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姜安都與墨扶白同床而眠。

王府后花園栽種的臘梅開花了，香味隨著冷風飄散出去，回去紫林院的路上，鼻端縈繞的都是梅花清香。

走進紫林院，便看到府上的下人走來走去。

墨扶白眉頭微挑，他邁步。

小姑娘清脆的嗓音從房里傳來，“花瓶還是放那邊吧……”

墨扶白眼底閃過一疑，等到他進房間才看到自己的房間如今大變樣。

床榻變梨花木纏枝的，還多了珠簾，幔帳了，被褥也是一套，有彩瓷花瓶，上面了梅花枝。

屏風，熏香爐，全部都換了。

正好姜安朝著這邊看來，對上墨扶白有些凝滯的視線時，角一翹。

若說之前的房間冷冷清清，那麼現在的房間便多了許多朝氣。

見墨扶白沒有反應，姜安上前，小手拉住他袖袍下的手指，輕輕搖了下，“你是不是不喜歡啊？”

墨扶白垂眸看。

“你喜歡就好。”

聽到他說這句話，姜安的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

墨扶白的角也勾起很淺淺的弧度。

這房忙活的下人都看傻眼了。

在他們心中，世子從來都是清冷，不喜形于。

一年到頭，也難的看他笑一下啊。

便是這笑容很淺，卻也讓他們這些下人吃驚了。

午飯后，墨扶白又去了趟刑部。

姜安吃的飽飽，也不想調制睡眠面，便躺在臥榻上瞇會兒，打算醒了再去看小念念。

“世子妃？”

“世子妃！”

姜安驟然睜開眼睛。

瞳仁有些渙散，才看清楚臥榻前站著一臉焦急的春桃。

“世子妃，您又夢魘了嗎？”

一滴汗順著姜安的鬢角緩落而下。

春桃趕拿出手帕幫拭，擔憂道：“世子妃，您是不是應該開點安神的藥？”

方才真的嚇到了，還以為世子妃會像那晚上，怎麼喊都喊不醒。

姜安了自己有些疲憊的眉心，“是該開點安神的藥喝喝。”

方才在夢里，夢到姜蘊塵。

是十二歲那邊發生的事。

那年冬天，姜蘊塵大病了一場，險些撐不過來。

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幾乎每天晚上都守在姜蘊塵的房里，打地鋪睡覺。

方才的夢里，深深的到那時的難。

那時，連何氏和姜老爺都放棄了。

以至于也絕了。

整天都待在他的房里，守著他，哪里也不去。

連話都說的了。

整個人也失去了朝氣。

夢里，再一次到那時的緒。

以至于看著那躺在床榻上的年，嗓音沙啞到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難的快要窒息了。

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

而不是姜蘊塵。

姜安有點累。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會做這樣的夢。

現在想來，排斥，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心。

“春桃，去取服來。”

春桃照做，姜安干上的汗，換了干凈的服，隨后帶著春桃離開王府，去找小念念。

走進巷子里，門上了鎖。

小念念不在家。

此時此刻。

一個小小的影，站在一座府邸前。

那府邸的牌匾上寫著姜府二字。

小念念手上拎著一個包袱。

包袱許是有點沉，需要他兩只手來拿。

“站在這里做什麼？走走走……”

守門的下人出來趕小念念。

“大哥哥，我在辰文書肆干活，掌柜的讓我給姜家四爺送書。”

“你？”守門的下人上下打量小念念一眼。

“是的。”

小念念凍得通紅的小手打開包袱，里頭是三本厚厚的書籍。

下人看了眼，也知道他們姜家四爺最看這種書，便是說道：“你等等。”

沒一會兒，守門又出來說道：“你把東西給我吧，四爺房里的下人這會兒不在茗軒院。”

小念念那雙笑眼彎彎，“大哥哥，那勞煩你幫我簽了吧？”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

上頭大概的意思，這次送來多書，價格是多。

到月底統一結賬。

“我簽沒用，要四爺房里的人簽才有用，這樣吧，你進茗軒院等阿元。”

“那麻煩大哥哥了。”

守門的下人招了一名丫鬟。

小念念就跟著那丫鬟來到茗軒院。

“你就在這里等阿元吧，他等會便回來了，你可莫要跑。”

