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裡，平靜的表象下暗流涌。

眼見的出了正月里，節慶的氣氛慢慢退散，大家又開始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各自步正軌過日子了。

陸若晴私下道：「李賢妃還沉得住氣的，這都個把月了，還是不見靜吶。」

蕭鉉看著猶豫了一下。

「怎麼？」陸若晴眼尖，瞧著他眼裡閃過的遮掩，「莫非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了讓我安心養胎，就不告訴我。」

蕭鉉猶豫了下，才道：「其實，你聽聽也無妨，免得自己一個人胡思想的。」

陸若晴問道：「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不好說。」蕭鉉眉頭微皺，「李賢妃那邊肯定不會消停，私下裡派人和好些員來往切，現在看著平靜，應該只是暫時沒發作而已。」

「聽你的意思，還有別人也不老實？是祁王嗎？」

「不是。」蕭鉉回道：「南蜀國那邊有人過來了。」

陸若晴驚訝道：「啊？是南宮夙雲的人嗎？」

蕭鉉卻道：「起初我也以為是南宮夙雲派來的人，但是據後來的線報，對方應該不是南宮夙雲的收下，而是南蜀國樓家的人。」

「什麼意思？」陸若晴聽得一頭霧水，不解道：「樓家的人來中原京城做什麼？難道他們要和李賢妃聯手？不可能吧。」

蕭鉉眉頭微皺，「估不是，但是渾水魚也說不好。」

他道：「畢竟要是攪了中原的格局，對南蜀國是大大有利的，樓家的人想要趁機過來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能。」

陸若晴又問，「南宮夙雲呢？他那邊沒有什麼靜嗎？」

蕭鉉聞言回道：「據線報，南宮夙雲被皇帝派去修皇陵了。估……，暫時趕不上這趟渾水，不過也難說他留在京城的人，會不會摻和進來。」

陸若晴聽了這一樁樁的事兒，千頭萬緒的。

不由嘆氣，「原來外頭這麼多事兒。難怪你都不跟我說，聽著的確人煩心，心懷不軌的人實在太多了。」

蕭鉉認真的看著，認真說道：「我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心裡大概有個數，免得你胡思想，可不是讓你因此而分心費神的。」

陸若晴微微一笑，「放心，我肯定把養胎放在首位……」

的話音忽地戛然而止。

「怎麼了？」蕭鉉擔心問道。

「我忽然想到……」陸若晴眸流轉，看向他，「你說，窈娘該不會是樓家的脈吧？因為南宮夙雲一直在打探窈娘，樓家知道了消息，所以找了過來。」

蕭鉉聽完靜默了片刻，然後道：「嗯，不排除這種可能。」

陸若晴便道：「那你記得通知蕭濯，務必看好窈娘，必要時先將窈娘轉移到別，不然很可能會惹出麻煩來。」

蕭鉉有一點點不舒服。

因為蕭濯對陸若晴幾次有恩，陸若晴又是知恩圖報的子，總是不知不覺的會關注，希蕭濯平安無事。

偏偏他還不方便說。

不然說了，倒好像他在懷疑陸若晴，懷疑對蕭濯有什麼心思，反倒更尷尬了。

因此當即一句話帶過，「好，我會通知他的。」

陸若晴想了想，說道：「不過呢，我倒是希樓家的人，只是單純的過來尋找窈娘，而不是和李賢妃串通在了一起。」

蕭鉉便順著的話點頭，「嗯，但願吧。」

然而，事並不是他們期的那樣。

南蜀國樓家的勢力很是龐大，家族分支眾多，樓家的子弟也難免良莠不齊。

這次來中原京城的樓家公子，只是旁支裡面的一個紈絝，被南宮夙雲的人哄騙，說是來中原做生意能發大財，便稀里糊塗的跟著來了。

然後再安排這位公子整日花天酒地，玩得樂不思蜀。

南宮夙雲的人則打著樓家的名號，假借做生意之由，四打探消息，別人自然都以為是樓家公子的意思。

而南宮夙雲，表面上去給皇帝修繕皇陵，實際上一路水道北上來了中原京城。

「四皇子放心。」心腹進來回道：「蕭鉉的人一直悄悄盯著，跟了好些天，應該會把樓家公子的消息回稟與他，不會出差錯的。」

南宮夙雲滿意點頭，「很好，就讓蕭鉉誤會樓家去吧。」

心腹問道：「殿下準備何時手？」

南宮夙雲的角勾勒出一抹笑意，有點漂浮不定。

他涼涼道：「現在。」

.

