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吳遠瞅見那人，霎時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就跑了過去，撲到了那人上。

舒雨微上下打量了一眼，沒有立刻與之對話，而是斜睨了一眼大門，外頭沒有別的什麼人，這顯然就是有什麼人，跟通風報信讓過來的。

吳冠玉的宅邸離這不遠，方才他們幾人攀談的時間就夠一來回了。

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清容，因為除了以外，舒雨微想不到第二個人會做這樣無厘頭的事。

「喂，你這人，想對我兒子做什麼？」

吳夫人將自家兒子死死護在後，一雙略顯刻薄的雙目兇狠地盯著舒雨微，似乎將當作洪水猛一般，第一次見面就格外厭惡。

然而還不等舒雨微開口，很快就認出來。

「你是晏家那位小公子的小妾？」吳夫人冷笑一聲，原本如臨大敵的模樣頓時化作鄙夷，角的諷笑像是分外瞧不上一般，出言譏諷道：「我當是誰呢？穿得招搖，不知道還以為是誰家的正頭夫人，一個妾室都敢穿得如此花哨，這晏府的家風真是可見一斑。」

舒雨微不氣也不惱，只是含著幾分笑意，淡淡道：「吳夫人說笑，晏家的姨娘穿戴如此是再正常不過的，正頭娘子自然更高一等，您為何會如此大驚小怪？」

吳夫人似是沒聽懂的話外之音，仍一臉不屑地看著，直到旁的丫鬟附在他的耳邊，低聲跟提示了幾句，才恍然頓悟，轉而惱怒，咬牙罵道：「你這小妾！居然敢罵我沒見識，你……你，晏家家大業大又如何？你不過是區區一房妾室，登不得檯面的東西！再說了，就算是你家小公子的正頭娘子來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喚我一聲娘，你算個什麼東西！」

狠狠地瞪了舒雨微一眼，轉去問後的吳遠，聲音裡帶著十足的底氣：「你跟娘說，怎麼欺負你了，是不是罵你了？」

原本了點驚嚇，除了害怕倒也沒什麼，只是聽自家娘親這麼一說，吳遠的心裡頓時泛起一委屈的酸，眼淚瞬間綳不住，直往外冒，抱著自家母親的腰就大哭：「哇嗚嗚，娘！……冤枉我，非說是我打的劉憶安，還想打我，嗚嗚，說要給劉憶安報仇！」

舒雨微微微蹙眉，沒想到這孩子小小年紀，竟學得謊話連篇，眼見是被父母給帶偏了。

「好你個舒雨微，你真是好大的狗膽！」吳夫人將兒子摟在懷裡，一面安他的緒，一面指著舒雨微罵道：「別以為晏謫江寵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南湘國的律文早有規定，妾通買賣！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等我回去讓憶蘭那小蹄子把你賣了！我看你再囂張個什麼勁！」

把賣了？

這是舒雨微今年以來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

妾通買賣，在南湘確實是有文規定，當家主母的地位也遠要高於妾房，若是不高興，甚至可以隨意發賣妾室，不需要主君同意。

然而規定是如此規定，但事實上，若主母的娘家沒什麼實力，無法令主君忌憚，一般來說，也沒幾個敢賣掉家裡的寵妾，否則以憶蘭對的那恨意，還能得到今日站在這裡跟吳夫人對峙？

「賣不賣的，再另說。」這人沒什麼腦子，舒雨微也懶得與解釋什麼，「我們就事論事，夫人的孩子手打了憶安，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今日來，不過是想要個說法，順帶告誡告誡你兒子罷了……」

垂眸看了吳遠一眼，瞬間那孩子的後背寒直豎，連忙回過頭不敢跟對視。

舒雨微輕笑一聲，繼續道：「至於他口中所提及的，『我要打他這種話，純屬胡謅。不過，這倒是我很好奇，吳夫人平日里是怎麼管教自家孩子的，竟養出這樣一個毆打同窗、謊話連篇的孩子。說難聽點，真是半點家教都沒有。」.

「你這小賤人，說什麼呢！」吳夫人氣急敗壞，手就要朝的臉上扇去。

然而不等舒雨微抬手攔下，旁的若歆已然替接住，甚至還用力將吳夫人朝後推去，著踉蹌了幾步。

手腕被得發紅，可見若歆是用了不力氣的。

「你最好把和舉止都放尊重一點。」若歆神冷凝，格外嚴肅，也格外令人生畏。道：「若是夫人腦子夠用的話，應該記得我家夫人才是小爺明正娶八抬大轎娶到府上的夫人。晏家跟世俗的那一套妻妾之說，在小爺那裡什麼都不算，真論起來，你口中那位正頭夫人……」

