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先生挑眉,不置可否。
宋安然繼續說道:「糧草被焚燒,宋家冒著危險,用自家商行的糧食救下陷草原的三路大軍,連帶著陛下和韓王殿下的命。
此舉,雖然,但是並非查不到蛛馬跡。我們宋家雖然沒有明著表態,但是太子殿下心清楚,宋家早已經站到了東宮的對立面。
如果太子殿下這一次能夠化險為夷,將來順利繼承皇位,那麼到時候宋家也就走到了末路。到時候宋家要麼死要麼逃。事關宋家前程,先生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聞先生輕聲一笑,反問宋安然:「你認為太子殿下這一次能夠化險為夷?」
宋安然搖頭,「說實話我不確定。連明天的事我都無法預知,又如何能夠預知太子殿下的命運。」
聞先生又問道:「如果陛下一意孤行,堅決要廢太子,你認為文能撐多久?」
宋安然輕輕搖頭,「或許十天,或許半個月。總之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
聞先生說道:「也就是說在年底之前,這件事必定會有一個結果。畢竟陛下也要過年,你說是不是。」
宋安然輕聲問道:「先生,太子殿下的勝算有多?」
聞先生笑了笑,說道:「將文們的努力全部算進去,太子殿下的勝算不到兩。」
才兩啊,的確很。可是這世上並非沒有人,走到了窮途末路最後還能翻盤。歷史上這樣的人就有好幾個。
太子殿下會是下一個大翻盤的人嗎?不到最後誰都不能保證這一點。
不過宋安然在聞先生這裡總算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陛下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廢太子。以永和帝殺伐果斷的格,太子翻盤的可能很小,除非永和帝突然過世。
想到這個事,宋安然就突然想起唐王殿下。
這麼好的機會,唐王有可能錯過嗎?唐王會不會和太子殿下聯手殺了永和帝?
宋安然不敢確定,也不敢說話。畢竟這番話的後果太過嚴重。
宋安然的心微微定了下來,然後又陪著聞先生下了兩盤棋,平一局,贏一局。對於這個結果,聞先生很滿意。連說這和才是他認識的宋安然。
之前那個心不在焉的人,本就不是宋安然。
宋安然對此只能報以苦笑。
眼看天已經晚了,宋安然便起告辭。
之後幾天,朝中局勢越來越張。跑到宮門口廣場靜坐示威的員和讀書人也越來越多。甚至有讀書人不遠千里從外地趕來,就為了支持太子殿下,以及心中的大義名分。
宋安然每天都能聽到關於永和帝在宮中憤怒咆哮的消息。
宋子期每天回來得越來越晚,臉也越來越憔悴。
這不僅僅是廢太子,更是一場君臣之間的撕大戰,是皇權和朝廷之間的撕。
永和帝格堅毅,肯定不會退讓。同理,文臣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文在朝中的地位,他們也不會退讓。
一旦退讓,文臣在朝中就會淪為布景板,將失去最後一點發言權。屆時文臣又會淪落到仰勛貴武將過活的日子。
所以說,這是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同樣你死我活,同樣腥遍地,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永和帝幾乎以一天一次的頻率,下旨唾罵太子殿下。罵太子殿下豬狗不如。豬狗都知道順從父母,太子殿下竟然聯合白蓮教焚燒糧草,想要害死自己的父皇和兄弟。這樣的人,就不配繼續活著。
太子殿下每天被關在寢殿,除了邊伺候的小侍外,誰都不能見。他每天都要寫請罪摺子,讓小侍送到永和帝的案頭。
