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行船日子過得快，眨眼間又快到一年正月十五元宵節。

陌桑他們一行人雖然還沒有出大鴻國境，卻覺離原來的生活已經很遙遠，而且船隊明天就到雁城，偏偏明天還是正月十五上元節。

就算別離在即，大家心沉重，也無法忽略節日的氣氛。

幾個丫頭趁陌桑不在船上，把路上采購來的花燈掛上，隻待明天晚上點亮，陪陌桑開開心心過一個上元節。

陌桑坐在棋盤前，目前卻看著前方平緩的，仿佛沒有盡頭的江麵出神，就像將要麵對的事一樣不可預測，心不由地多愁善起來，心裏滿滿的憂傷和惆悵。

啪！

落子時響亮的聲音，打斷了陌桑的愁緒，馬上從多愁善中回過神。

眸掃一眼棋盤，眉頭馬上皺一團，整個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攤坐在棋盤前。

顧老看著陌桑氣餒的模樣，笑瞇瞇道：“容華郡主，跟老夫對弈還走神，可是會輸得很慘。再這麽一直輸下去，你可就要失去陪朋友到黑城長見識的機會。”

陌桑看看棋盤，明顯自己又要輸了。

突然從棋匣裏抓起一把棋子撒在棋盤上，再用手拉兩下棋盤，把棋局全部打。

顧老看到後一愣，陌桑鼻子裏哼一聲，賭氣道：“本郡主不下了，您走過的橋比容華走過的路還長，明知道容華不可能贏您，還故意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分明就是不想讓容華去黑城，既不想讓我去我不去就是。”

“小丫頭，你……你這是蠻不講理，無理取鬧。”顧老跟陌桑相一些日子，對的也有幾分了解，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小丫頭，一陣無語。

“許你以大欺小，就不許我仗著年紀小，耍賴、撒潑、無理取鬧。”陌桑說完把棋盤上的棋子，不分黑白全都塞到棋匣裏。

顧老馬上大聲道：“你這是幹什麽，有你這樣收拾棋子的，你想幹嘛。”

陌桑抱起棋匣，起邊走邊道：“本郡主要把棋子扔到江裏，以後都不陪你這個老頭子下棋了，費力費心又費神，還討不到半點好。”

“臭丫頭，把棋匣放下，你知道老夫這套圍棋有多貴嗎？”顧老聲音落人落，攔在陌桑前麵，不許走出船艙。

陌桑愣了一下，老頭子不愧是赤炎堂的上代首尊，武學修為果然驚人。當下也形輕輕一閃，如一沒有重量羽，輕輕飄向船艙外麵。

顧老看到陌桑的法麵上一怔，這幾天陌桑一直是符合年齡的表現，撒、耍賴、調皮、任又不失天真，差點忘記這丫頭的武學修為曾經打敗過道境高手，手段死過一代帝王，殺過一朝帝王，還是當眾誅殺過聖殿長老的煞星。

想到此也不敢怠慢，目盯著陌桑的形變化，想找出陌桑功法的破綻。

結果卻是他完全無法覺到陌桑氣息變化，從而無法預測到陌桑的走向，隻能跟著陌桑的腳步走。

相持一會兒後，顧老不由懷疑的陌桑修為本不止是道境，而是已經道，可是自有史記載以來從未聽說過子能道。

想到此，馬上否認心中的想法，隻當是功法奇特。

兩人一前一後追逐，一老一，一個仙風道骨，一個宛如水上飛仙，看得在場眾人目瞪口呆。

顧老一邊一道：“丫頭，老夫跟你說，這棋子可是用上好的火山赤玉，雪山白玉製，一枚棋子就夠普通百姓吃一個月，你要是敢扔到江裏，就準給老夫端茶倒水一輩子，以後別想回大鴻皇朝。”

“本郡主才不希罕回大鴻。”提到回大鴻皇朝，陌桑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驟然加快速度繼衝向江邊。

顧老沒想到提到回大鴻皇朝會讓陌桑不高興，看到加快速度，想攔已經來不及，馬上大聲道：“停下，老夫正好要去黑城，你隨我一起去吧。”

