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起風，不凜冽卻勁兒大地風將厚重的雲層攛掇過來，大剌剌地遮擋住彎月星辰，世間便忽而灰暗下來，連同氣氛都帶了幾分抑，唯有那照路的燈依舊明亮。

換作平時，城門早就關閉不準任何人進出了。

但今夜例外，顧侯爺早就下令，城門關閉后也需時刻待命，靜候指令。

果然，在城門關閉前一刻，守城兵就收到顧墨玧親衛帶來的指示——侯爺已將近日連殺三人的兇手捉獲，需立即關押進大牢，城門推遲半個時辰關閉。

趙德瑞是按照計劃留守在城的——顧侯爺未雨綢繆，擔心兇手不按推測那樣出現在冷泉山莊，反其道而行之，在城作，為防措手不及留了些人手在城。

夜已過半，想必今晚是太平了。

但趙德瑞也不敢擅自歇下，一直在書房等消息。當他得知顧墨玧要連夜押送兇手回城的消息后更是坐不住，乾脆跑到城門口迎接了。

雖然六月已過，但這七月初的天似乎也很任，不過一刻，月朗星稀的天空就變得灰濛濛的，沉重得彷彿暴風雨來臨之前。

行路的隊伍見狀加快了腳程，在落雨之前進了城，好歹逃過了變落湯這一劫。

盼得侯爺歸的趙德瑞一路將人從城門口迎到了郡守府，先是命令差役將兇手關押至大牢嚴加看守，后又鞍前馬後地詢問顧墨玧有什麼用得著他的地方。

雨不沾的顧侯爺下了馬，說了一句「讓府上大夫隨時候著。」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隊伍後方走去，留下趙德瑞一臉茫然地目送他遠去的背影。

片刻后見他小心翼翼地從馬車裡抱出一個人，遠遠瞧見了那裳款式，推測應該是個年輕子，心中一驚，顧侯爺去了一趟紅袖閣的宴席，還看上了哪個姑娘不？那九齡縣主怎麼辦？

趙德瑞擔心地長脖子，在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之前，終於瞧清了顧侯爺懷裡子的睡，怔愣住，那可不就是換回裝的九齡縣主嗎！

再想到顧墨玧剛剛的吩咐，他恍然大悟地用手拍了一下腦袋，扭頭趕吩咐管事去醒住在府上的大夫。

月九齡在半途就昏睡過去了，大概是那異香的後勁太猛了，既便顧墨玧用力替化解了，但在此之前在子極度滾燙的況下強行用冷泉降溫，當時確實好，可冷熱加反反覆復，過後便難起來了。

當馬車停下來時其實是知道的，但意識昏沉得很，渾乏力，用盡了全力也沒能睜開雙眼，像極了人們口中說的鬼，又像是靈魂離了軀殼，子本不聽使喚。

當初穿越的時候只是眨眼間的事兒，未曾會過靈魂出竅與飄的過程，印象里那些對靈魂穿越的種種描述無法同，可此刻控制不了的想，靈魂離應該就是這種的。

可為什麼會有這種？

心的答案讓心生恐懼，萬千思緒一瞬間都蜂擁而至，不約而同地向暈乎的腦子。

不行！可是好不容易才喜歡上一個人！

陷半昏迷的月九齡不知道思想的掙扎盡數表在面上，顧墨玧輕輕地將放在南苑主屋的榻上后，見眉頭擰一團，睡得不安穩的模樣，抬手用指腹平了眉間的褶皺，輕聲細語道：

「到了，安心睡吧。」

後跟著的三人看到這一幕都跟見鬼了似的僵在了原地——侯爺剛剛是在，哄縣主睡覺？

緋刀僵地扭了一下頭，看向右側的落影：是我眼花了嗎？

落影回了他一個眼神：兄弟，你不是一個人。然後又看向了右側目瞪口呆的小蓁：所以我們不在的那個半個時辰里，錯過了什麼？

得以窺見一「天機」的小蓁迅速恢復風輕雲淡：瞧你們服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實則心想要大聲吶喊：侯爺和縣主是真的！

月九齡迷迷糊糊中能到眉間的溫熱，頓時變鬆了口氣不再皺眉——還能到，很好！

顧墨玧見重新舒展眉頭睡得香甜，便細心替掖好被子，然後才滿足地轉。

對三個僵住的人視若無睹，事無巨細地對小蓁吩咐：

「有些發熱，吩咐后廚煮些薑湯溫著，發汗要及時，雨會越下越大，門窗要關好，切勿吹了風。」

小蓁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連連點頭稱是，心震驚：眼前用如此溫聲線囑咐照顧小姐的真是顧侯爺本人嗎？

另外兩人也有同樣疑：這還是他們那個沉默寡言的主子嗎？

默契對視一眼后，緋刀與落影一致認為：侯爺可能讓人奪舍了，妖孽，快把侯爺吐出來！

被迫奪舍的顧侯爺對三人的心聲毫無察覺，又轉確認了無力的被褥夠用后，打算讓月九齡好好休息，「緋刀留下守著。」然後帶著落影離開了。

於是沒能從巨大衝擊中反應過來的緋刀抱著自己的刀，直愣愣地在門口守著，許久之後才嘆：人果然都是會變的，侯爺也不例外啊。

顧墨玧住在郡守府南苑也要理公務，因而讓人收拾了一間屋子當作書房，寢屋讓給了月九齡，他便只好屈就在書房了。

落影默不作聲地在一旁撥亮了燈芯，又倒了熱茶放在閉目養神的顧墨玧手邊，看著他冷峻的側臉，思緒在寂靜的雨夜慢慢飄遠。

侯府的人都說他的子與顧墨玧最像，都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讓人敬而遠之。

他是對不的人冷淡，而顧墨玧的疏離卻是與生俱來的，當年老侯爺與夫人突然去世，於風口浪尖上的侯府沒在風浪中被淹沒反而屹立至今，可想而知尚且八歲的小侯爺承了多苦痛。

世人只知他驍勇善戰，殺伐果決，敬他也怕他，卻忘了他不過弱冠年紀，也是一個有有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顧墨玧才睜開雙眼，拿起變溫的茶抿了一口。

落影見狀忍不住開口問：

「侯爺，您對縣主......」了嗎？

後面三個字他沒能說出口。

顧墨玧將茶杯放回原，並未作答，但落影卻從他垂下的墨眸里看到了似水，震驚之餘又有些欣——這些年他們跟在侯爺邊，看他一個人沙場征戰，不畏生死，若不是知道他有心愿未了，還真擔心他隨時都會借著戰場刀劍無眼而順勢結束毫無樂趣的人生。

幸好九齡縣主出現了。

只是，的份......

思及此，落影再次開口請示，「月首輔那邊......」

顧墨玧轉著茶杯的手一頓，微微蜷起拳，眸深沉：

「一切照舊。」

【作者有話說】

落影：啊！這是什麼深～

我：戲過了......

落影：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