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個白玉石蓮座,最高最大的一個位于正中央,下面的石柱便已經有兩人多高,再加上蓮座,就快有三人來高了,其他二十六個蓮座,則分別以兩個、五個、七個、十二個為一排,以最高的蓮座為原點一層層散開來去,一層比層矮下去一級,最終排了一個斜面扇形,到了最下一層蓮座,高度便只有到一個大人的腰間左右了。
這二十七個蓮座正對著主賓觀禮臺而立,現在那主賓臺上,正中間雕著九圖案的輿椅上端坐著崔皇后,而在兩旁矮一級座椅上陪坐的,不是崔母王氏,也不是崔澤厚夫婦,而是剛剛趕來陪母后觀禮的太子夫婦二人。而崔母、崔澤厚夫婦、大爺崔正達、崔玉林夫婦、二爺崔正楷、七娘崔玉媛等顯貴親則于他三人腳下設席面而坐,但兩排座位間隔倒也離的不遠,以此顯示皇家恩澤,方便他們親人之間偶爾寒暄說話。
其他得以有幸出席省親晚宴的崔氏老宗親與晚輩,還有與崔家關系親的姻親等人,則在主賓臺下面設了幾排案幾座位,他們的位置離那二十七座蓮臺大約有十來丈的距離。那對面每個蓮座都是以不參一雜的漢白玉石所雕,每層蓮瓣大小雕刻的均勻整齊,間隔參差一層層排列,那最大的蓮座其實大約有小桌面般的大小,其他的也都有澡盆那麼大,可因為隔得遠,從觀禮臺下面的眾人看過去,那第二層第三層高的蓮座便好像只有真正的蓮花那般大小了。
有那沒見識過這觀音跳蓮的崔氏宗親老者,便忍不住低聲音向邊的人打探了起來:“難道是真要于這蓮花座上起舞不我看這一層層的花瓣,連坐都坐不住人吧,怎麼能作舞呢”
他邊那崔氏宗親其實也沒有幸見過那觀音跳蓮,此時卻言語中莫名帶了一炫耀的說道:“那可不是麼,若不在蓮座上起舞,又怎麼會觀音跳蓮呢若是人人都能上去跳,又怎麼會稱為絕世驚艷之舞呢”
開始問話的老人聽到他語帶輕蔑,忍不住就想出言反駁,旁邊卻有人噓的一聲止住了二人的話頭,原來是那對面突然傳來一陣細細的笛音,悠然響起,纏綿不斷,那觀音跳蓮之舞已然是正式開幕了。
與旋舞和春袖舞這樣普通的舞藝不同,這觀音跳蓮,要嚴格講起來,其實算的上是一幕簡單的演舞劇,隨著輕靈歡快的笛聲響起,一個纖小的影,著竹青罩衫月白里,跳躍而出,幾個旋轉,便一個步就躍上了最低的一層蓮座,從縱躍起,到翩然落在了蓮座上,整個人都輕巧的猶如風中一片青竹葉,好似除了飄逸的衫,子便不帶任何一的分量一樣,對面觀禮臺下圍坐的眾人,雖不敢說話好,但都忍不住齊齊發出喔一聲低低的驚嘆。
這人影自然就是五娘玉華,此時做了金的打扮,梳了一個最簡單的子發髻,差著一碧綠的翡翠簪子,出潔的額頭與素凈不施一脂的玉白臉蛋,從上了蓮座便沒有作任何停留,穿著子的束撒與白青布鞋,只以腳尖輕踩在窄窄的蓮瓣上,于這最低一排十二個蓮座上來回跳躍飛轉,作干凈利落的沒有一猶疑,尤其從一個蓮座躍向另一個蓮座時,常常是一扭便向后直接飛轉出去,仿佛腦后還生著另一雙眼睛一般。
這般的技藝,別說是那主賓臺下坐著的眾人驚詫不已,就連剛才已經出些許倦的皇后崔澤芳也是眼前霍然一亮。
崔澤芳與崔澤厚一樣,也是當年曾有幸觀賞過長樂公主與程平的觀音跳蓮的,可這五娘的金,顯然與長樂公主的很不相同,長樂公主并不善于作舞,但卻是個從小跟著幾位名家師傅習練武功的人,一的功夫還頗為高強,相貌生的又是濃眉大眼、略顯壯的,平日里行習慣也都一直像男子般爽利,這扮起金來便就真正像是一個男的模樣,于那蓮座上跳躍縱起來,作迅猛輕便,雖也技藝高強,卻實在是了些態。
