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小了。環佩撞擊聲叮叮咚咚，屋裏走出來一行人。夏淳本來是站第一個。雖然不大懂古代宅鬥的人心。但據諸多電視劇提供經驗，站在第一個容易倒黴。於是子一轉，在屋裏那人踏出門的一瞬間躲到了三人後頭，低下頭去。

一陣香風吹來，屋裏走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年輕姑娘。

隻見這姑娘杏眼桃腮，弱質纖纖。一碧青的，雙臂彎著的披帛，配著青翠的翡翠頭麵兒，顯得溫婉人。此人正是借住府上的客。周家二房夫人楊氏嫡親的外甥，也是夏淳這的原主人，表姑娘楊秀娥。

楊秀娥扶著丫鬟的胳膊，一出屋子那雙含恨的眼睛就向四人瞪過來。

若非老夫人屋門前容不得放肆，怕是要衝上來斥責。另外三個自然是認識，初春與暖冬對視一眼，立即屈膝行禮道：“表姑娘。”

站在後頭的秋香與夏淳埋著頭，嗡裏嗡氣地跟著含糊行禮。

楊秀娥顯然被老夫人替周卿玉選通房這事兒氣著了。可是作為周家的客，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自然聽不得也沾不得表兄的房裏事兒。此時哪怕心裏明白這四個人到這兒來是幹什麽，也是問也不能問一句。

心裏憋著一火，站在那頭，手掐著丫鬟的胳膊，用力到那丫頭的臉都變了還不自知。

四人見不說話，不敢起，就這麽屈膝等著。

楊秀娥目在秋香的臉上盯了很久，潑辣的初春和安靜的暖冬沒給什麽危機，就是這個秋香，這丫鬟上這子弱柳扶風眉染輕愁的勁兒，比之都差不離。楊秀娥心裏仿佛梗著一般不舒服，聽著幾人著俏的嗓音給行禮，恨得要命。

等了許久，直到後有腳步聲了才昂著頭顱，冷冷地衝四人‘嗯’了一聲。

而後，帶著很大力氣地扭過頭，氣衝衝地離開。

夏淳若有所覺，抬起頭，正巧隻瞥到楊秀娥離去的擺。

隻是走到庭中，楊秀娥這時候忽地扭頭，與抬頭的夏淳四目相對。楊秀娥杏眼圓睜，夏淳卻扭過頭去，隨袁嬤嬤進了屋。

周家老夫人的屋子，十分寬敞。珠簾掀開，正前方就是一尊三足紋鶴首的銅爐。爐頂上青煙打著旋兒地升起，一寧神的檀香自屋裏散開。大熱的天兒，屋裏布了冰釜，香氣摻雜著冰涼的氣息，嗅進鼻腔，有令人舒心的味道。

四人垂首斂目，小碎步上前行了禮，在高坐的三步遠站定。

周老夫人坐在上首，滿頭銀發，額間戴著個像翡翠的抹額。翡翠的耳鐺，碧綠的手鐲。此時端坐在上首，手中捧著碧青的杯子，正在與右手邊的一個貌婦人說話。見著四人進來隻掀了掀眼皮，淺淺押了一口手中的茶便放下了杯盞。

“抬起頭來。”

四人聞言，緩緩地抬起頭。

顯然，夏淳的容貌最搶眼，第一眼就在座兩個主子抓到了眼睛裏。上首的周老夫人盯著夏淳，眼睛在夏淳的出挑的形上出了滿意的神來。

與右手邊的貌婦人換了一個眼神，再打量起其他三位姑娘。

從潑辣高壯的初春到俏客人的暖冬，落到眉染輕愁的秋香之時，微微蹙了蹙眉。顯然，秋香過於單薄的形，不是特別滿意。於是看了一眼溫氏，也就是周卿玉的生母，大房的主母。溫氏輕輕搖了搖頭，周老夫人又端起了茶杯。

“都什麽？是哪兒人？多大了？可識字？”

