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思棋看著馬車走遠，麵頰上染上兩朵紅雲，有些赧地道：“霍將軍，宮憫讓我搬到天下山莊，他願意娶本公主。”

霍徵羽一聽龍思棋的話，人就有些抓狂，有惱火地吼道：“我的公主殿下呀，您是不是耳朵有問題聽錯了，宮憫剛剛哪句話有說過，他願意迎娶公主殿下您為平妻？”

“宮憫剛才說了，他會讓人打掃出一院子給本公主居住。”

龍思棋跟所有的一樣，想著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隻有滿心歡喜，本沒有留意到宮憫話裏的意思。

霍徵羽猶豫一下，麵上有些僵又無奈地笑笑道：“公主殿下覺得好便是好，臣沒有任何異議。”其實他想說嫁給宮憫，還不如當質子，幾年後就能回北冥，可是……

微微側眸看一眼，正沉浸在對未來幸福憧憬中的龍思棋。

霍徵羽掙紮一下，覺得自己無論如何勸說，還是無法阻止一顆竇初開的心，隻好作罷。

回到天下山莊，看到停在山莊門前的馬車，宮憫一眼就認出那是陌府的馬車，皺皺眉頭道：“桑兒，若是不想見，我去見他們就好，你先回房休息吧。”

陌桑不以為然笑笑道：“天下山莊難得如此熱鬧，不去看看豈不可惜。”逃避沒用，終歸還是要見上一麵。

宮憫猶豫一下道：“我陪你去見他們。”

走進山莊大門，就看到清風站在山石前麵，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眼。

清風看到是他們走進來，馬上迎上前道：“郡主、姑爺，你們可回來了，玄老太爺、二爺和三爺都在裏麵等你們倆老半天啦。”

陌桑冷笑一聲道：“夫君，既然人家都已經找上門，我們想不見都不行，走吧。”譏諷的語氣，清風聽著很不是滋味，可是又不敢說什麽，隻是默默地跟在後麵。

走到客廳門前往裏麵一看，不隻是陌家玄老太爺、陌二爺和陌三爺在裏麵，陌三爺後還站著一道豔麗的影。

陌桑看到後心裏微微一，跟著宮憫的腳步，麵無表地走進客廳裏麵。

宮老玄祖看到他們走進來，慈祥地笑道：“你們回來了，親家們都等你們好半天，還快上前來見過。”

老祖宗發話，陌桑和宮憫隻是上前見過禮。

見過禮後，宮憫在回宮老玄祖的問話，陌桑麵無表地靜靜地站在一隅。

看到陌桑沉靜的麵容，陌三爺猶豫一下笑道：“桑兒，幾天不見，怎麽生分起來，真的氣三叔把你的煙火搬到宮裏。”

陌桑聽到後走上前一步，恭敬有禮道：“請三叔放心，侄在離開大鴻之前會記得讓人到風陵渡，把裏麵的花花草草全部都毀掉，您不必特意提醒侄這檔子事，侄向來不喜歡記仇，有仇都是當場報。”

森然的語氣讓在場的人猛地一哆嗦。

陌三爺如桃花般迷人的笑僵在臉上，尷尬得不知如何下臺，想不到這丫頭會怨恨自己到如斯。

眾人眼前突然一晃，陌三爺後的豔麗的影，突然走上前撲一下跪在陌桑麵前：“郡主，您要恨就恨龍尋，不要怪三爺。”

陌桑連看也不看一眼，冷冷道：“你不配。”

龍尋整個人一震，陌桑冷笑一下：“沒有本郡主，你什麽都不是。”

“我……”

“恨需要資格，被人恨需要資格，你兩者都沒有……”

“陌桑，夠了。”原本還尷尬陌三爺，聽到陌桑如此辱龍尋按捺不住出聲喝住，瞪著道：“龍尋無辜，一切都是三叔錯的。”

陌桑聽到後口中一陣冷笑，冷冷道：“說得對，是無辜的，我是該死的。”目從三人麵上掃過，似笑非笑道：“不知道三位今天特意過來，找我這個該死的人有何吩咐？”