見提及憶蘭，舒雨微連忙出言接下話茬：「我跟大夫人同姐妹，夫人所言的買賣一事，我此時想起來，突然覺得十分可笑。」

憶安和老先生以及清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他們幾人邊，眼見若歆是要說些對憶蘭不利的話，自然得攔著些，以免憶安多想。

若歆很快也明白此舉意何為，便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默然地站在邊，眼中不帶一好意地看著吳夫人。

不過，方才的那段話，也顯然吳夫人有所忌憚。

落下了原本想扇人的那隻手，吳夫人一臉憤懣地瞪著舒雨微，想罵些什麼卻又不敢。

舒雨微見狀，便和和氣氣地沖一笑，只是目依舊冷淡。道：「吳夫人，我也不跟您多計較什麼，畢竟吳遠還是個孩子，同窗之間有些磕磕絆絆很正常，但我作為憶安的姐姐，卻不能容忍他以後再到傷害，今日這事兒，你讓他老老實實地跟憶安道個歉，再寫個保證書，保證以後再也不欺負憶安，這事兒就算過去。」

「你弟弟？」吳夫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笑話一般，冷言嘲諷道：「憶蘭那個小賤人，今早跑過來找我興師問罪，說我兒子打了弟弟，還說要來學堂找他算賬，讓我好好管教管教，誰想我這趟沒見著，倒是見到你這小蹄子了，怎麼？是讓你來的？」

憶蘭……去找了吳夫人？

舒雨微心頭一，原以為憶蘭會因不想得罪吳家，將此事當做耳旁風，不願給憶安出頭，沒想到竟還去了趟吳家。

還算有點人。

「不管是誰來，今日這道歉，這保證書……」舒雨微手指了指仍在吳夫人懷裡的吳遠，不帶一地言道：「他，都得給我做了。」

「對我兒子指手畫腳！」吳夫人囂張氣焰再次猛增，看樣子是全然忘卻了方才若歆的警告。低頭了自家孩子的腦袋，好聲好氣地同他道：「遠兒，你先回去，昂，別怕。」

吳遠抹了把眼淚，弱弱地點了點頭，離吳夫人的懷抱以後就要朝外走去。

舒雨微抬了抬手，若歆很快會意，幾步過去就攔下了吳遠。

「誰允許他走了？」

舒雨微的聲音冷到極點，眼皮略微鬆懈，看著有幾分漫不經心地寒意。

今日難得畫了一個這麼複雜有心機的妝，還穿了半天的裳，選了半天的頭飾，怎麼說今日這個，也得讓好好裝一裝！更何況憶安的事還沒完。

「今日若不按我說的做，我可就要強按著他讓憶安打回去了。」

舒雨微說得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加上攔人的若歆也沒什麼好臉，嚇得吳遠又跑回到吳夫人的懷裡，哭唧唧得到：「娘……我害怕。」

「別怕。」吳夫人了他的背，皺著眉頭看著舒雨微，罵道：「再怎麼的得寵也都是個上的了檯面的妾，有什麼用？估計連晏家的族譜都不配進！什麼東西，也敢威脅我？」

舒雨微端著姿態，朝前走了幾步，與面前的吳夫人平視。正打算說些什麼，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清容突然開了口：「好好說話，好好談，此事若真是吳遠的錯，那舒夫人的提議倒也不算過分，吳夫人可別失了分寸。」

吳夫人看著潑辣沒什麼腦子，還有個目中無人的惡習。舒雨微原以為會連帶著清容一起痛罵瞧不起，卻沒想到聽到清容的話，竟恭恭敬敬點了點頭，強扯出一抹笑容來，「容先生說的是，可您看這學堂里的孩子如此之多，這……怎麼就能證明是我家遠兒的手？您說是不是。」

「證明此事有何難？」舒雨微嗤笑一聲，又道：「問問學堂里的其他學子不就知道了。」

想來吳夫人也是知道自家孩子是個什麼德行，一聽這話，臉霎時鐵青起來。舒雨微也不再跟多廢話，吩咐一旁的若歆去尋來紙筆，接著便將旁的憶安拉了過來，讓他站在自己的前，緩緩道：「吳遠，給憶安道歉。」

吳遠吸了吸鼻涕，抬頭看向自己娘親，一臉委屈，「娘……」

吳夫人惡狠狠地瞪了舒雨微一眼，正想罵些什麼話，然而還不等開口，就聽到面前人冷不丁地來了句：「吳夫人，你想好了，得罪我，就是得罪晏謫江。」

反正這會若歆也不在旁邊，說這種話就不會被晏謫江知道，拿他的名頭出出氣，想來也是可以的。

「說得好。」

不遠突然傳來一陣悉的聲音，嚇得舒雨微登時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