方才老夫人是從夏淳這邊兒開始看的，夏淳想著，那就從這邊開始回答。正準備開口，初春搶了個先：“回老夫人的話，奴婢名喚初春，祖籍是金陵。離家之時年歲太小，金陵哪兒的記不得了，在京城長大。今年十七歲。認得兩個字。”

初春一說完，那邊秋香立即接茬兒：“奴婢名喚秋香，是京城尚家莊的人士。今年十六，有幸得人指點，識得兩個字，也讀過兩本書。”

“讀過書？”老夫人點頭又問一句，“讀的什麽書？”

“戒，德。”秋香嗓音，仿佛清風一般。

過了秋香，夏淳心裏默默地翻白眼，懶得開口了，自然就落到了暖冬。

暖冬低垂著眼簾，毫不敢抬頭看。雖說站得筆直，卻明顯覺不若前兩個自如，說話有些磕地：“奴婢，奴婢暖冬，十五歲。不記得哪裏人士。不認得字，隻是會做些繡活兒。若是老夫人大夫人不嫌棄，奴婢繡了荷包。”

說著立即從裳裏掏。

掏出兩個荷包，一個丫鬟上前接過，分別遞給了周老夫人和溫氏。

兩人看了眼荷包，放到一邊，目落到夏淳上。

夏淳有前三個人示範，就學著三人的語言結構依葫蘆畫瓢道：“奴婢如花，不記得哪裏人，十六歲，識得兩個字。”

四個人回話完畢，室一片寂靜。老夫人與溫氏又對了一眼，似是有話要商量。袁嬤嬤聞弦知雅意，指使了一個小丫鬟領著四個人又回了先前的花廳去候著。

雖然還沒個定論，但經過老夫人這一道，這幾個人的份也定了十之七八。

小丫鬟奉上了熱茶，並著一些糕點。

四個人就這麽在花廳坐下。秋香與初春在一旁小聲的咬耳朵，暖冬這會兒有些恢複氣神。一口氣吃了四個掌大小的點心，正一口一口喝著茶水解。夏淳從頭到尾都表現得懶的開口，這會兒喝了三四杯茶下肚，才覺火燒火燎的嚨好了許多。

吃了點心，喝了茶，夏淳有些昏昏睡。另外三個一看這幅無所謂的樣子，覺得太傲，心中難免就有些不舒坦。秋香了帕子掖著角，狀似玩笑地問了一句：“如花姐姐這般泰然，是竹在了嗎？”

“也是，若我有姐姐這般相貌，自然是不擔心的。”不肖夏淳回答，自問自答。

夏淳是早上起太早，吃飽了犯困。

懶懶地往椅子上一歪，水蛇一般的細腰別提多顯眼：“昂。”

“你，”秋香被這理所當然的態度弄得心口一癟，想諷刺，對上夏淳極其出眾的臉又啞了火。瞧了一眼夏淳妖嬈的段，不知是好心還是譏諷地說了一句，“相貌好雖占一點優勢，也並非絕對。老夫人看樣子就是歡喜知書達理的姑娘。”

夏淳點了點頭，起剩下的幾塊點心吃起來。

三人沒等太久，沒一會兒，淘嬤嬤匆匆從外頭進來。後跟著一個端著托盤的小丫鬟。托盤裏放著四樣東西，一個白玉玉鐲子，一個翡翠玉簪，一對金耳鐺，一銀簪。淘嬤嬤上前，先是取了玉鐲子走到夏淳跟前，套到夏淳的手腕上：“老夫人賞賜的，如花姑娘可收好了。”

而後取了翡翠玉簪，,到秋香的頭發上：“秋香姑娘。”

金耳鐺給了暖冬，最後銀簪則給了初春。前頭兩個都了姑娘，到暖冬和初春，就一個名字。這等細節聽著似乎沒什麽，但初春還是紅了眼睛。

這日下午，四個人就被淘嬤嬤親自領著送去了玉明軒——那位大公子的住。

來迎的是一個高顴骨，麵相頗有些兇的嬤嬤。夏淳聽下麵人喚張嬤嬤，聽說是大公子院裏的管事嬤嬤。張嬤嬤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個姑娘，態度很是冷淡地道：“隨我來吧。”