可是永和帝每次見了太子殿下的請罪摺子都會大怒,當著朝臣的面,就大罵太子殿下惺惺作態,詐,不堪大用。
朝臣們一力為太子殿下辯解,可是越辯解,永和帝越生氣。他不對朝臣們發火,他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太子殿下上。命膳房每天只準給太子殿下送一餐飯一壺水。如果誰敢私下裡給太子殿下送吃的,他就弄死誰。
永和帝這番手段,將文臣們給氣瘋了。
此舉分明是將文臣們架在火上烤。
繼續爭論,替太子殿下說話,陛下就會變本加厲的待太子殿下。屆時別人就會說他們這些文沽名釣譽,自私自利,口口聲聲為了太子,可是卻不顧太子的生死和陛下爭論。
而且有可能還沒爭論出一個結果,太子殿下就已經被待致死。到時候,永和帝有罪,他們這些文臣同樣有罪。
可是不繼續爭論,不替太子殿下說話。終有一天陛下會廢了太子殿下。那大家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而且太子一旦被廢,肯定活不了多長時間。
縱觀古今歷史,被廢的太子,就沒有一個能夠壽終正寢,安晚年的。
永和帝這一手真的太狠毒了,不知道是誰給永和帝出了主意。
更要命的是,京城市井之間已經有對文們不利的傳言。
說文們之所以靜坐示威,其實本目的就是為了升發財,青史留名。還說他們不顧太子殿下的死活,強行如此,是故意要陷太子殿下於不仁不義的境地之中。終有一天,太子殿下會被這些文們害死的。
這番議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全京城散播開。而且以京城為中心,以最快的速度往全天下散播。
文臣們紛紛猜測,這謠言是不是韓王安排的。
韓王狼子野心,早就盯著太子寶座。不管是不是他做的,總之都要將這件事安在韓王的頭上。
韓王最近很安分。每天安心待在王府,閉門謝客。誰上門都不見。也不準自家兒子出門會友。
總之韓王用實際行,讓自己遠離這場君臣大戰。
可是樹靜而風不止。韓王想要清白,文臣們則偏要將污水往他上潑。文臣們還嫌韓王名聲不夠臭,還讓人編造各種香艷段子。比如韓王出門打獵,夜宿小村莊,睡了小村莊的大姑娘和小媳婦,連寡婦都沒放過。
比如韓王和一桿鐵桿支持者酒池林,奢靡,將自己的人送給屬下用。
等等類似的段子。
這些污段子潑在韓王的頭上,那是一潑一個準。
韓王在王府里,聽到這些段子,氣的跳腳。大罵文無恥下賤,禍害他的名聲。
韓王也不是個善茬,文敢這麼干,他也敢。
韓王命人搜集文臣們的黑材料,同樣命人編各種香艷段子在市井流傳。
一時間全京城都在議論著各種各樣香艷的段子,老百姓興緻,當的也不能免俗。這些段子的出現,倒是緩和了張的氣氛,讓大家在放鬆之餘,能夠哈哈大笑。
可是哈哈大笑之餘,依舊要繼續戰鬥。
耗了十幾天,永和帝的耐心似乎快要耗盡了。
這個時候李指揮使從西北邊關快馬加鞭送來調查報告。雖然沒直說太子殿下參與了焚燒糧草,但是明裡暗裡都在說太子殿下和糧草被燒一事不了干係。
在糧草被燒之前,已經有人提醒過太子殿下,要預備更多的水缸,每個水缸都要裝滿水。還要加派更多的人手巡邏,以防有人燒糧。
可是太子殿下對這份建議視而不見。
再有就是,那個所謂的白蓮教,分明是拿錢辦事,而且事後又被人封了。要說此事和太子殿下沒有關係,大家都不相信。
總歸李指揮使是永和帝的人,自然是按照永和帝的心意做事。永和帝想要廢太子,他就盡量尋找太子殿下的罪證。
比如太子殿下在邊關的時候,學文人風花雪月,也了想讓永和帝死的罪證之一。大家都在關心草原上的局勢,結果你一個人在風花雪月,這就是大不敬。
反正要找太子殿下的罪名,怎麼樣都找得出來。
李指揮使這份似是而非的報告,給了永和帝足夠的借口。
永和帝藉機發難,直接在早朝上宣布廢太子。第二天就要去太廟祭告祖宗。
