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說你這病古怪，要不要再找其他人給你瞧瞧？”

盧聽雪喝藥的手一頓，半晌之後才抬起頭來，道：“多謝殿下，我就是有些弱而已，不打，我瞧著那位醫就好，細心周到，還是不換了吧。”

李建深點頭。

盧聽雪見他還是一如往常地關心自己，心下稍安，將藥碗遞給煙雨，道：

“殿下，我前些日子想著，原先給您做的那個荷包怕是舊了，便新給您做了一個，昨日正好做完，您現下就換上吧。”

說著就接過煙雨手中的荷包，要上手給李建深將舊荷包換掉。

李建深看著，不知為何，忽然想起有一次，青葙新打了絡子，也是這般靠近他，說著要將絡子給他掛上。

他垂下眼簾，躲開盧聽雪的手。

盧聽雪一愣，緩緩抬頭，神中盡是不解，“殿下？怎麽了，可是不喜歡這荷包，若是您不喜，我再重新繡一個便是。”

李建深搖搖頭，將那隻舊荷包解下來，隨手放在桌麵上。

“繡荷包傷，你子不好，往後還是別繡了，我平日裏掛著這東西出去多有不便，還是不戴為好。”

盧聽雪不知他為何忽然說起這樣的話，不免呆愣了許久。

他從前從來不會拒絕送的東西，即便有時候他並不喜歡。

敏銳地察覺到，同李建深之間，有些東西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盧聽雪暗示自己不要多想，也許李建深隻是心不好而已，沒什麽的。

笑起來，收回手中的荷包，輕咳兩聲，道：“好，聽殿下的。”

馮宜進殿，附耳在李建深耳邊說了什麽，李建深起，道：“你先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盧聽雪點點頭。

等他走了，臉上的笑意卻漸漸消散下去。

方才說話時，瞧出來，有好幾次李建深都在走神，他的眼睛在看著，心卻不知飄到了哪裏去。

他從未這樣過。

盧聽雪忽然到一陣沒來由的心慌。

青葙上的傷已經快好，因此等李義詩過來喚去騎馬時，沒再拒絕，二話不說便出了營帳。

隨著李義詩在皇家獵場上轉悠，一邊聊天一邊看風景。

每當宮人經過，他們便會用或好奇或同的目看向青葙，等被發現，又瞬間扭回頭去。

這場景有些似曾相識，從前李建深在新婚之夜把丟下的時候，這些人便是用這樣的目看，好似有多麽可憐似的。

李義詩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景象，甩著馬鞭道：“昨夜睡得如何？”

青葙認真想了想，說：“好的。”

李義詩嘖嘖兩聲，道：“昨夜那盧聽雪的婢鬧出那麽大的靜，太子妃竟還能睡得著？我當真是佩服。”

見不信，青葙也隻是淡淡一笑，抬頭的時候，忽然瞧見樹林對麵出現了李建深的影，不免有些意外。

看昨日那婢那樣慌張，應當是盧聽雪出了事，他不陪著，又回來做什麽？

似乎是瞧出的疑，李義詩俯拍了拍馬兒的腦袋：

“他昨夜擅自離開獵場，今日回來，多半是父皇要跟他算賬了。”

李義詩猜得沒錯，對於昨天的事，李弘顯然十分生氣，他坐在椅子上，等李建深進來，不由冷笑一聲：

“太子殿下還知道回來，朕心甚啊。”

李建深聽出他的嘲諷，神未變，走過去行禮，“父皇。”

“難得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父皇在。”李弘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道：

“太子自己說，昨夜都幹了什麽？”

李建深淡淡道：“回父皇，也沒什麽，不過是到林子裏打了幾隻野，後來又出去了一趟。”

李弘不住冷笑：“好一個沒什麽，夜奔狩獵，不說一聲就走，你眼裏可還有朕這個父皇？你把自己的安危與祖宗家法至於不顧，你這個太子當得可真是好啊。”

這話已然說得極重，李建深卻仍舊一副淡淡的模樣。

“父皇有氣，隻管朝兒臣撒，兒臣絕無怨言。”他緩緩抬眼，直視李弘。

李弘剛想再罵他，猛然間瞧見他那雙像極了昭貴皇後的眼睛，不由得一愣，頓時泄了氣。

他背過去，閉上眼睛，道：

“朕知道，因為當初的事，你心裏憋著氣，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那盧氏，誤了的終，是以總想著要補償。”

“可兒啊，你不能用這種方式補償，你可以給錢，給宅子，給奴仆，就是不能為了把咱李家的臉麵往地上踩。”

李建深與盧氏的傳聞，從前他不以為意，隻當是一件風流韻事而已，可是自盧氏回長安後，那傳聞愈演愈烈，已經嚴重影響到李家的聲譽。

“不論你是為何娶的王氏，既然娶了，在外頭都要給留點麵子，別把咱們家弄全天下的笑話！”

李建深垂下眼，沒有吭聲，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李弘方才說得急，不免覺得有些累，他坐在椅子上，歇息片刻，又道：

“雀奴，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別幹糊塗事，外頭的傳言屢不止，你也該想想法子。”

李建深神淡漠，顯然不當一回事。

李弘見他這幅樣子，心裏就來氣，但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從小就是個倔子，盧氏的事同他講這麽多次了，卻依舊油鹽不進，他不由得改變策略，緩緩道：

“自你回長安，也有近四個月了，太子妃的肚子也該有靜了。”

一旦有了孩子，他的心也許能從盧氏那裏收回來點。

聽見這話，李建深的臉卻沉了下去，李弘皺著眉頭道：“怎麽？你不想？”

為太子，他到了這個年紀才有子嗣，已經算是十分晚了。

李建深卻隻是淡淡道：“父皇這是打算將手到兒臣的閨帷之中了？”

“你！”

這話說得著實有些過分，李弘站起，一把將桌上茶壺往地上置，“滾！”

李建深安靜行禮，轉出去，抬手掀開營帳，隻見他的太子妃正在外頭站著，見他出來，麵有些尷尬的樣子。

李建深將視線從上移開，毫沒有理會的意思，翻上馬，一揚手中鞭，飛奔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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