陌二爺了，沒有出聲。

陌三爺臉上的搐幾下，眼裏黯然，也沒有出聲。

玄老太爺麵上沒有任何表，從陌桑進屋到現在，他都沒有看過一眼。

陌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如果三位是特意來確認侄有沒有舍取義，三位大可以放心，侄經曆了這麽多事，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不日就出發，開開心心去當個質子，三位不必費心監督。”

“桑兒……”

“我不地獄，誰地獄。”陌桑打斷陌二爺的話，說得自己太偉大，打了個嗬欠道：“我累了，恕不奉陪，告辭！”

“桑兒，最在離開前，你應該拜祭一下你爹娘和兄長們。”看著不願意再多看他們一眼的陌桑，陌三爺終於出聲。

陌桑不以為然道：“拜祭原是種儀式，我心中有他們便無須儀式。”

陌桑的言辭鋒利如刀，每一句話都讓人心痛如刀割。

陌三爺的麵有些發白，神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了便沒有出聲。

陌二爺看不下去，忍不住道：“桑兒，你的聰明，你的伶牙利齒，難道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家人，你三叔一直那麽疼你。”

“我的家人早死了，哪來的家人。我但凡還有一個親人在，也不會讓我流落異國他鄉，最起碼也有人為我救，為我哭兩聲。”

陌桑一臉冷漠，看著陌家玄老太爺道：“當年沒死在落雁灘是我的錯，錯了自然要改正，現在去送死也不算太晚，沒準能追上父母兄長的步伐。”

擰轉子，頭也不回地走出客廳。

聞言，宮憫心中一震。

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那天他跟玄老太爺的對話，桑兒全都聽到。

“桑兒……”

陌三爺要追上過去，就聽到玄老太爺道：“算了，丫頭正在氣頭上，你說什麽都聽不進去，由去吧。”

玄老太爺的話不得不聽，陌三爺隻能眼睜睜看著陌桑走遠，淡淡道：“我什麽也不想說，隻是桑兒大多東西都在陌府，這次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出門在外能多帶些東西總是好的。”

宮憫一聽也不由怒從心生，這些話要是讓桑兒聽到，不知道會多傷心難過。

想到此心也冷了幾分，麵無表道：“宮府雖不及陌府底蘊深厚，但也不缺那點東西，就不勞丞相大人費心，桑兒離開前自會準備周全，宮府也一定不會讓烈火國半點委屈。下還有公文要看，恕不相陪，告辭！”

起，同樣是頭也不回地離開客廳。

客廳眾人一陣沉默，過了好半晌才從陌玄老太爺口中發出一聲長歎。

宮老玄祖滄桑的眼眸轉了轉道：“你們也不必生氣難過，桑兒雖聰明到底還是個孩子，最近又吃了不苦頭，還沒有個好結果脾氣自大些，不過隻有在自己至親的人麵前如此放肆，過些日子等想明白了，還是會過去跟你們賠禮道歉。”

“來來來，喝茶。”

宮老玄祖招呼著眾人喝茶，在心裏暗道：“丫頭那些話句句如刀劍心，若是對自己說，估計早就氣暈。”暗暗瞟一眼跪在地上的子，是個很難得一見的尤，難怪陌家老三對如此上心，可惜呀！

回到若虛館，陌桑就把自己關房間，隻讓白芷在跟前侍候，都不許倪裳和海棠近。

宮憫知道後也勉強開門，隻在門外叮囑白芷好好照看著，海棠和倪裳去把吃食一下，自己則到書房看書。

倪裳和海棠是一臉委屈，誰讓他們是三爺挑上來的人，郡主如今心裏對三爺他們有怨，連帶著不待見他們，隻好聽從命令，到廚房準備些陌桑素日喜歡吃的東西。

房間裏，陌桑坐在梳妝臺。

鏡子裏的麵容十分平靜，完全沒有生氣的跡像。

自行換上一輕便的服，陌桑對白芷道：“我出去一趟，你幫我應對一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曾經出過門。”

“郡主出去幹什麽？”白芷有些擔憂地問。

“去取樣東西，再留下一樣東西，不過半個時辰的時候就能回來。”

陌桑披上避風的服，對白芷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人，但是我知道，你不會把我的事給不該知道的人知道。”