而這五娘因年紀尚小,形瘦小輕便,扮起金來也是有模有樣,并不覺得有毫的突兀之,但相貌卻比一般的男更加清麗無雙百倍,且比起自己平日里子的裝扮來,更別有一番俏皮與靈,在蓮座上雀躍起舞,那份人的靈氣與飄逸的舞姿,真是猶如那散財子化于塵世一般,
伴奏的笛聲越吹越急,玉華的作也隨之越發迅捷,而突然間笛聲驟然一停,玉華卻是猛一個后橋便在第一排正中間的蓮座上做了一個空翻,又穩穩落回了原地,只用單腳立于蓮座上,另一只腳彎在膝后,子半坐半立著不,一只手斜撐著自己的腦袋,閉著眼做出個懶打盹的小模樣來,對面觀舞的眾人里,便有人忍不住被逗的發出一陣輕笑來。
場面靜止了片刻,笛聲重又響起,而隨著這笛聲,突然又緩緩加進了幾聲清越的琴音來,而后琴音便越奏越,越奏越響,漸漸住了空靈的笛聲,眾人卻直覺眼前一花,一道雪白人影從蓮座旁的花叢樹木中突然飛出,一躍便直接飛上了第二層蓮座,幾下飛旋舞間便來到了第二層蓮座中間的位置,一雙長袖一甩一收如飛瀑浪花般飄灑落下,右手中拂塵的萬千雪輕輕歸落于左手臂彎,一個高挑出塵的人影便如此靜靜立于了那金的后,除了角與拂塵隨風微微飄散外,整個人便再沒了一塵世熱氣。
此時不止臺下的眾人,連那觀禮臺上坐著的太子夫婦二人和顧氏、崔玉林夫婦等人,也俱是忍不住嘶一聲了一口氣。所謂不比不知道,一比見真照,那五娘的技藝已經是驚艷絕倫了,但比起這程娘子高挑的形飛旋舞起來,卻又是立見高下了,這程娘子騰挪飛躍起來,形幾乎不見什麼作,從來只兩管長袖先向前一擲,或是那拂塵先左右一甩,整個人便隨即跟著飛躍而出,也不見腳多用力,落于蓮座上時,更是輕輕的一劃而過,讓人簡直懷疑是否能直接于那水面上行走一般。
不同于其他人此時滿腹的欽佩與贊嘆,主賓臺前在暗,負責今日守衛大責的錦衛頭目趙四平,此時心中不知為何卻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來,他略略抬起頭左右前后又仔細巡視了一番,卻又沒發現任何的不妥之,對面蓮座上舞的是飛仙艷絕,臺下眾人看的是心迷醉,各守衛也均各司其責將主賓臺圍的嚴合,沒有一,趙四平只當是自己又犯了疑心病,便深吸一口氣重又趴伏了回去。
而那對面蓮座上,扮作觀音的程娘子已經于金后靜立良久了,那金似乎終于是被越來越響的笛聲與琴音吵醒了一般,著眼睛晃著腦袋了一個大懶腰,可左看右看并未發現什麼靜
,便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似乎還想再休憩一會兒,卻被腦后劃過的拂塵弄的發,抓著頭又醒轉了過來,眾人見又撓著頭左看右看,卻仍是沒發現后的觀音娘娘時,不由又是忍不住跟著出聲輕笑起來。
而后,隨著笛聲琴音驟然一停,程娘子手中的拂塵直接甩落在了玉華的臉上,驚的一個飛旋轉便跳了起來,待發現后的程娘子,才連忙于一個蓮座上虛坐著叩拜下去。
待到樂聲重新輕輕奏起,金便于那前面躬跳躍帶路,引著那觀音緩步前行。們師徒二人便這樣一層層往那最高一層的大蓮座上慢慢飛旋舞而去,以二人的功力,想要直接幾步越飛上去自然是極容易的,但這既然是要作舞于眾人觀賞的,自然不會安排的那麼無趣,兩人時而從底層蓮座上飛翻到上層蓮座,時而又影叉從那上層蓮座翩然落下,待到兩人都站上了第四層蓮座的時候,離著地面,已經快有兩人多高了,從對面遠遠看過去,兩個單薄飄的影簡直是搖搖墜,于蓮座間躍飛舞時便多了好幾分的驚險刺激。
