、至好友、明的未來、坦的人生。

他還能擁有這麼好的陸竽，太不公平了。

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擺這種不公平。

怎麼做都是徒勞，不如徹底放棄。

三月棠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