白芷愣了一下道：“郡主快去快回，奴婢一定為您保守。”

陌桑鼻子裏嗯一聲，把一幅疊好的帛布放到袖裏，從窗口悄然出了若虛館，以現在的修為尋常人不會發現的行蹤。

陌府本來就冷清，如今更是冷清得可怕。

偶爾有下人經過，單調的腳步聲反顯得府裏更加幽深冷寂。

陌府雖然幽深廣袤，卻也每收拾得妥妥當當，卻獨一院落十分荒蕪陳舊。

門外積著厚厚的雪，門樹林蕭條，地麵上同樣是厚厚的積雪，就像是被人忘掉，一直無人打掃清理的結果。

此時門外著一道單薄纖細影，默默看著閉的大門出了一會兒神，才走上前輕輕推開閉的，有些掉的門。

陌桑離開天下山莊後，悄然潛進陌府，特意來到一荒蕪的院子前，輕輕推開門走進屋子裏，一排排書架一摞摞的書卷，隻不過上麵已經積著一層塵土。

看到這形，陌桑一陣慨，僅僅是一年的時間，這裏便荒廢蒼涼如此。

昔日拾月尚在此居住，此書房即便安靜卻不曾荒廢，大約是誰也不願意曾經在這裏發生的一切吧。

陌桑輕輕走到書房盡頭，猶豫一下按書架上的機關，麵前的書架起開後，映眼簾的依然是一排書架，上麵整整齊齊擺放著一摞摞古老的竹簡。

悉的畫麵映眼簾，陌桑眼裏出一抹驚訝。

拾月離開後便命彌生把此地封起來，為何眼前卻是這般景象，原來……邊蒼然一笑走進封鎖了一年的空間。

繞過眼前的書架，白的帳幔隨著突然流的空氣輕輕飛揚，悉的畫麵映眼簾，陌桑心裏泛起陣陣漣漪。

過去的幾年時間裏，曾經有多的時間是這裏度過，如今卻已是是人非。

裏麵不出陌桑所料，雖有不積塵卻是薄薄一層，大約在不久之前還有人經常打掃吧。

陌桑忽然想起了彌月。

彌月離開也有三個多月，對比一下眼前的形，倒是畫得上等號。

裏麵的家都用布匹蓋著，陌桑走過去掀開窗下白布，是和拾月常在一起下棋的榻，窗外應該還有東西。

陌桑輕輕打開窗戶，麵上不出一抹失，原本應該在外麵常年碧綠，綻放著純白花朵的茶樹已經不在，眼前隻有滿院積雪的蒼白。

默默出神一會兒後，走到架子旁邊，取下一個小木盒，細細掉上麵的灰塵。

兩手輕輕著盒子上刻紋，待看清楚盒子上的紋路時，陌桑的眼圈不由一紅。

隔了一年後，此時此刻，才看清楚上麵刻的什麽圖案，那是在花園裏起舞的每一個作。

當時竟然沒有注意到盒子上的刻畫。

這每一筆每一劃，得花費他多長時間。

這份禮凝聚著拾月多心。

拾月……

再次想到這個名字，心裏都會悸，可是今天卻有些發痛。

打開盒子，看著裏麵傾注拾月無數心的東西，淚水默默流出眼眶，滴落在裏麵翡翠雕的茶花上麵。

陌桑輕輕泣道：“拾月，桑兒原本不打算再次喚醒你，可是離開夫君的庇護，你卻是我唯一的護符。”

沒錯。

拾月是拜水的一陪分，在烈火國想活著，就必須牢牢握住曾經析一段緣。

陌桑自嘲地一笑，把一切恢複原狀後，抱著盒子走出起居室，按一下機關繼續封鎖起最深的記憶。

走到書房中間，取出袖裏帛布，隨手放在旁邊的書架上，頭也不回地走出書房。

重新合上門，除了拿走和留下東西，仿佛從來沒有人進來過。

走在院門外麵，回頭看一眼荒寂的院落，抬手一揮把樹木上積雪震落，人也在瞬間消失在院子前麵。

陌桑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數道影出現在站過的地方，細細察看一番沒發現異常不由暗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