尤其是等程娘子站上了最高那個獨立的大蓮座上時,琴音突然錚錚變得激烈起來,程觀音也似乎不知為了什麼原因突然來了一陣怒氣,舞兩管長袖與手中的拂塵嘩嘩不停的甩向站在下一排蓮座上的小金,而那金則看似在躲避著那長袖與拂塵,實則是于這兩管白綢帶與拂塵雪中不停穿梭飛躍,不時從一個蓮座上跳起,從兩管長袖間一個跟頭翻飛過去,落在另一個蓮座上,然后連站也不及站穩,便又側一個回旋就重跳回到頭一個蓮座上,如此這般與那長袖拂塵一起穿翻起來,簡直看的人眼花繚、目不暇接。
像元娘崔玉林與七娘崔玉媛這樣的年輕小娘子,饒是平日里子再如何沉穩大氣,看到這樣彩險絕的場面,也不由著帕子提了一口氣懸在了中,那臺下坐著的眾人更是早已經顧不上是否在娘娘跟前失禮了,好幾個已經嗷嗷嗷的不由跟著五娘的作不停驚出聲,那個最先說過話的崔氏老者,此時甚至忍不住已經站起手舞足蹈起來,不過他很快便被旁邊暗守著的錦衛上前一把按了下去,以妨他驚擾了崔皇后娘娘觀舞。
崔澤厚和顧氏均已是看過這程娘子二人彩排的,此時正式看著雖也還是驚艷不已,但作為府上的主人家,更多的還是在盼著此場觀音跳蓮能平安萬全的趕演繹完畢,千萬不可出什麼差錯與紕,眼前的這一段舞蹈,他們也是提著心來觀看的,同時又知道等無驚無險度過了這一段最難做的袖中舞,便是最后的環節了,只等那觀音扔出圣符,那金飛跳起來接了,兩人便一起逐級而下,向主賓臺上眾人獻福獻禮,這一場觀音跳蓮便也就圓滿結束了。
而就在此時,對面蓮座上,卻已經是風云突變了。
本該再與觀音的拂塵來回斗法幾個回合的金崔五娘,不知為何突然原地一個飛便高高竄了起來,而前站在最高大蓮座上的白觀音程平則似乎更是早一步飛便往下躍了出去,手中拂塵不知道何時也已經是倒拿再手里的了,尖尖的木柄朝前舉著,兩人這一形突變,各自的方向竟是迎面就要撞上了。
臺下眾人不明就里,還只當是舞蹈本就如此,紛紛引頸探頭長大觀著,而臺上的崔澤厚卻是完全知道本來并沒有這個奇怪作的,他只稍作愣怔,便旋即大了起來:“不好,護駕”
隨著崔澤厚的呼,藏在臺前的趙四平也已經是帥著眾人躍而出擋在了崔澤芳與李濟民夫婦三人前,臺下各的錦衛也都是紛紛現,將園子的眾人都牢牢看住,確保無一人能隨便,更別說能近皇后娘娘與太子夫婦的前半步。
崔澤厚又對著趙四平喊了幾句什麼,埋伏于二十七個蓮座四周的錦衛也紛紛躍而出了,向那蓮座上圍了上來,而此時那高高的蓮座上面,卻早已經是天翻地覆了。
崔五娘所扮的金眼看便要與那程平迎面撞上了,那程娘子只好形一斜閃過了一旁,原本如刀劍出鞘一般迅疾無比的作也因到了五娘的干擾,形不得不停滯了片刻,但兩腳蹬踏幾下,子卻仍還未落地,只略微頓了一頓,便突然一揚手將手中拂塵的尖柄向前疾送出去,一下便了那崔五娘的左肩,崔五娘一聲驚,形便從高直直落了下來,還好手不凡,勉強一個扭轉仍是落在了第四層的一個蓮座之上,沒有直接摔落到地下,但整個人便馬上徹底癱在了那蓮座上面,不見一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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