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日。而今日,他的雙目有些溼潤,忍不住在心中默念道:“老師,你看到了嗎,你所堅持的公理和正義,終於有得到昭彰的一天。雖然,來得遲了一些。”
自李元甫被押送回京,參奏他的奏章便如雪片般飛來,謀害忠良、侵占田地、貪贓斂財……樁樁件件罄竹難書,明帝終於然大怒,下令此案無需再審,直接定了日子將其問斬。聖旨一出,有人舉手相慶、有人惶惶難安……閣次輔葉茂則被提為首輔,一上任便一改往日老好人的作風,開始雷厲風行地整飭朝野,肅清李氏餘黨。景元十九年,在新任首輔與明帝的一係列鐵腕清算之下,曾經在朝中盛極一時的李黨終於被連拔起。
顧勳的腳步在一間牢房停住,蹲下`朝去,隻見暗的鬥室之,李元甫盤坐在牆角,他頭發花白,麵容頹敗,寬大的囚服罩在削瘦的形之上,使他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氣勢,看起來像個落魄而孤寂的老人。
李元甫抬起渾濁的眼眸,看清來人之後,自嘲地笑了笑,開口問道:“有酒嗎?”
顧勳搖了搖頭,隨意地席地一坐,道:“閣老如今這副模樣,若是再飲酒,隻怕是熬不到行刑那一刻了。”
李元甫揚起頭來,努力維持著曾有的驕傲,冷冷道:“你以為,你真得勝了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裏投靠了誰。葉茂則那個老東西,我以前倒真是錯看了他,是我太過輕敵,才讓他有了漁翁得利的機會。但是你也莫要得意得太早,他的城府與野心本不在我之下,他能利用你這條命來上位,有一天當你沒有用了,隻怕下場會比我更慘。”
顧勳卻隻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好似一切他早有預料,“我拚上這條命不是為了他,也不是為了我這服。六年前,老師曾在這裏對我說過,讓我守住心中的正義,和你們繼續鬥下去。這些年來,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從未違背過自己的良知,也逗無愧於本心。”他斜睨李元甫一眼,又嗤笑道:“不過這些你永遠不會明白。”他又朝前湊了湊,盯著李元甫字字句句道:“你在牢中這些日子可曾睡得安心過,可曾想過那些被你殘害過的魂靈,他們一個個都在四周看著你,等著你下去贖罪。”
他的嗓音低沉而魅,令李元甫不由地打了個冷,忍不住朝四周去,隻覺得森的暗,好像真得藏著無數的臉孔,宋毅、杜氏一家、穆戎甚至還有李修文,他們都冷冷地著他,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不斷朝他揮手。
李元甫麵容慘白,將自己在牆角,轉過頭對顧勳怒目而視,顧勳見他嚇得魂不附的模樣,向他投去同的一瞥,袍起道:“我今日是代表老師來送你最後一程,不過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到時候他自然會親自找你報仇。”說完,便嫌惡地撣了撣上的塵土,轉準備離去。
“等等!”李元甫突然衝到鐵欄前大聲喊道。
顧勳頓住了步子,卻並未回頭,隻聽李元甫以近乎哀求的聲音道:“你要達到得目的已經達到了,能不能把斌兒的骨還給我,就算我求你也好,幫我將他重新下葬,不要……不要讓他撲荒野。”說到最後他中已經哽咽,眼中藏著深深的。
顧勳轉過來,著他慢慢出笑容:“首輔大人的吩咐在下明白了,至於會不會照辦,在下就不能保證了。”
“你!”李元甫氣得目眥裂,手唞地指向顧勳,卻拿他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地看他帶著笑容負手離去,然後頹然地垂下頭來,自影發出一聲濃重悲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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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府的花廳,葉茂則正煮著一壺茶,極有興致地賞著一朵剛盛放的牡丹。滿室的茶香與花香縈繞,讓他心大好,抬眼見顧勳已走到門口,便一臉熱地迎了上去,笑著招呼道:“文昭你來了,快快進來請坐。”
顧勳躬行禮道:“葉大人如今貴為宰輔,大可不必親自相迎。”
葉茂則朗聲笑道:“若不是你以犯險,又怎能如此順利地清除李元甫及其黨,這件事,你可是大大的功臣啊!就算是派人夾道歡迎也是應當。”
顧勳卻隻是淡淡笑了笑,道:“葉閣老何必如此客氣。”隨後又一臉肅然道:“實不相瞞,今日文昭前來,是為了掛冠請辭之事。”
葉茂則吃了一驚道:“你要辭?”
顧勳點頭道:“明日我就會遞上奏章,請求辭去大理寺卿之職,恢複白之,還葉閣老批複。”
葉茂則皺眉道:“這是為何?你拚上命與李元甫斡旋,立下大功。我正準備奏請今上,為你加封賞。今上本就重你,往後前途必定會一片大好,何必在這時要辭呢?”
顧勳臉上仍掛著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長地著他道:“文昭隻怕升得越高,就會摔得越慘。如今李元甫的餘黨都已差不多,我留在朝中,對葉閣老也無甚益。倒不如及早離去,還能求個心安。”
葉茂則目中出,含笑道:“文昭果然是個聰明人,隻可惜不能為我所用。你可想好了,真得舍得放棄這好不容易打拚下的功名和大好的前程。”
顧勳眼神堅定,揖手道:“文昭去意已決,還葉閣老全。”
葉茂則歎了口氣,朝他揮手道:“也罷也罷,人各有誌,我也不好再多勉強。”
臨行之時,葉茂則執意要將顧勳送到門口,兩人又假意客套一番,終於走到門檻,顧勳轉笑道:“葉閣老請留步,你我就此別過,惟願從此不見。”說完便躬下`子對他最後行禮,葉茂則站在飛簷的影下,終於慢慢收起笑容,轉過負手離去。顧勳抬頭著那個深沉而冷的背影,好像看到曾經無比悉的另一個人的影子。李元甫終於被扳倒,可這朝中是否真得能有清明之日呢?然而,他隻是搖了搖頭,將一切拋在腦後,朝堂爭鬥,人事更迭,這些再與他無關,因為他早已決定選擇另一條道路。
當他走到街上,恰逢最熱鬧的早市,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張張平凡而真實的臉孔。顧勳褪去了烏紗袍,著這市井繁貌,終於出輕鬆的笑容。
他十七歲大理寺,得當時的大理寺卿宋毅賞識,一路提拔,屢破大案,也曾年意氣,也曾鋒芒無雙。
十九歲,恩師被臣所害,他申冤無門,隻能眼睜睜看著恩師慘死,自己跌落深淵。後來,他學會了藏自己,學會了虛與委蛇,學會了步步算計,頂著無數罵名,一步步爬上高峰。
二十五歲,他終於憑借心中的信念,鬥敗了那個強大的敵人,完了對老師的諾言,實現了自己心中的正義。
而現在,他終於累了,他厭倦了朝堂波譎,厭倦了無止盡的爭鬥與計算,他隻想拋下以往種種,沿著這條街一直走到盡頭,那裏有人在等他,那是他的家,也是他甘之如飴的歸。
顧府院中,薛玥閑閑坐在桃花樹下,一見他回來便出笑靨,提奔了過來。顧勳一把將抱住,笑道:“又坐在院中幹嘛?這麽想你夫君嗎?”薛玥紅著臉,湊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顧勳又驚又喜,將目向的肚子,隨後目中泛起淚,將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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