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治悄然潛回房間,便坐到桌前,從懷中出了一張折疊的畫板。
桌上的燈一直點著,前院傳來喊殺聲時,各個房間便相繼亮起了燈,他也亮著燈,反而不會引人注目。
畫板四下一翻,便了一塊標準大小的素描板,一道倩影,躍然紙上。
那道倩影衫線條極盡簡練,五眉眼都隻是寥寥數筆,卻已把畫中人俏麗的容、婀娜的態、青春寫意的韻味,呈現得淋漓盡致。
畫中人是一個玄衫的勁裝,的肩頭位置,繡著一隻金的玄鳥,的手中持著一口劍,正以矯健之姿,挑劍斜指,一騰空,殺氣淩然。
這正是他在梁上,現場繪畫的賀蘭嬈嬈手殺人的畫麵。
而正是賀蘭嬈嬈的這一腳,將一個軍漢踢飛出三丈多高,子穿在了佛指之上。
來到這個世界足有五年了,作為一個曾經的落榜生,他的素描基本功,倒是還沒有擱下。
賀蘭嬈嬈的肖像旁邊,有一串簡潔的符號:bs,0.618;yt,0.69!
這是用拚音首字母簡單的一行標注,意思是,半比:0.618,腰比0.69。
極其完的態比例。
唐治絕對相信自己的判斷,看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是尺!
唐治垂著眼睛,又思索了一下。
桌上的燭斜照在他的上,裏的他,就像油畫中的年。
側清晰,如劍的眉、明亮的眼、刀削一般的下頜線,俊俏、養眼。
他微微一笑,取下了畫板上夾著的炭筆,在0.69數字之後,又了一個字:直!
那個玄衫的一雙,很直,非常的直!
欣賞了許久,唐治重新收起了畫板,了外裳,吹熄了燭火,躺到了榻上。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五年了,今晚終於等來了轉機,他對於未來的路,得好好捋捋。
不過,唐學渣雖然也有網上衝浪的時候,看過一些關於曆史的文章,但是大多隻是泛泛而觀,記不住那麽多瑣碎的細節和數據。
更何況這個平行世界的發展和藍星的曆史本來就有點似是而非,就算有現的劇本,他也不能完全照搬。
事關“回眸一笑百生”的“隆基大業”,他務必要小心判斷才是。
回神都去,肯定是一件好事,這應該也是藍星隆基哥本來的生命軌跡。
想來是皇帝年事已高,已經在開始考慮後事了?
可是……那個北朔王原型又是誰?
在隆基哥的人生曆程中,有這麽相似的一段吧?
唐治忽然到“書到用時方恨”的痛苦了。
唐治不僅繼承了原的記憶,這五年來,他還利用一切機會,努力了解著外界的一切。
他知道,北朔王唐浩然藩於朔州,兼任朔北觀察使,負責監督朔北節度使安載道。
北朔王唐浩然自己手裏是沒有兵的,所以他反了,也就意味著朔北節度使安載道也一起反了。
這在隆基哥的年曆史中,應該是沒發生過的事。
想到這裏,唐治安下心來。
不必在意支線小劇,我隻要按照主線走,應該就大差不差了。
如果皇帝想殺我們,派了人來直接就可以手了。既然要接我們回京,那我順水推舟跟著走就是了。
想到這裏,唐學渣便心安理得了。
可是心安理得的唐治,卻本沒有睡意。
他太興了,他已經等了五年了啊!
