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侯府,侯府從上到下全都套了。大家人心惶惶,猶如無頭蒼蠅。就連老夫人古氏一時間也沒回過神來。
等到老侯爺被宮中侍衛抬回侯府,老夫人古氏見到老侯爺昏迷不醒,雙閉,湯藥也灌不進去的時候,總算醒悟過來。
老夫人古氏一面命人押著蔣沐紹去宋家大門前跪著,什麼時候宋子期肯見蔣沐紹,蔣沐紹才準起來。
同時命人去請霍大夫。霍大夫看在老侯爺是宋安然外祖父的份上,肯定會走這一趟。
與此同時,老夫人古氏咬牙切齒地對邊人吩咐道:「立即帶人去莊子上,將邱姨娘那個賤婢打殺了。要活活打死。」
邱姨娘這個禍害,在該死了。
哭哭啼啼的方氏一聽到要打死邱姨娘,頓時不哭了,心裏頭還歡喜起來。邱姨娘那個賤婢總算要死了。仗著蔣沐紹有點出息,就敢同這個正房太太板,真是活膩了。
剛走到門口的蔣沐紹聞言,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蔣沐紹趕爬起來,跪在老夫人古氏跟前,「祖母,那是孫兒的生母,也是一條人命啊,求您開恩。」
古氏怒斥:「你給我閉。老問你,你是不是我們蔣家的子孫,蔣家供養你這麼多年,有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邱姨娘一個賤婢,仗著生了你,又因為你考取了秀才功名,就敢在府中鬧騰。這還是老活著的時候,就敢這麼胡鬧。
等哪天老不在了,你又考取了兩榜進士做了,邱姨娘豈不是要騎到正房頭上作威作福,做我們侯府的老封君。
我呸!一個賤婢也敢妄想那一天,真當老是個慈眉善目的和善人啊。老現在就打殺了,免得給府中留下一個禍害。
沐紹,如果你還當自己是我們侯府的子孫,如果你還有點孝心,還知道心疼你祖父,心疼你父親,那你就別管邱姨娘的事。
老做主,從今日起,將你記在你嫡母名下。至於邱姨娘那個賤婢,就當世上從來沒這個人。」
「祖母……」蔣沐紹淚眼汪汪。
「老夫人!」方氏臉都黑了。將蔣沐紹記在名下,比吃了蒼蠅還噁心。又不是沒兒子,才不要蔣沐紹做的兒子。
「都給我閉。」
老夫人古氏猛地提高音量,將所有人都給震住了。
古氏繼續說道:「你們如果還有一點良心,還當自己是侯府的人,就別廢話,全都按照老的吩咐去做。誰要是敢說個不字,老立馬開祠堂將他攆出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只要不是真傻,都知道該怎麼做。
古氏已經下定了決心,任誰都改變不了。
蔣沐紹如喪考妣,古氏一個眼神,下人們就進來將蔣沐紹帶走了。到到宋家大門口負荊請罪。
方氏拿出手絹,了眼角,「老夫人,我家老爺被抓走了,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老大最多管兩天就能放出來。宋大人做事有分寸。」
方氏好想罵人。這一切都是宋子期乾的,結果老夫人還替宋子期說話,這是什麼世道。難不親兒子還比不上婿重要。
老夫人何嘗不氣,也恨宋子期心狠手辣,一點親戚分都不顧。奈何形勢比人強,侯府沒有一個能夠頂立門戶的男人,只能看隔壁宋家的臉行事。
之前老侯爺為了孫子的前程,各種糊塗。老夫人可不糊塗。
這會老夫人清醒得很,早就看了這一切,宋家做事留了餘地,總比真的反目仇要好。等這一篇翻過去了,大家又能繼續做親戚,侯府還能繼續靠著宋家這顆大樹過自己的好日子。
至於今日的仇怨,罷了罷了,就當是還債。
老夫人古氏想得通,心也逐漸平靜下來。還安方氏,讓方氏管好家裏,不用為外面的事心。宋子期不會讓大老爺出事的。
方氏半信半疑,宋子期心狠手辣,連自己的岳父都氣暈了,也沒見宋子期有毫手。