秋香有些不高興，自覺被輕慢了，抿著在一直沒開口。

倒是先前還紅著眼睛的初春又恢複了神，不顧張嬤嬤的冷麵，熱地與攀談。張嬤嬤雖不至於不搭話，但回應極其冷淡。夏淳挑了挑眉，跟在幾個人後隨大流。反正隻要不讓幹重活，別不給飯吃，到哪兒都一樣。

四個人被安排在了離主院相去甚遠的閣樓。大約走了一刻鍾才到。

看著這麽遠的距離，別說秋香暖冬拉下了臉，就是一直表現很熱的初春，臉都有些不好看。這個婆子怎麽回事？他們四個被送過來是何意，這婆子難道不清楚？通房丫頭不安排在主子的就近住下，反倒打發得這麽遠？這婆子是要做什麽！

張嬤嬤無視三人的憤怒，反倒詫異夏淳這個相貌最盛的一點兒端倪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夏淳注意到張嬤嬤打量，扭過頭，衝齜牙一笑：“嬤嬤，咱們晚膳怎麽吃？是自個兒去小廚房取，還是有統一時辰開飯？”

張嬤嬤：“……都可。”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

第五章

因著有周老夫人的代，淘嬤嬤親自送來。四個人麵上當丫鬟，實則屋裏伺候的。張嬤嬤自然不能輕易給四個人安排活計。不僅如此，每日好吃好喝，裳首飾份例樣樣都指著府中最高一等的下人發。

夏淳逍遙快活地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五天時，同行的初春這一日突然跟打了似的，滿麵紅地從外頭衝進來。撲到梳妝臺前，就哼著小曲兒地描起了眉。

是的，哪怕是一等丫鬟，們也是兩對兩的住兩間。屋裏倒是寬敞，比先前南苑的一間房都寬敞。中間隔著一個屏風，一邊兒擺著一張床，任何東西都是兩人份的。夏淳跟初春這個室友，誰也不沾誰。

初春在那頭梳妝，夏淳懶懶地了個懶腰，就問出了何事。

初春能告訴才有鬼了！

印象這種東西，都是頭一個比後頭更占便宜。初春向來懂得先聲奪人的道理。這回大公子回來，能夏淳第一個去獻殷勤才有鬼？含含糊糊地應了一句。初春將妝容補得越發的豔，想著趕出門。

走兩步又覺得上裳不夠明亮。回頭換了裳。

夏淳：“……”

雖然不想腦子，但這含春的鬼模樣。除非下了，否則誰看不出來是他們的主子回來了。在‘該起床幹活了’與‘我覺得還可以茍一會兒’之間掙紮。夏淳歎了口氣，一個鯉魚打爬起來。

……好吧。論職業素養是沒有的，但裝裝樣子還是可以走一波。

夏淳從小樓出來時，初春秋香等幾個人早已不在小樓中。顯然那三個人早在得知了消息就去了，四個人當中就最不積極。

玉明軒，說是一棟院子，實則更像名人士的住。前院中了主竹子，後院還是竹子。遮天蔽日的竹林，高聳雲端。夏淳穿著統一發放的丫鬟，慢悠悠地在其中穿行。刺目的太過竹葉在草木上落下斑。晃眼又明。

說來也奇怪，他們這位主子明明說是周家未來的繼承人，院子卻冷清得仿佛一樁廢院。主子不在的這些日子，除了花匠和灑掃的下人，甚看到其他人。如今主子回來倒是好那麽一點點，但還是冷清。

夏淳趕到時，初春秋香等幾人已經在屋裏了。

隻是不知為何，屋裏靜悄悄的。夏淳探頭探腦地在外頭瞄了幾眼，就看到排列整齊的木質地板和有點漢唐時期的矮的茶擺設，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