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表里上

玉華是在永嘉坊這樣的大宅子里悉心教導出來的小娘子，一接手這院后，這新昌坊眾下人便都覺出了不同，月錢、差事、進出院、巡夜、園子、產等事務都逐條按例定下了規矩，事無巨細，賞罰分明，十分的周到有條理，府里老當差的下人們都覺得松了一口氣，覺得這新昌坊里如今總算有了點樣子，行事間也好有個分寸，反倒是新買進府的下人，原來松散慣了，一時很有些不習慣，難免要私下嘟囔這新來的夫人看著，卻是個嚴苛的，不過也大多也只敢里說兩句而已，并不敢有任何一點的造次，畢竟人人都眼見這威嚴的郡公爺對這小夫人著實是重的很。

不過除了管束院的人不得隨意出外院，玉華并沒有手外院的事務一一毫，包括仍在外院住著的通房茯苓，只要李紀不提，玉華便只當自己不知道一般，連那外院原住著的其他幾個丫鬟，玉華也未給們分配差事，只將們的份例也按院的規矩定了下來，給茯苓的月錢也只是按著大管事的等次來的，并沒給姨娘的份例。

如此這般清理了幾日下來，連李紀回府時也覺到了明顯的不同，下人迎來送往、府品的歸置都有了明顯不同的氣象，這日李紀有事要與玉華商量，便打算回院用午膳，進來時正逢玉華坐在前廳屏風后面辦庶務，李紀帶著小六子便立在游廊下聽了一會兒，見下人們回稟的事雜七雜八，玉華的布置有條不紊，竟連園子里摘得的幾斤李子如何分配都要拿出個章程，不由覺得有些新奇又好笑。

因著過幾日便是那四娘要進宮的日子，于于理玉華都要回永嘉坊去看看，今日永嘉坊的帖子已經送了進來，李紀便是回來與商議此事的，那李紀已聽聞玉華說過四娘是個并無多心計與謀算的小娘子，稍微放下點心來，又知道與玉華親厚好，便開始暗自謀劃起今后如何能讓這四娘在宮里助自己一臂之力的事

李紀在院陪著玉華一起用了午膳，又商議好了回永嘉坊的事宜，便告訴玉華自己今日有事恐怕回來的會遲些，就在外院宿下了，讓不必等自己，早點歇著。這兩日李紀正在與太子籌劃那北疆道的事，十分忙碌，基本都是宿在外院，偶爾還有一次留宿在了外面勾欄。他如今和玉華兩人說開了以后，兩人相起來多了幾分隨意自然，不過反而不太好意思演繹的過于親昵了，看在那下人們眼里，倒覺得小夫妻兩人似乎不像新婚頭幾天那樣好的里調油了。

待李紀離了院，玉華正在挑選要送給四娘的賀禮的時候，那趙嬤嬤便進了室，一來便屏退了阿秋與阿蠻兩個，像是有要事與玉華商議的模樣。

“夫人，這些時日，老奴看這郡公爺怎麼都沒宿在院里，老奴猜想著，不知可是外院那個通房使了什麼狐子手段將郡公爺留住了”，待房沒了旁人，那趙嬤嬤便湊到玉華跟前低聲音說道。

玉華臉上做出了一點赫之，想了想說道：“前日那次...那次郡公爺太過荒唐了些，弄的五娘子極為不適，他也十分后悔，這幾日知道五娘的傷還未好痊，所以他...他說干脆還是不進院歇息了好些，至于那通房的事，五娘也按著母親教的辦法，故意問過郡公爺是否要早點召見了給個名分，郡公爺只我不要放在心上，好似也并沒有抬舉的意思。”

趙嬤嬤聽了點了點頭，那日郡公爺和夫人兩個在馬車上胡鬧，弄的五娘傷幾天下不了床的事，自然也是知道的，聽如今玉華里的意思是那李紀若留在院又吃不到的話，反而十分難熬，便干脆不進來了，倒也覺得合合理。在這趙嬤嬤冷眼看來，如今這郡公爺與夫人仍然是十分親熱黏糊的時候，夫人現在又還沒個子嗣，本心里也并不想多事的，不過永嘉坊夫人那里早有代，當然要放在頭一位的，想了想，便拉了玉華的手，堆出一個笑來聲說道：

“夫人，老奴看那郡公爺眼里也是一心只眷慕著夫人您的，真真是的很，難得的很，不過這年輕爺們嗎，又正是最饞火旺的時候，若長此留在外院，恐怕難免再弄出幾個心野的來，若是那通房一時半會兒不方便打發，夫人您這里......恐怕還是要想法子先將郡公爺籠絡在院里才好些。”

那趙嬤嬤說到這里略停了停，見玉華臉上雖有些不自在，但并無多不豫之，才繼續說道：“這些日子，老奴將那阿初帶在邊好好管教了一番，也已經知道教訓了，阿初是老夫人親自挑選給您的，雖脾氣莽撞糊涂了點，但就是這樣的子，夫人今后才好拿使喚呢，您說是不是啊”

玉華見趙嬤嬤已經將話說到了這一步，知道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便假作猶豫了片刻后，就含混著應下了，讓趙嬤嬤明日就把阿初調回來在自己跟前伺候，還讓阿蠻去掌管箱籠。

說起來玉華這兩日本也正想著是否要將那阿生調進來換阿蠻出去呢，如今并不太愿意讓阿蠻伺候這自己，一是因為阿蠻一心關切自己，又是個心思細膩的，自己和李紀這般喬裝做戲，恐怕時日久了很難瞞過阿蠻去。二也是這室里值夜的大丫鬟名頭上總不那麼太好，阿秋阿初這種甘之如飴的也就算了，玉華可還是想要給阿蠻找個好人家嫁了的呢。

趙嬤嬤見這五娘果然依舊乖巧聽話，心里十分安，既已達到了目的，便又替五娘參詳了一下要送四娘的添妝，就出去忙自己的了，這趙嬤嬤只管一心忙著去安排阿初的事，并沒發現自己剛出來，這室游廊外兩株黃刺梅樹的后面，有一人匆匆掩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