只是方氏也是個沒主意的,在這件事上只好聽老夫人的。
老侯爺悠悠醒轉,老夫人古氏就守在他邊。
老侯爺張要說話,老夫人古氏搶先說道:「什麼都別說,我都知道,也都安排下去了。邱姨娘那個賤婢,一定要打死。沐紹被人押著跪在宋家大門口,什麼時候得到宋大人的原諒,什麼時候起來。至於老大那裏,我已經派人看過了,只是被關起來,並沒有苦。」
老侯爺點點頭,「辛苦你了。」
「一輩子的夫妻,說這個做什麼。」
「是老夫糊塗。」
老侯爺這會也醒悟過來。之前做事不夠果斷,才招致今日禍事。要是一開始他就聽古氏的,打殺了邱姨娘,估計這件事早就了結了。
等到下午,宋子期那裏還沒消息,倒是蔣沐文先回來了。
蔣沐文幾天前就聽說了家裏面的事,他以為很快就會解決,卻沒想到竟然越鬧越大,竟然鬧到自家老爹被關了大牢。
蔣沐文回到侯府,先去見了老侯爺老夫人,然後對兩位老人說道:「我去隔壁宋家請罪。」
「你去請什麼罪,又不是你的錯。」
「老四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犯了錯,我這個做長兄的自然要出面。還有,我去了也能加重砝碼。到時候姑父就算有再多的火氣,也不能不見我。」
蔣沐文還是按照老規矩稱呼宋子期為姑父。
老侯爺蹙眉,古氏卻率先點頭說道:「那你就去吧。去之前先吃一點墊墊肚子。也不知道你姑父今兒要折騰到什麼時候才肯消氣。」
蔣沐文笑道:「多謝祖母提醒。姑父位高權重,脾氣大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孫兒是長子嫡孫,去宋家請罪就是代表我們侯府的態度。姑父是講道理的人,他肯定不會為難我。」
蔣沐文說得很篤定,兩位老人卻有些憂心忡忡。
蔣沐文沒有猜錯,他到了宋家大門口,正要跪下請罪就被宋家人給請了進去。
至於蔣沐紹,則繼續跪在宋家大門口,任由來往的行人駐足觀看。就算臉面丟盡了,他也不能起來,更不能表現出哪怕一一毫的怨言。
宋子期對蔣沐文這個改邪歸正的人,觀還算不錯,態度也很客氣。
宋子期招呼蔣沐文坐下,不忙著解決兩家的矛盾,先談談蔣沐文的理想,談談軍營生活,有什麼不足之啊,有困難嗎,需不需要朝廷幫忙解決啊?
從蔣沐文的公務談到蔣沐文的婚事。蔣沐文下個月就要娶莊清夢,這也算是一樁良緣。
對了,這次彈劾侯府的人,就有莊大人。
莊大人對侯府一肚子怨氣,有這樣一個機會,可以狠狠侯府幾掌,莊大人自然不會放過。
當然這是宋子期同莊大人之間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都是藉機教訓侯府,不是真的要將侯府趕盡殺絕。否則事也不會雷聲大雨點小。反正這種事不需要明說,大家心裏面明白就行了。
宋子期為文,還是探花郎,話題廣泛,就是談論一天一夜也不用擔心冷場。
可是蔣沐文著急啊。他親爹還關在都察院大牢裏,老侯爺還等著他的消息啊。可是他也沒膽子催促宋子期,誰讓侯府理虧。
宋子期和蔣沐文,足足談論了一個時辰的人生理想,又談論了半個時辰的京城八卦,然後才說到正題。
然後蔣沐文就開始代兄弟請罪,代老侯爺表明侯府的立場和態度。
晦的表明,侯府之前做的的確不地道,為了一個姨娘和一個庶子,落堂堂二品大員的面子,簡直就是糊塗頂。如今侯府從上到下全都知錯了,也深刻檢討了一番,鄭重請求宋大人高抬貴手,放侯府一馬。
宋子期捋著前天才修剪過的鬍鬚,問道:「你們府上的事都解決了?」
蔣沐文一開始還不太明白,有點愣愣的。等對上宋子期的目,這才明白過來。宋子期的言下之意是在問邱姨娘解決了嗎?邱姨娘要是沒解決,咱們免談。