就像不小心滿倉了一支垃圾,等了多年不見靜,正打算忍痛割,忽然傳出了並購重組的重大利好,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豈有不心花怒放的道理。
……
清晨,雨停了。
天空一碧如洗。
廊下的芭蕉葉上還有晶瑩的水珠,隨著微風緩緩地漾著微。
一夜幾乎沒怎麽睡下的冀王一家,一早得到了唐庶人親口告知的消息,頓時轟起來,馬上興高采烈地收拾行裝。
他們的想法比較單純,在他們看來,皇帝下旨宣他們回京,那就是好消息,唐庶人很可能要複王爵了。
唐大、唐二在被貶謫時,一個十五,一個十三,對那位皇祖母賀蘭曌,他們在一些重要的皇家典禮上見過幾麵,心裏還留著皇祖母嚴厲的印象,不過,也僅止於此。
賀蘭曌以子之而稱帝,阻力之大前所未有,又豈會吝於用殺戮來滌宇。可是以他們的年紀和閱曆,是很難會一位意誌如鐵、殺伐決斷的鐵皇帝的。
“二八年華,瓜字初分”的小妹唐小棠,尤其歡喜不。被貶離京城時年方六歲,腦海中的記憶隻有曾經無比奢華的生活。如今有機會重返那天下最富饒之地,開心的都要跳起來了。
可是最先收拾停當,趕到院子裏的是唐治。畢竟他昨夜就已提前得到消息了,當然,他也沒多東西可以收拾。
唐治背著一個小包袱站在院子裏,看到廊沿下那些一夜都沒挪過地方的“玄鳥衛”,深深到了權力的魅力。
上位者一句話,他們就可以在那裏不言不地頂著風雨站上一夜。
此去神都,我這個沒落皇孫,也該抖起來了吧?
到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權力吧?
唐治越想越是心馳神往,他已經盤算好了,那腐朽糜爛的封建權貴生活,他是一定要深了解一番的,來都來了,不了解,怎麽進行深刻批判呢?
煙花柳巷這種曆史文化盛地,那怎麽也得去采采風吧?采風嘛,就要深基層,腳踏實地,一次采風不夠,可以多采幾次,挑戰一下自己的肋,也挑戰一下自己的腎……33小說網
唐治正在想非非,冀王妃韋氏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三郎,你已收拾妥當了麽?過來,幫你父親收拾一下!”
“好嘞!”唐治爽快地答應一聲,就向唐仲平的臥房走去。
其實唐治和唐庶人夫婦的關係很一般。
這種一般,不是從唐從心穿越過來開始的,而是從他的前唐治就開始了。
古語有言“天家無”,其實是有道理的。
天家無,不僅僅是因為至高權力寶座的。
哪怕沒有那張寶座,皇室子孫之間,父母子嗣之間,也沒有太深厚的,這和皇家特殊的長經曆有關。
為皇族,他們剛一出生,就有自己單獨的起居之所和侍奉之人,父母子之間、兄弟姊妹之間很有共同生活的經曆,這樣的生活氛圍如何能培養出親?
不過也正因如此,唐治和他的兄弟姊妹之間,關係倒是很親。因為他們青春長最重要的十年時間裏,是在一起長大的。
唐庶人有三子一,唐齊、唐修、唐治和唐小棠。唐齊今年二十五,唐修二十三,唐治十九,唐小棠十六。十年前,他們一起被關進了“蟬鳴寺”。
五年前,唐治換了一個唐從心的核。但他不僅擁有了唐治的記憶,這五年間,與唐氏兄妹,也真的出了。
看到唐治走過來,韋氏難得地對他出一慈祥的微笑。
雖是徐娘半老,依稀仍可看出年輕時的絕容。
韋氏王妃出關中大族,十六歲就嫁給了冀王唐仲平,十七歲生下了唐齊,如今已經四十二歲。
這還是在“蟬鳴寺”過了十年困苦的生活,而且心理上還日日承巨大的力,不然的話,哪怕如今已經四十二歲,也依舊會麗質天生、貌如花。
“治兒見過母親大人!”到了門前,唐治先對韋氏作了一個揖。
唐庶人夫婦對三個兒子上雖然很淡漠,但是禮數上卻一直要求很嚴格。
今日,韋氏卻似乎不太在乎禮數了,急急將唐治招進門去,便在門口假意收拾著東西,實則卻是在把門風。
“三郎,你過來!”室裏,唐仲平正來回踱步,一見唐治到了,馬上把他拉到邊,急聲道:“治兒,為父有一樁大事,需要你去做。”
唐治一愣,這都要回京了,還能有什麽大事兒?難不覺得我大哥太沒出息,他複爵之後想讓我做世子?這樣不太好吧,樹大招風啊,隆基哥剛一開始好像猥瑣發育來著……
唐治正胡思想著萬一這便宜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自己是直接答應,還是委婉地答應,唐仲平已經把他拉到榻邊一起坐下,低了聲音對他道:“治兒,回京路上,你要想辦法逃出去,然後直奔朔北,去投靠你堂叔北朔王唐浩然。”
唐治驚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什麽?我……讓我去投奔北朔王,這是為什麽?”
