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公子？」杞姒訝然。

「是楚國公子。」昫道。

「楚……國公子可……可厲害了！」玖眨著淚閃閃的眼睛，興地說，「他會……會擲石子，還……還會撞人！」

昫癟癟。

「他在何？」杞姒問。

「他……」玖抬頭往四周去，愣了愣。明明記得剛才翦也在，可是現在空的，哪裡還有他的人影？

「你去了何？！」羅奢找人快找瘋了，見他出現，幾乎跳起來。

「如廁。」翦說。

羅奢一口悶在心頭，捶捶著口，哭無淚。宮中的人都說公子翦難帶，他從前總覺得再難帶也不過是個小，現在終於知道自己錯了。

「你的手怎麼了？」羅奢發現他掌心紅腫，皺眉問道。

「摔了一跤。」翦說，下意識地把雙手藏到後。

羅奢有些狐疑，但看他一臉不願的樣子，知道問了也白問。

人回來了就好。心裡長長嘆了口氣，羅奢一把拉起翦的手，板起臉：「如廁也該說一聲，以後不許到走，知曉不曾？」

翦「嗯」地應了一聲。

羅奢二話不說，帶著他登上小舟，離開學宮。

「舅父，」坐在舟上吹著湖風的時候，翦突然開口，「何時返國？」

「嗯？」羅奢低頭看看他，「怎麼？想回去了？」

翦不語。

羅奢知道這小脾，也不再問。

「舅父，」過了會，翦又開口，「回到丹，我想去看母親。」

「哦？」羅奢訝然。這孩子，自從他母親去世后，除非祭祀，他從來不會主要去季羅的墓前。

心裡浮起些，羅奢低聲問：「想母親了？」

翦點點頭：「嗯。」

「回到丹可要先見國君，你不怕麼？」

「不怕。」

羅奢邊噙起欣的笑意，深深吸口氣，手將翦摟在懷裡。

黎明，新的一天又伴著初升的旭日來到王畿。

使者的賓館前，車馬排列齊整。楚國的使者和從人們神清氣爽，將行囊裝車，準備出發。

羅奢告辭司里，帶著翦登車。

馭甲用楚語長叱一聲，神抖擻地趕著車往城外馳去。

斜斜掠過鎬京的屋舍，在街面上留下山巒般起伏不平的影子。翦的頭髮被深秋的風吹拂著，眼睛向越來越近的城牆。

馬車馳過街道，穿過城牆的門。城外熙熙攘攘，有城的商旅，有出城的農人，還有相互送別的旅人。

出乎意料的，也有人來給羅奢送行。

「上卿，別來無恙。」杞姒站在路旁，微笑地向羅奢一禮。

羅奢訝然，下車向杞姒還禮：「夫人。」

杞姒看著他，和氣地說：「聞得小公子與上卿今日啟程，我特來送行。」

羅奢更是訝異。

「夫人親至，楚人喜不自勝。」他客套道。上說著，眼睛卻瞥向杞姒後，虎臣輿並不在此，只有的兒陪伴在側。

似乎看出羅奢的疑，杞姒莞爾：「今日除了送行，還有一事。小昨日蒙小公子相助，特來道謝。」

羅奢聞言懵住：「相助？」說罷，看向翦。

翦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話，玖，臉上不自覺地冒起了紅暈。

杞姒看向旁的玖，玖會意，捧著一隻大大的漆盒走到翦的面前。

「昨日之事，多謝公子。」微笑道，稚的聲音清脆悅耳。

翦看著那雙清澄的眼睛，耳莫名一熱。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有些無措地向羅奢。

羅奢笑道：「即使君主之意，公子收下無妨。」

翦將漆盒接過，只覺沉甸甸的，似乎裝滿了東西。

「……」他低低地嘟噥了一聲什麼。

玖愣了愣，過了會才回過味來，他說的是「多謝」。

玖「咯咯」地笑起來，想了想，忽然轉跑到自己的馬車那邊去，未幾，又跑回來。

手裡多了一個圓乎乎的東西，翦一看不怔住，那是球。

「這個也送你。」玖大方地說。

翦接過球，瞪著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玖對翦的反應有些茫然，向母親。

杞姒走過來，的腦袋，微笑地對羅奢道：「還未知小公子之名。」

羅奢亦莞爾，對翦說：「公子聽到了麼？夫人問你喚何名。」

翦昨夜曾向羅奢學過用周語說自己的名字，聽得這話有些張，含糊地說：「翦。」

羅奢不滿意：「聽不清，大聲些。」

「翦！」翦鼓起勇氣，響亮道。

大人們都笑起來。

玖雙眼彎彎：「我玖。」

翦看著，手裡抱著球，只覺臉上更熱了。

「上卿回到楚國，還勞代我問候楚子。」一番寒暄，杞姒對羅奢和悅地行禮道。

「夫人放心，定當帶到。」羅奢還禮。

馭甲揚鞭，馬車再度緩緩走起。

翦回頭看去，杞姒和玖立在路旁著這裡。那個小小的影穿著麗的裳，秋風在中吹過，有些溫暖的味道。

知道那人影不見了，翦回過頭來，打開玖送的漆盒。

才開蓋，一香味撲鼻而來，翦倒吸了一口氣。

裡面滿滿當當地擺滿了米糕，作大大小小的模樣，兔、豚、羊、熊……還有一隻憨態可掬的貔貅。

不，熊貓。翦在心裡糾正道。

「呵，翦，君主送的大禮呢！」馭甲回頭，笑呵呵地說。

翦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卻慢慢彎起了弧度。

「楚人兮！歸來兮！」馭甲揚鞭一響，扯著嗓子抑揚頓挫地唱道，「公子兮！人有！」

「胡唱些什麼！」羅奢笑罵。

翦也咧開。他把漆盒收好，又把球抱在懷裡，一瞬也捨不得放開。

日頭仍然燦燦，馬車轔轔向前，天空澄明，未來又是一片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