同時命人將太子殿下從東宮搬出來,搬宮中一偏殿,命人嚴加看管。沒有旨意,任何人都不準去見太子殿下。
永和帝這一舉,徹底激怒了文臣還有讀書人。
有讀書人激得直接在宮門口撞牆而死,死之前還不忘大聲說一句:「昏君無道啊!」
永和帝才不管有道無道,他就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他就是要廢太子。而且全天下沒有人能阻止他廢太子。
如今西北安寧,南邊安寧,東南沿海一帶因為水師有了錢有了裝備,海盜也不敢上岸肆。可以說如今天下太平,正是永和帝大展拳腳的時候。
沒有外面的威脅,只有朝廷里這幫子文臣,以永和帝的戰鬥力,絕對勢力碾。
可是很多讀書人和文臣明知結果已經註定,可是他們依舊帶著飛蛾撲火一般的覺悟往前沖,至死不悔。
永和帝不管那幫子文臣要怎麼鬧騰,反正他按照日程,去祭告了先祖,接著下發廢太子旨意,昭告天下、
至此,太子被廢。
太子被廢之後,永和帝又另外下發了一道旨意,上面寫的是冊封皇長子蕭堅為親王,封號順,暫住皇宮。
從今以後,以前的太子殿下就了順王殿下。還是一個被幽在皇宮裡的順王殿下。
永和帝對太子殿下是真的狠,但是他對順王的兒子,以前的東宮世子蕭譯又特別的好。廢太子之後,永和帝還特意將蕭譯到邊,安蕭譯的緒,讓蕭譯不要多想。
就算太子被廢,蕭譯依舊是他最喜的孫子。
蕭譯變得很沉默,面對永和帝,他無悲無喜,也沒有毫的仇恨。
他只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能不能將母妃段氏放出來,讓他們一家人團聚。
永和帝沉著臉,表不悅。
蕭譯心忐忑不安,他覺著自己太急躁了。不應該在這個當下提出這個要求。
可是太子都已經被廢了,他們一家人也都搬出了東宮。將段氏放出來,也不會有任何不好的影響吧。
蕭譯又鼓起勇氣,眼地看著永和帝。
永和帝拍拍蕭譯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蕭譯,為皇室子弟,切忌兒長,被人束縛。」
蕭譯苦笑一聲,「皇爺爺,孫兒以後就做個閑散宗室,兒長,人來往這是不可避免的。再說孫兒也沒覺著兒長有什麼不好。」
「你糊塗!」永和帝大怒斥責。
蕭譯瞬間哆嗦起來。
永和帝看著蕭譯懼怕的模樣,瞬間嘆了一口氣。
「罷了。既然你沒有遠大的志向,那朕也不需要和你說那麼多。你先退下吧。至於你母親那裡,以後再說。」
蕭譯失地離開。
永和帝也很失,他雖然廢了太子,可是不代表他就對蕭譯不報毫希。
不過很顯然,鎖有人都不明白他這番心思。說到底,他這番心思也是白費了。
永和帝沉著臉坐在龍椅上,片刻之後問劉福,「韓王最近在忙什麼?」
「回稟陛下,韓王殿下最近閉門謝客,修養,連大門都沒出過一步。」
永和帝冷哼一聲,「他倒是知道避嫌。廢太子的旨意一下,他有什麼反應?」
「好像哭了!」劉福小心翼翼地說道。
永和帝呵呵冷笑兩聲,「他是在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奴才不知。要不要奴才派人去韓王府問問。」
永和帝擺手,「算了。他為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要是太子被廢,他還能哈哈大笑,那他真是豬狗不如,令人寒心。雖然他哭,也不見的有一二分的真心,可至在這件事上他做對了。畢竟是親兄弟,兄長倒霉,做弟弟的也該有所表示才對。」
「陛下,要傳召韓王進宮嗎?」
永和帝冷笑一聲,「如今朝堂上下,是不是都在盯著朕,以為朕廢了太子,就會立韓王做太子?」
「奴才不知。不過應該有一部分人是這麼猜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