唐仲平歎了口氣道:“治兒,你大伯太子一家的下場如何,你是知道的,他隻做了一個多月的皇帝,就被拉下馬來,重新立為皇太子。沒多久又被貶為宋王,接著再被貶為庶人,流放川南。
可這還不算完,你皇祖母的親信大臣孟神機巡視川南時,尋了個借口,便殺了太子滿門。如今,你皇祖母讓咱們一家回京,是吉是兇,殊難預料哇!
為父想,讓你去投北朔王。這樣,一旦你皇祖母對咱一家人了殺心,有你在外邊,也能保咱家一條脈不是?”
唐治有些懵了,不是,讓我去朔北投反賊?“隆基哥”的劇本沒有這一段吧?為了保一條脈?您可別逗了!
在唐治有限的曆史知識中,藩王造反的功率實在是太低了,嚴格說起來,古往今來也就永樂大帝一個。
可永樂大帝能功,那是因為朝廷出了朱允炆這麽個史上第一明君,再加上方、黃、齊三大蓋世賢臣的輔助,又有大明第一戰神李景隆領兵平叛,在他們通力合作、完配合之下,這才勉強就了朱棣啊。
你讓我去投北朔王,要是北朔王失敗了怎麽辦?我可是要做“隆基哥”的人啊!
見唐治神怔忡,唐仲平又和藹地鼓勵道:“治兒,你大哥弱、二哥則魯莽,都不是做大事的材料,為父思來想去,也隻有讓你去北地,才能肩負起這個重任了。”
他拍了拍唐治的肩膀,加重語氣道:“北朔王反了,他需要一個近支宗室奉立為皇帝,以此來號令天下,拉攏前朝舊臣。你一旦到了那邊,是要被立為皇帝的。”
唐治心想,皇帝是皇帝,就怕我有運做,沒命啊。
唐仲平微笑道:“為父希你去北方,不僅僅是期盼在萬一的時候能為咱家留一條苗裔,也是希你能在北朔王的輔佐之下,複我大炎江山,為我大炎中興之主啊!”
唐仲平對說服唐治很有信心,本來這就是父命不可違的事兒。
更何況,用回京有生命危險來恐嚇他,又用去北方做皇帝來他,一個從九歲起就被幽在“蟬鳴寺”中的年,他能有什麽見識?應該隻剩下欣然同意、激涕零了吧?
唐治定了定神,誠懇地答道:“父親,這樣的重任,孩兒實在是惶恐啊。要複辟我大炎,這重任無論如何也不到孩兒啊,兒願意冒死製造一個機會,替父親大人您創造逃往北地的機……”
唐仲平的角了,果斷地打斷了唐治的話:“為父年紀大了,也欠佳,哪裏還能再經曆風雨?更何況,為父決定讓你去北方,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唐治奇怪地道:“什麽原因?”
唐仲平下意識地四下看了看,這才低聲音,一臉神地道:“治兒,你出生那一晚,為父曾夢見電閃雷鳴中,有一嬰兒呱呱自天而降,頭上有九鼎盤旋,隨後,你就出生了。”
“啊?”
“千真萬確!這件事,為父一直深藏在心中,不敢說與任何人知道。如今想來,這個吉兆,正該應了今日之事。如此說來,我兒,你有大帝之姿啊!”
他要不這麽說,唐治還真就相信他是為了留一條脈在外邊的打算了。可他這明顯不靠譜的話一出口,唐治心裏登時就打了個突兒。
不對啊,我這便宜老爹為什麽要編這麽個荒唐的理由,千方百計騙也要把我騙我去朔北?
唐治心思微微一轉,便已想到了一種可能,心中不冷笑起來。
嗬嗬,我出生那一晚有九鼎盤旋於空?
我怎麽覺得是九口大黑鍋在圍著我打轉呢?
對了,鼎,可他娘的不就是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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