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原本想回到自己工作室把這種可調變設計出來，不過看了一眼表，發現已經到了夜校上課的時間后，這才蹬著自行車來到了工人俱樂部。

以段雲的學歷功底自然是不需要上這種補習高中課程的職工也夜校的，但這是書記給他的安排，而且職工夜校也是有考勤的，長期無理由的不來上課會取消資格，倘若段雲真的被取消上夜校的名額，這無疑也就等於打了之前為自己張羅上夜校的書記的臉面，這顯然是段雲不想看到的。

當段雲把自行車停在門口的時候，外邊已經停滿了自行車，他顯然來的有點晚了。

而與此同時，夜校段雲所在的那間教室中，前來學習的職工學員已經基本坐滿，只有段雲上次坐的那個位置還是空的。

「小，別坐那個位置，趕走開！」

眼見一個留著錚亮偏分頭的男青年想要坐到程清妍旁邊的空位上，班長宋國忠連忙皺著眉頭喝斥了一聲。

「為啥不能坐這個位置？」那青年看了一眼旁邊正在低頭看書的程清妍，說道：「這不是沒人坐麼？」

「這位置是那個姓段的坐的，上次田同志想坐這裡都被他給趕走了。」宋國忠說道。

「姓段的？」這被稱作小的青工上周沒來上課，他是沒見到過段雲的，所以並不知道上次發生的事。

「就是上個月吃耗子鬧自殺的那個段雲！」宋國忠提醒道。

「額。」小聞言頓時愣了一下，隨即離開了那個座位。

段雲上次自殺的事已經是全廠皆知，在很多人看來，這種人的腦子有問題，說不定是個神經病，所以一般人是不敢輕易招惹這樣的人的。

「哎，老宋，你看過今天廠里宣傳欄沒，好像就是這個段雲改裝自化車床功，得到了廠領導的表揚，還給他發了五百塊的獎金呢！」此時坐在宋國忠斜對面的一個男子突然轉頭說道。

「是啊，我也在車間黑板報上看到了。」

「厲害了，五百塊的獎金啊……」

這名男子話聲一落，教室後面幾排的學員頓時也如同炸了鍋一般，七八舌的議論起來。

雖然段雲這次技改的事跡只是剛剛出現在工廠宣傳欄不到一天的時間，但卻已經在全廠引起了不小的轟。

最為引人注目的就是段雲獲得了五百塊的獎金，這個數額已經打破了紅星齒廠建廠以來的最高獎金記錄，幾乎是普通職工一年多的工資總和，所以在全廠，尤其是基層職工中間，造的轟還是很大的！

「咱們廠子也是臥虎藏龍啊，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能人。」其中一個帶著眼鏡的青年學員忍不住嘆道。

「你知道個屁！」宋國忠聞言臉上閃過一抹不屑，只聽他接著說道：「我二叔就是一車間的技工，他跟我說，這個段雲自打進一車間就被和廠里的一群刺頭安排在到了夜班，本就是個不學無的小混混，他這次改裝車床的事其實主要是他師傅韓忠的功勞，只不過韓忠現在已經退休回老家了，結果這技改的功勞就扣在這小子頭上了，真是走了狗屎運。」

「是啊是啊，我前幾天的時候也看到這個段雲在廠門口的那個飯店裡和高磊那幫子人一起喝酒吃呢。」

「都和高磊他們混在一起了？」

「前幾天我在電影院門口也看到這個段雲跟著高磊一伙人耍流氓呢……」

宋國忠話聲一落，旁邊幾個人也開始議論紛紛。

高磊等人在紅星齒廠知名度還是很高的，不是因為賣，還因為這夥人好勇鬥狠，雖然這夥人沒做過什麼欺男霸的惡事，但在廠區經常打架鬥毆卻是很多人都看見到的，是工廠出了名的『廠霸』，風評一直不佳。

「這就是以類聚，人以群分！」宋國忠眉頭一挑，接著說道：「高磊一夥是什麼貨，大家也都知道，那純粹就是地流氓社會渣滓！說到底就是讀書害了他們……我看這段雲也和高磊他們差不多，不是什麼好東西！」

「那他是怎麼進咱們職工夜校的？難道廠領導審批咱們夜校學員資格的時候不做調查麼？」

「就是啊，我聽說他初中都沒上完，這種學歷怎麼有資格報考夜大，這不是鬧著玩麼？」

又有幾人一臉疑的說道。

「據我所知的部消息……」此時宋國忠故意低了聲音。

看都這一幕，周圍幾個學員紛紛把腦袋湊到了宋國忠的面前，而剛才一直都在埋頭看書的程清妍也放下了手中的書本，忍不住看向宋國忠。

「什麼部消息，說啊。」看到宋國忠賣關子，旁邊有人連聲問道。

「……這個段雲和趙書記的關係很好，現在咱們廠書記和廠長正鬥法呢，趙書記這次只是拿這傻小子改裝車床的事對付秦廠長，他就是一個炮灰，別看這段雲現在在廠里紅的，可一旦沒了用，書記也就把他一腳踹開了……」宋國忠頓了頓，接著說道：「至於他這種初中生上夜校，也就是書記一句話的事，他跟咱們這種有真才實學憑本事學歷進職工夜校的英比不了，想考上夜大純粹做夢！另外咱們這職工夜校也有規定，連續三周測驗不及格的話，那就要取消學員資格……你們看吧，這小子就是兔子尾，長不了！」

「原來如此。」

「還是宋班長厲害啊，分析的這麼徹。」

眾人聞言，頓時出了恍然之。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為咱們這種有文化有素質的人，離段雲這種社會渣滓就應該遠點！」宋國忠眉頭一挑，接著說道：「另外今天晚上就有一次測驗，到時候你們看吧，如果這小子真能考及格，我就當著大家的面，把自己的考卷吃了！」

「哈哈哈，宋哥說的有道理。」

「還是宋班長有水平，咱們確實應該離這種小流氓遠點……對了宋班長，你辦的那個紅星青年詩社還招人麼，我對文學也興趣的……」

「吱呀。」正當後排學員議論紛紛的時候，教室的門被一把推開，段雲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