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盯梢葛振的兩人自他出竹心院那一刻視線就沒有從他上移開過，葛振沒說謊，之後他便去了星辰院，接著就回到月府他常住的客房。

他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異樣，每日照常去給月星兒診脈、得空便開導月媛玉，對關心他脖子上青紫猙獰傷痕的由來輕描淡寫，隻字不提在竹心院的遭遇。

可他不說，不代表沒人知道他是去見了月九齡之後就有了傷。

尤其是月星兒，自接葛振治療以來便對他以「先生」相稱，如今月九齡把的老師請過去，回來卻是傷痕纍纍，這無異於是在打的臉。

有心要去找月九齡理論，卻被葛振攔了下來，見先生只想息事寧人的態度，心中怒火更甚。

月星兒表面順從，心底卻在暗暗發誓一定要找月九齡算賬，連同舊賬一起。

這兩天，葛振從未踏出月府半步，直到此刻，天邊金烏西沉，他換了黑長，踏著火紅的餘暉出門。

盯著他的一舉一的兩人互相使了個眼，然後就分頭行。

只見葛振輕車路地去了城北，接著拐進了人煙稀的明武街。

重新頭的兩人四目相對，微微頷首，同時跟了上去。

葛振走到巷子深，那裏有一間房屋，他沒有毫停頓，推門而。

這很有可能是葛振私底下的落腳點。

兩人準備上前查看，剛一抬腳，忽而後脖子到重擊，眼前一黑，「唔——」接著失去了意識，往後栽倒。

憑空出現了四個黑人，個個健壯輕盈，腰佩刀劍，可見都是練家子，而且手應當不凡，否則也不能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將他們擊暈。

黑人兩兩分工，默不作聲地迅速將他們抬進了葛振所在的屋裏。

門一關上，就見一道銀直衝地上不省人事的兩人而去……

離得最近的一個黑人瞳孔皺，卻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接著，清脆聲音響起，他才看清了方才那銀是一把小刀，此時被人劈空截下，掉落在地上了。

電火石間「救」了一條人命的高大男人抬手狠狠推了葛振一把，沖著他低吼：

「你想幹什麼？他們是安國侯的人！」

葛振連退了幾步扶住桌角才勉強穩住形，再抬眸卻不復平時的心平氣和，雙眼通紅地瞪著推他的男人，口不斷起伏，脖子上紫紅的傷痕十分顯眼，更像一頭髮了瘋的野狗，沖著擋了他獵食的「程咬金」齜牙。

「所以呢？現在不殺，到時候死的是誰可就不好說了！」

若是換做平時，他定不會在男人跟前如此失態，可是兩天過去了，他脖頸上每一寸仍舊在火辣辣地疼，無時不在提醒他曾經到的辱！

高大男人抬步走到他跟前，狀似無意地擋了他盯著地上那兩人視線，居高臨下地覷著滿臉戾氣的葛大夫，冷聲譏誚：

「九齡郡主剛下令讓他們來監視你，後腳就死了，你是唯恐懷疑不到你頭上麼？」

葛振聽到他嘲諷的語氣怒不可遏地抬眸，毫不退地對上他那如黑一般的雙眼，「有區別嗎？月九齡不起疑心能派人跟蹤我！」

他沒有刻意控制音量，制的憤怒此刻全都發泄了出來。

「你冷靜點！」高大男人忍無可忍地怒斥。

於暴怒邊緣的葛振被男人強大的氣場給鎮住了，他那充的眼睛殺氣褪去，也才注意到眼前穿著深藍袍的男人英氣眉眼間著濃烈的不耐，讓他清醒了不。

片刻過後，葛振徹底冷靜下來。

他才發現原來藍男人真的很高，整整比自己高出了一個頭，五凜冽，很有侵略，即便他面無表帝他站在跟前，都能到強烈的迫，聯想到此人殺人不眨眼的手段。

現在還不能與他翻臉。

葛振下心中鬱氣，再開口十分平靜，「好，就留著他們的命，但這個地方已經暴了，以後怎麼聯繫？」

藍男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確定他是不再衝行事，才出聲：

「我來想辦法，在我找你之前，按兵不。」

葛振聞言沒有吭聲，自顧自地俯去撿自己那把掉落的小銀刀，默認了對方的提議。

這裏已經不能久留，他客氣地開口與男人道別。

男人也沒有挽留，見他打開屋門準備離開，又說了一句：

「明空會的事兒還沒過去，這段時間不要輕舉妄。」

葛振聽出了他話里的警告意味，扯出了一個譏諷的弧度，揚長而去。

*

屋門重新闔上，屋裏雖然有七個人，卻寂靜得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方才襲擊的黑人之一率先開口打破了死寂：

