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過。」

阮雲棠坦白。

在老太太溫又憐地包容的時候，擔心自己離開會讓老太太擔憂，想過留下來，結果卻發現，老太太一直想害死。

後來，阮覃氏對很好，像的媽媽，想為了保護阮覃氏和阮家留下來，可不管做多，阮家都只當是個外人，到現在都還不能齊心。

當然，讓搖最多次的，還是蕭懷瑾。

早在蕭懷瑾還在阮家，向求婚的時候，就考慮過要不要留下來。

可是，每一次的決定，都會想到他們的結局。

註定你死我活，註定兵戎相見，為宿敵。

所以，才不願與他有糾葛。

所以，才在他進三步的時候，退一步，退無可退了，也不敢直面他的心意。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

知道結局，知道會傷得多深，跌得多重。

不單單是怕自己傷，更多的，還是擔心蕭懷瑾。

到時候皇權在上，命他殺死自己，他又該做何選擇？

蕭懷瑾不知道在想什麼，一直在靜靜地看著，良久，才問一句。

「你一定要回家？」

阮雲棠抬眼。

不是看不懂蕭懷瑾眼裏的期盼，猶豫良久，還是點點頭。

「是。」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一切早就該回到正軌。

他點點頭，攢的手鬆開，語氣里滿是悵然。「好。」

「你該怎樣才能回去，我幫你。」

阮雲棠眼中含淚，搖頭拒絕。

「你知道我的結局是什麼嗎？你沒辦法的。我現在所求不多，安安穩穩，按部就班地等到我結局的那一天了。」

讓蕭懷瑾知道了，他反倒會下不去手，還不如就這樣，默默地等待結局來臨。

蕭懷瑾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阮雲棠。

他的口突然痛了起來，撕心裂肺地，他大口大口地吸氧，還是不過氣來。

阮雲棠發現了他的異樣，趕跑到他這邊，著急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舊疾複發？我去幫你喊大夫。」

蕭懷瑾地搖頭，他手抓住阮雲棠的手，放在口的位置。

好像這樣，就能把進骨里，留下一樣。

阮雲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任他抓著，用另一隻手替他順順氣。

「要不你躺會兒，舒服一點。」

蕭懷瑾還是搖頭，冷汗狠狠地滴下來。

看到這個狀態，阮雲棠嚇壞了，趕喊人。

門外的朝辭聽到靜，推門進來，看到蕭懷瑾的況也嚇了一跳。

「公子！這是怎麼回事，公子許久都沒像這樣發病了。」

「快別問了，有葯嗎？」

「主子每次發病都是大夫給他推拿才好的。」

「那快把他帶過去，他經不起拖。」

朝辭不敢推辭，在阮雲棠的幫助下，他讓蕭懷瑾爬上他的背，可是蕭懷瑾的手一直拽著阮雲棠的手不肯放開，阮雲棠沒辦法，只能跟著一路小跑。

朝辭將人背上馬車，阮雲棠無奈也跟了上去。

蕭懷瑾這時候已經痛得神志不清了，阮雲棠問朝辭。

「你們家主子經常發病嗎？」

「有一段時間沒有發病了。」

其實，蕭懷瑾每次發病都是因為阮雲棠，上次在調查得知阮雲棠悄悄幫著宋戈的時候，他就發過一次病。

朝辭小心翼翼地問道：「阮姑娘，你是不是跟主子說過什麼呀？」

阮雲棠的確說了，還是什麼都說了。

幽幽嘆氣。

「算了，還是去見了大夫再說吧。」

而此時的蕭懷瑾，躺在馬車裏，將阮雲棠的手地攢在自己的手心裏，雙手抱著的手臂，像個小孩子無理取鬧挽留對自己很重要的人不要離開一樣。

他如今想留下，竟然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了。

痛也是真痛，但是蕭懷瑾自己心裏清楚，那不是發病。

那是在知道自己被命運捉弄時的心有不甘，那是在知道他們的結局的時候的后怕。

他經歷過幾世迴。

當然知道阮雲棠所說的結局是什麼。

在天牢裏，他會給賜一杯毒酒，殺了。

這就是所說的結局。

而他也終於知道為什麼總是對他若即若離，相的時候甚至還有些怕，這一直以來似乎有所籌謀的原因。

心的人，註定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如果一切真如阮雲棠所說，這就是個話本子，他不過是個劇中角。

那這個作者還真夠殘忍的！

可這樣，似乎也能為他幾世迴找到答案了。

是的，幾生幾世的迴。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好像一直在同一個故事裏反覆。

他一直都是蕭家最小的孩子。

一開始，他的家庭關係還算正常，有疼他的爹娘和姐姐，他無憂無慮長大，還有一個自稱水冰月的小姑娘會保護他。

可是那一世，他沒等到長大，就在某個午後沉沉睡過去了。

再睜眼，已經來到第二世，他變蕭家不寵的庶子，娘變了，爹變了，水冰月也不見了。

他活到了七十歲，做了四攝政王，一生沒有娶妻，也沒有子嗣，孤獨終老。

所有人都以為他喜歡的是皇后，就連皇帝都因此一輩子忌憚他。

但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在追求的，是一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在人世的水冰月。

他在七十歲那年辭，回到故鄉，在和水冰月相遇的柳樹下長眠。

再次醒過來，來到這一世。他找到了水冰月，也能兌現自己和阮雲棠的承諾。

但彷彿是應了他以前對的許諾。

這一世，換他來喜歡。

反倒已經忘記了以前有多自己了。

說起來，算不得是忘記。

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姑娘。

蕭懷瑾抱著阮雲棠的手臂，突然絕起來。

是啊，不是這個世界的姑娘。

他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甚至都沒有理由留住。

可是，他已經無法再控制住自己的心。

他早就清楚，他喜歡的不是水冰月，也不是在兌現對阮雲棠的承諾。

他喜歡的，從來都只有這個活生生的，多次救他於危難，令他魂牽夢縈的阮雲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