陌桑馬上剎住腳步，狠狠瞪一眼顧老：“本郡主算是明白了，您是想本郡主陪您下棋才故意提出這麽無理的要求。本郡主現在就回去睡覺，不準來打擾本郡主休息。”

把棋匣扔回棋盤上，點足飛向自己的船。

顧老在後麵大聲道：“小丫頭，你這是過河拆橋，小心不帶你一起去黑城。”。

陌桑不以為然。

附近的船隻上的人，看到陌桑踏水而行，登時就目瞪口呆。

彌生幹笑一下，跟顧老拜別後，也跟在陌桑後，毫不理會眾人詫異的目，也是踏水而行。

看著陌桑遠去的影，顧老著胡子滿意地笑道：“這個小丫頭很有意思，有在邊，以後帝都的日子不會無聊。”

“顧老似乎很欣賞容華郡主。”

從船艙走出一名著武服的員，看陌桑遠去的背影不然道：“顧老，您真的要帶陌桑去黑城，不怕乘機逃跑？”

見員眉頭深深蹙起，顧老笑笑道：“以陌桑的武學修為，若想離開老夫和沈統領聯手也攔不住，何況深知道逃跑的後果。”

“怎麽，還有什麽力量能束縛陌桑？”沈統領疑地問。

“陌桑這樣的子，世間能束縛的就隻有親。”顧老說著也不由慨萬千，一個字困住了多人呀！

“親？”

沈統領到有些不可思議。

顧老一臉認真道：“不錯，就是親，是親讓失去了自由。”

若不是親，陌桑不會在親人離世後，不顧後果地得罪烈火國，得罪聖殿，也要為自己的親人報仇；

若不是為了親，陌桑不會在明道知烈火國是虎狼窩，每一個人都恨不得死的況下，依然義無反顧地前往烈火國。

是親讓選擇整天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的活著。

從經曆過的一切來看，老天爺從來沒有厚待過，反而給了比尋常更多的磨難。

顧老不有些同陌桑，在心裏暗道：“陌桑呀陌桑，你是老夫生平見過的最聰明的子，可你也是最可憐的子，你的一生都是悲劇。”

親？

沈統領愣了一下，不以為然道：“終究是子，總免不了兒長。”

顧老隻是笑笑，他相信陌桑絕不是兒長那麽簡單，敢烈火國定有萬全策，不有些期待陌桑在烈火國大放異彩。

陌桑回到船上，看著點綴滿花燈的大船，才想起明天是元宵節。

想到去年的元宵節，那時候和宮憫還隻是強行捆綁在一起的一對，他們投意合的時候，卻不得不天各一方。

景難免未傷，陌桑站在甲板上，出神一會兒後淡淡道：“彌生，我有些累，回房休息，你告訴他們晚膳不用醒我，沒有十萬火急、生死存亡的事也不要醒我，我要一直睡到雁城。”

不等彌生回話，陌桑就走回房間。

彌生上閃過一疑，主子可以去黑城了，怎麽反倒不高興起來，驀然看到掛在船上的花燈，馬上明白原因。

大步走到船艙裏麵，找到白芷他們，黑著臉冷聲道：“你們是不是存心不讓郡主好過，還不趕把花燈都摘下來，郡主才剛看到後一臉的不高興，說是累了要休息，連晚膳都不必起來用，要一直睡到雁城。”

三個丫頭掛花燈原是要讓陌桑高興，聽到彌生的話唬了一跳，連忙放下手上的活計，找人把花燈都拆下來收起。

晚膳時分，看著一桌子的飯菜，倪裳一臉自責道：“都是我不好，以為把船裝飾得喜慶點能讓郡主高興，忘記了沒有姑爺陪在邊，上元佳節對郡主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讓景傷。”

“是我們都有錯。”

白芷拍拍倪裳的手，看向彌生：“彌生，郡主今天回來得好早，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彌生抱著手臂，木然道：“倒沒有什麽不好的事，倒有一件好事，顧老說他也要去黑城走走，郡主可以跟著一起。”郡主高高興興地回來，沒想到卻看到一船的花燈，頓時什麽心都沒有。

“真的。”