可見宋子期對這個邱姨娘怨念頗深。一個屁本事都沒有的姨娘,仗著兒子就敢同他板。不弄死你,他就是不是宋子期。
此事足以說明宋家人都是睚眥必報的格。唯獨宋安樂例外。
蔣沐文趕說道:「事已經解決乾淨了。」
蔣沐文回到侯府的時候,就從老夫人那裏聽說了事經過。這會邱姨娘已經被打殺了。
宋子期笑呵呵的,「甚好。既然你們府中的事解決了,那本這裏的事,差不多也該解決了。這麼糟心事,不該留到過節的時候。」
「姑父說的是。」
宋子期笑了笑,高深莫測地說道:「你先回去吧。告訴家中老人,本自有分寸。」
蔣沐文猶豫,想了想還是問道:「那家父還有四弟?」
宋子期似笑非笑地看著將沐文。
蔣沐文老臉一紅,趕起告辭。宋子期是在笑話他不懂規矩啊。
宋子期可從來沒承認過,侯府大老爺被關大牢的事同他有關。蔣沐文明晃晃地問什麼時候放大老爺出來,這就是破壞了遊戲規則。嚴重一點說,這是在栽贓陷害。
蔣沐文不好意思再留,趕走了。至於還跪在宋家大門口的蔣沐紹,蔣沐文表示莫能助。
等到天黑的時候,宋子期才開恩將蔣沐紹請到了宋家。
蔣沐紹跪了一整天,不說頭暈腦脹,臉面丟,是一雙劇痛的膝蓋就讓他生不如死。
可宋子期有請,就算膝蓋要痛死他,他也只能撐著去見宋子期。
蔣沐紹被請到書房。宋子期關起門來同蔣沐紹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說了什麼,沒人知道。
反正就看到蔣沐紹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眼中有淚,偏又帶著笑容。
喜春躲在角落裏看,暗自點頭,老爺肯定對蔣沐紹一通忽悠,許諾了一些好,不然蔣沐紹不會是這個模樣。不過老爺的忽悠,要是信了的話,通常況下是要倒霉的。
喜春笑,心想蔣沐紹活該。
蔣沐紹拖著一雙酸痛的回到侯府。
經過霍大夫的妙手回春,老侯爺已經基本沒事。後來蔣沐文帶回好消息,老侯爺好得更快了,已經看不出任何問題。
等到蔣沐紹回來,老侯爺已經吃了兩碗飯。
老侯爺招呼蔣沐紹坐下,問他宋子期都說了些什麼?怎麼沒將宋安樂還有孩子接回來?
蔣沐紹被宋子期一通忽悠,這會還有點恍恍惚惚的。
聽到老侯爺的問話,他也沒回過神來。他將宋子期說的話,撿要的說了。
說到宋安樂的時候,蔣沐紹就說道:「岳父大想留他們母子兩在宋家過節,說等過完了節,在讓我去接他們回來。」
「糊塗!宋安樂嫁到了我們侯府,就是我們侯府的人,哪有在娘家過節的道理。就算宋安樂想留在娘家過節,也該讓你先將孩子帶回來。那可是我們侯府第一個玄孫,今年又是他的第一個端午節,豈能在外面過。」
老侯爺怒斥蔣沐紹,這糊塗孫子,辦的全是糊塗事。
老夫人古氏倒是無所謂,「行了,在娘家過節也沒什麼。發生這麼多事,現在就接他們母子兩回來,大家心裏頭都尷尬。不如趁著這幾天都冷靜冷靜。等過完節,沐紹再去一趟宋家,好好說話,將你媳婦還有孩子接回來。」
蔣沐紹重重點頭。
經過這幾天的事,他也學會了很道理。最最要的就是,岳父大人很不好惹。岳父大人權柄很重。
蔣沐紹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母,他可憐的看著古氏,「祖母,我姨娘……」
古氏眼皮一翻,板著臉說道:「你就當從來沒這個人吧。」
蔣沐紹頓時悲從中來,心頭自責,是他害了姨娘。但凡他能清醒一點,不那麼自以為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蔣沐紹後悔了,這次事的代價真的太大了。一條人命啊,還是他生母的命。這讓他以後如何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