“好的，姐姐。”小念念乖乖點頭。

丫鬟走后，小念念把包袱掛在肩膀上，雙手放在邊哈氣。

小念念穿了姜安給的服，不過他怕干活的時候弄臟，所以外面又套了件自己的破服。

他沒有看瞄，只是看著自己腳上的棉鞋。

這是小姐姐拿來的棉鞋，穿著可暖和了。

想著，小念念角揚起一抹燦爛的弧度。

“啪”地一聲響。

是從屋里頭傳來的。

小念念第一反應便是轉頭看去，也邁出了一步。

可是他也不敢貿然闖別人的房里。

下一瞬。

是椅子倒了的聲音。

小念念聽書肆的掌柜說過，這位喜歡看書的姜家四爺很差。

“阿元……”

茗軒院很安靜。

小念念依稀聽到房里頭有聲音響起。

他想了想，還是快步上前推開了房門，走進去，便看到一人倒在床榻旁，地上還有摔碎的杯子和歪倒在一旁的椅子。

“阿元……”

“大哥哥！”

小念念放下包袱，連忙沖上前，但是他人太小了，只能把姜蘊塵從地上扶坐起來。

“咳咳咳咳……”

坐在地上姜蘊塵，劇烈咳嗽，那張致而過于蒼白的臉蛋上，因為咳嗽而逐漸漲紅。

小念念連忙跑到桌前，踮起腳尖，去倒水。

好在水壺里的水還是溫的。

“大哥哥，您喝水。”

姜蘊塵接過茶杯，喝過水后，那咳嗽也才漸漸止住。

在小念念看來，這位姜家四爺的真的很虛弱，連起都好似很困難。

但還是在坐在床上。

起這麼簡單的作，他卻覺像是很累一般。

小念念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扯過被子，踮著腳尖把被子蓋在姜蘊塵的肩頭上。

似乎覺得還不行，他又把肩頭的被子攏起來。

“大哥哥，您好些了沒有？”

姜蘊塵抬眸，臉逐漸恢復到蒼白的模樣，他朝著小念念微微一笑，“好些了，謝謝你。”

“大哥哥，你不用客氣。”

姜蘊塵看了眼地上的包袱，問道：“你是？”

“大哥哥，我是辰文書肆的伙計，專門跑送書的，這是您的書。”小念念撿起地上的包袱，從里面取出幾本書來。

姜蘊塵頓了片刻，輕聲問道：“放著吧。你什麼名字？”

小念念把地上歪倒在一旁的椅子放好，隨后朝著姜蘊塵笑道：“我穆念。”

小家伙那雙天生的笑眼，笑起來的時候，也像個月牙。

看著他的笑容，姜蘊塵有片刻的恍惚。

很快，他回神來，看著小念念的眼神也更為和，“以前來姜家送書的人不是你，你是最近才去那邊干活的嗎？”

小念念重重點頭，自己的鼻子說道：“是啊！昨天才去的，我前幾天才跟著我娘來京城。”

“專門給書肆跑送書？”

“嗯啊！”

“冷嗎？”

“還好，我習慣啦。”

說到這里的時候，他那雙笑眼里的笑意仍然不減。

那雙瞳仁純粹的干凈。

姜蘊塵就目不轉睛的看著念念那雙笑眼。

他忍不住說道：“你和我六妹妹笑起來，很像。”

說這句話時，姜蘊塵的眼里有在閃爍著，不僅是表，聲音也是格外的溫。

語音落下后，他角勾起淺淺的笑容，那般笑容，落在小念念的眼里，他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對了，就好像那些文人雅士形容的，仿佛一夜之間千樹萬樹梨花開，驚艷了歲月。

小念念怔怔看著姜蘊塵，甚至都忘記說話了。

姜蘊塵垂眸，那睫如羽般漆黑纖長。

他笑著笑著，周的緒卻變得哀傷。

“笑起來也同你這般，眉眼彎彎……”

小念念到了。

他張張，還是問道：“大哥哥，那位小姐姐不在你邊嗎？”

姜蘊塵抬眼看了小念念一眼，揚，只是笑容變得寡淡，眼底還哀傷更甚，他說：“出嫁了……”

“那是嫁到很遠的地方？”

姜蘊塵搖搖頭，“就在京城，只是不肯回家，不肯再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