上尺素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眼睛看著彌生直發亮。

彌生沒有多餘的表，隻是點一下頭，就轉回到自己的崗位，守在陌桑邊。

確認信息後，上尺素心大好，一臉興道：“白芷，準備明天早上熬魚粥的材料，本公子今晚要夜釣。”

“是。”

白芷應了一聲。

海棠的目卻閃過一神，待上尺素走遠後，小聲道：“我跟你們說，郡主給上公子準備了一份厚禮。”

“什麽厚禮？”白芷馬上問。

“不告訴你。”海棠一臉小得意走開。

白芷不由看向倪裳，倪裳表示不知道地搖搖頭，繼續埋頭做手上的針線活。

陌桑是真的累了，真的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悠悠轉醒，跟顧老那樣的老狐貍下棋，確實是一件十分費神的事，示弱也是一門需要技的藝，輸也要輸得不著痕跡。

披下床，打開窗，麵前一片白茫茫。

江麵水氣重，霧也特別濃，連大船前進的速度也緩下，不過離雁城應該也不遠吧。

大約是聽到開窗的聲音，海棠很快就端著水進來，麵帶笑容道：“郡主醒來剛剛好，早上起讓人熬了魚粥，用過早膳也就剛好到雁城。”

“這大清早的哪來的魚？”陌桑有些奇怪。

“是上公子昨在晚上特意釣的，也不枉郡主為他一番苦心安排，上公子今晚上一定會很驚喜。”

“苦心安排？驚喜？”陌桑疑地看著海棠，海棠看到陌桑一臉疑，馬上笑道：“郡主忘記了，您前些日子讓奴婢傳信給傾雲姑娘，難道不是想請暖雪過來，給上公子一個驚喜嗎？”

提起這件事，陌桑愣一下笑笑道：“是有這麽一回事，你不說我都差點忘記。”是請暖雪過來，可惜未必是驚喜。

海棠見想起來了，不由打趣道：“郡主敢是跟顧老下棋太費神，把安排好的事都忘記幹淨，上公子說魚可以補腦子，郡主要多喝一碗。”

“好。”

陌桑應一聲。

果然，陌桑還沒有完用早膳，就聽碼頭獨有的吵雜聲音。

彌生外麵走進來道：“回郡主，顧老方才派人來傳話，黑城明天會在共域的河段開市，今天會在雁城逗留一個白天，避過行船高峰期再出發，明天黑城開市時恰好能趕到。”

“知道了。”

陌桑淡淡應了一聲道：“白芷，你一會兒下去打聽打聽，晚上城裏可有燈會，若有咱們也進城去湊湊熱鬧。”

白芷麵上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回答，就聽海棠不可思議道：“郡主，您今天晚上要去看燈會，您不怕會景傷……”話沒說完，海棠就猛拍一下自己的，自言自語道：“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

“景傷，會的。”陌桑坦然承認，馬上又道：“可是留在船上，一個人看著外麵的煙火孤影自憐，豈不是更加傷神，還不如到城中走走，能拆散一對是一對嘛。”

這話……郡主不會是看不得別人蝚？

想到這裏，眾人的角猛地搐。

海棠還想說什麽，倪裳馬上道：“郡主，你今晚打算穿什麽，奴婢現在去準備。”

陌桑想一下：“本郡主最近心不爽，還有已婚婦不要太鮮豔的，以免搶了人家姑娘的風頭。”

倪裳頓時就想一頭栽到水裏，就不應該給郡主選擇的機會，這不是自己給自己難題。以郡主的氣質和容，就算隨意裹一塊破布，也比別家刻意打扮的小姐搶眼。

濃霧散開時，船隊也在碼頭停下。

陌桑馬上催促白芷去打聽燈會的事。

白芷有些無奈道：“郡主，你沒來前我們就收到消息，今年城中沒有燈會看，不過江麵上今天會有熱鬧看。”

陌桑麵上出一意外，看著寬廣的河麵，笑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不用來回奔波，足不出戶也能看到燈會？”忽然想起後明正是黑城開市的日子，忍不住問：“江上辦燈會，是不是跟黑城在江上舉辦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