「堂主，這兩個人怎麼置？」

被稱為「堂主」的藍男子垂眸看了地上兩人一眼，「挑兩個機靈的留下，務必看到他們活著走出這個門。」

黑人剛要應下，卻又忍不住發出疑問：

「您是擔心葛振咽不下這口氣，會折回來滅口？」

堂主冷笑地看著屋門的方向，說：

「此人看著聰明識趣，實則睚眥必報，會做出食言而這種事一點兒也不出奇，不過我還是希他別早早地把自己玩死。」

黑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道：

「對了，據探子來報，安國侯已經啟程回皇城了。」

堂主聽到消息有些意外，「哦？這麼快就查清舊案了？」

他之前仔細盤算過，顧墨玧怎麼也得在江南待足一個月，這還是在順利的況下，可是現在除去路上的時間，他在揚州還不到十天，難道這麼快就查到關鍵線索了？

黑人照實回答：

「還沒有，聽說是因為得知了大牢囚犯被砍首的消息後下的指令。」

原來是因為明空會的案子，可如今這案子已經不歸他管，他回皇城做什麼？

思及此，他看到屬下言又止，「有話直說。」

被看穿心思的黑人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語氣也有些小心翼翼：

「安國侯一直對老侯爺夫婦和鄒老將軍的死耿耿於懷，可他現在卻毅然放棄查清真相的機會回皇城，不會……是因為主吧？」

說到主，他便看到堂主那漆黑的瞳孔晃，神也凝重了起來，憂心忡忡道：

「若真是如此，那事就複雜了。」

黑人心中大驚，出聲請示，「那主人那邊……」

堂主沒有毫猶豫：

「如實稟告。」

*

盯梢的兩人醒來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回竹心院彙報了況，月九齡將這個消息給了江聰，大理寺的人去搜查的時候，那間房屋已經人去樓空。

這是意料之中的況，月九齡沒有立即拆穿葛振——他既沒有殺了派去的人，事後反而跑去質問他那是什麼地方，襲擊眼線是什麼人，不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既然敵不想，那也沒必要先，所以月九齡只讓他們繼續盯了葛振。

這日了夜，花劍過來向月九齡稟報葛振今日的行蹤，回去之前將殘拎到一旁，照例吩咐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況，還告訴了他顧墨玧派人帶回來的消息。

殘聽完之後興不已：

「侯爺要回皇城了？」

「先別告訴郡主。」

花劍示意他別一驚一乍的，殘便捂住了自己的，氣聲從指裏出來：

「為什麼？哦！我知道了，侯爺要給郡主一個驚喜！」

花劍：「……」這孩子腦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麼啊？

不過既然殘這麼認為，他也懶得解釋了。

其實探子轉達顧墨玧的原話是：「案子有變，郡主想必不會袖手旁觀，回程約需十日，這點小事就別讓再分心費神了。」

思及此，花劍就忍不住嘆，侯爺還真是了解郡主啊。

這時，一道焦急的聲音傳來，打斷思緒：

「阿齡——」

花劍立即收回神，縱一躍便消失在竹心院了。

殘也下意識地用手指捋了捋肩前的長發，將雙手放至腰前，扯出個恰到好的笑容，是無可挑剔的丫鬟模樣。

在屋裏聽到靜的月九齡走出來，就看見影來到跟前，看清來人，有些詫異，「憶安郡主？」

放在平時，江言憶早就委屈地指控月九齡是不是沒把當朋友，是不是生分了？

但這會兒卻沒心思糾正這個稱呼，正拉著的手大口大口地倒氣兒，可見來時有多匆忙著急。

月九齡一邊拍著的後背順氣，一邊問：

「這麼晚，是發生什麼事了？」

戌時已過半，若非有急事，江言憶不會在沒有提前告知的況下出門跑來竹心院。

一路小跑過來的江言憶終於緩過氣了，半句廢話沒有，直接說明來意：

「我哥方才接到通報后，出門前特意讓我親自跑一趟。」

江聰讓來的？是有關案子麼？

如果是任何一個衙門的人來月府請那必定要先過月銘那道程序，但江言憶的話就能省了這一步驟，節省時間。

所以，況必定很急。

「什麼通報？」

江言憶咽了咽口水，「有人在城北明武街一口枯井裏發現了塊。」

城北明武街？是巧合麼？

而且月九齡注意到說的是「塊」不是，眉頭蹙，沒再多問，示意小蓁拿上箱子，沉聲道：

「我這就過去。」

【作者有話說】

這章終於長了，明天見，諸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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