京城，祁王府書房。

小太監飛快的趕來報信，「啟稟殿下，西大街的胭脂鋪忽地著火了。」

祁王聞言臉一變，「著火了！」

「是啊。」小太監有些不明白，問道：「殿下，為何要派人盯著西大街的胭脂鋪啊？難道是哪位貴人的產業？」

「多！退下。」祁王沒好氣道。

小太監嚇得一抖，不敢再問，趕灰溜溜的退下了。

「失火了。」祁王手上的拳頭了，神霾無比，好似馬上就要掀起一場狂風暴雨，一場驚濤駭浪！

因為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失火。

而是，他之前和南宮夙雲約定好的暗號。

只要西大街的胭脂鋪失火，就代表要他按照計劃行事，準備開始作了。

「殿下。」年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很快進來。

祁王趕收斂神微笑。

他一如既往的溫，上前攙扶，「阿楹，你慢點兒。」

年楹笑道：「還好啦，我才五個來月的肚子，不算是太顯懷，和平時沒多大區別呢。」

祁王扶著在椅子坐下，說道：「那也要當心一點兒。」

「嗯，知道你關心我。」年楹看著他，含脈脈的一笑，然後才道：「我讓人燉了銀耳蓮子羹，特意送過來，和你一起吃。」

祁王扭頭看去。

他的視線落在那兩碗銀耳蓮子羹上，目閃爍不定。

年楹讓丫頭把銀耳蓮子羹放下。

自己先嘗了一勺，說道：「今天的蓮子羹燉得不錯，蓮子爛爛的，銀耳也有彈勁兒，你趕過來趁熱嘗嘗。」

「哦，好的。」祁王心不在焉的應道。

年楹一邊喝，一邊說起閑話，「剛才說到肚子，倒是讓我想起若晴來了。」

「叮！」祁王手上一抖，湯勺落下，立即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顯得格外得突兀。

「怎麼了？」年楹問道。

「沒事。」祁王趕掩飾，回笑道：「就是不小心手一，所以沒拿住。」

年楹不是心眼兒多的人，自然不曾留意，丈夫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慌張。

還笑道：「快喝吧，今天蓮子羹特別好喝呢。」

「是嗎？」祁王假裝嘗了兩口，故意道：「沒覺得啊，我怎麼喝著和平常一樣呢？莫非是你的那碗蓮子羹加了料，所以特別好喝。」

年楹不由好笑，「胡說！都是一鍋熬出來的。」

「我不信，我要嘗嘗看。」祁王故意這麼說，然後去端了年楹的碗，還故意背過去像是怕被搶了。

他裡嚷嚷道：「我要嘗嘗你的，嘗嘗你的。」

說話間，悄悄的將一包藥抖了進去，並且假裝喝蓮子羹，快速攪拌均勻。

年楹以為他是在特意逗發笑。

又是樂，又是甜，「行了，你喝就喝吧，別兜兜轉轉的把碗給打了。」

「我嘗了，你的這碗就是特別的甜。」祁王跟著說說笑笑，然後把碗放了回去，又端起了自己的碗喝了起來。

年楹從來沒有防備過丈夫，更想不到，一向溫的夫君會對自己下藥。

自然笑了一陣，就接著端起蓮子羹一勺勺喝了。

祁王靜靜地看在眼裡，心裡張、不安，還有一些說不出的愧疚。

「好啦，喝完啦。」年楹笑瞇瞇放下了勺子，還了肚子，「吃得飽飽的，才能讓我的寶寶多長，將來出生就壯壯的。」

祁王心裡頓時更加愧難當了。

「哎，吃完東西就犯困。」年楹忽地打了一個哈欠，了眼睛。

「那我送你回去歇息。」祁王溫道。

年楹不知，還只當是丈夫對溫存，回去的一路上都是有說有笑的。

祁王哄得安生躺下了。

年楹拉著他的手，一臉憨可人的俏模樣撒，「殿下，等我睡著了再走。」

祁王深吸了一口氣，「好，我陪著你。」

年楹便滿心甜的閉上了眼睛。

說起來，年楹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但也是花玉一般的公侯千金，又心思單純、子開朗，嫁給皇子也不談不上是高攀。

而且祁王本沒有什麼勢力，娶年楹又是續弦，算起來是他賺了。

更不用說，年楹一門心思的癡著他。

祁王因為心裡愧疚，便握著的手，一直等著，直到年楹呼吸均勻睡著了，方才鬆手轉出去。

那葯……，並不會馬上發作，而是要到天黑去了。

祁王出了寢閣，站在院子里一個人仰天空，心裡是說不出的難。

但凡還有別的手段和可能，他就不會拿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冒險，更不用忍這種良心上的折磨，他如坐針氈一般難熬。

快點！再快一點！

祁王在心裡輕嘆，「老天爺，趕讓這一切都快點結束，塵埃落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