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恰好亦是天生天養的靈書，你隻需往你的書之頁寫下‘孔雀無雙猝亡’這六字，他便可歸西。”

小菩提瞪大雙眼搖搖頭，“不，絕不，我絕不會傷害小綠的，他隻是長了天眼，就算你們懼怕他也不至於要殺了他。”

天啻君眼底劃過一縷不明的愫，直言道：“本來當鋪之主的意思是用你一紙心願廢除孔雀無雙的天眼，可我看他極其不順眼，想讓他死。”

“不，我不寫。”小菩提大吼道，這是第一次衝天啻君發火，確切的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

一向心寬得很，不計較得失亦不大在乎別人的眼，每日傻乎乎的隻求心安快樂，極有人讓怒，可這次不一樣。

最信任依賴的人要親手殺死的好朋友，絕對做不到。

對方強烈的反應看在天啻君眼裏，他渾散發出極重的寒意。

“你說過，我是你最後一個主人。”天啻君起對方的下，“我既是你的主人，你便要聽我的話，否則的話你會自行休眠，幾千年幾萬年甚至有可能再醒不過來。你一定極了自由，否則先前那麽多主人許了那麽多有違道義的心願你都一一替他們圓了，怎麽到我這裏便不聽話了。”

溫熱的眼淚滴在天啻君的手背上，莫名燒灼的厲害，他直起向虛空一角，“殺了他，這是我給你的命令。”

天啻君轉步離開時，小菩提抓住他的袖子，“我真的不想傷害小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天啻君冷冷道。

“……其實……其實我有個沒有對你講。”小菩提說著，幻出書。

金閃閃的書本自行打開，裏頭除了一張半明的扉頁之外隻剩一頁黃紙。

“你看，我隻剩一頁了，也就是說我隻能許最後一個心願，倘若這一頁紙也沒了，我的壽命便到了盡頭。”

音落又重新幻做人跪在天啻君腳下，死死抓住對方的袍角，“求求你，不要傷害小綠，不要我許願，我一生幫人圓夢無數，無人在意我的願，我最大的願就是留在天啻君邊，一直陪著你，求求你，饒了小綠也放過我。”

天啻君子僵了僵，片刻後平聲回：“不可，孔雀無雙留不得。”

“那我呢，你一點也不在意我的生死麽，你是在乎我的，否則我被綁走你怎麽會冒險去孔雀宮救我，你……”

雙♪微，一點一點消失，小菩提再也沒了聲音，隻因聽到了心底的聲音。

天啻君去孔雀宮救並非擔心的安危，而是因為能替當鋪輕易除掉孔雀王，倘若沒了這一紙心願，他本不會管的死活。

否則，他怎麽會再被綁後的一個月才去尋。

小菩提漸漸鬆開手，將嚨裏的哽咽聲強咽下去。

天啻君走出門後，小菩提將頭埋雙膝，哭了一會。

怎會忘了，隻是一本許願書，一生為人做嫁裳，直到耗盡最後一生命，是無緣穿上屬於自己的嫁的。

天啻君在藏書閣整理卷宗之時，架子捧上了一頁紙。

落日黃的紙頁上落著墨藍的一行字：孔雀無雙，天眼廢之。

紙張落他掌心，幻做金點消散不見，他知道這一刻，遠在孔雀宮的那隻鳥廢了一隻眼。

那圓潤丫頭還是不忍心殺了對方，他早便猜到了。

膽敢違抗主人之命，真不怕他嚴懲？都說膽小怯懦，再他看來，最任之人便是。

一連三日都不見小菩提來擾他，天啻君心裏有說不出的複雜覺。

他知道死不了，平日裏那丫頭黏人得很，按理說早該跑到他邊嘰嘰喳喳。

一千零一頁，一千零一願。然《夜菩提》還有一紙扉頁，那扉頁狀似半明流金沙，吸不進任何墨，卻能吸得自己的。

隻要以代筆，往扉頁上落下心願便能真。算是對為他人圓夢一生的嘉獎。

那蠢丫頭以為隻有自己曉得這個，殊不知為幽冥當鋪的大當家，探出這點並不費事。

“我最大的願就是留在天啻君邊，一直陪著你。”

那丫頭的話猶響在他耳邊，天啻君角微微揚起個弧度，出了藏書閣的門，一閃落在小菩提的寢房前。

“氣鬧夠了就出來，別等著我去請你。”他冷聲道。

吱呀一聲，門扉打開。

卻是秋暮的一張臉，手裏握著一柄雀羽扇，“天啻君，小菩提去了哪，為何屋好多東西都不見了。”

小菩提喜歡用幻將自己的房間裝扮得漂漂亮亮的，平日裏用的銅鏡，杯盞甚至窗紗帷幔桌椅都是幻所。那些東西若憑空消失，隻有一種可能……

天啻君心裏一，卻麵無表道：“無礙，你先出去。”

秋暮詫異著走開了。

進屋，關門，了會空的房間。

天啻君施了探靈竟尋不到小菩提一氣息。

他召喚出無字鬼影書，“查，《夜菩提》在何。”

無數鬼影手於屋遊，最後繞一張紙的形狀。

上頭，以代筆，八個大字：與天啻君永無相見。

黑袖袍掃出一道殺氣，直擊散了浮於半空的鬼影手。

天啻君咬牙道：“與我永無相見，這便是你許下的願。”

《夜菩提》的第一個願，亦是最後一個願。

天啻君在小菩提的房間裏坐了一宿，即將天亮時瞧見枕下著藍皮本子一角，果然出了個本子，打開，扉頁裏隻有一句話。

以模糊的字跡來辨，應是很多年前寫下的。

昨晚我又夢到了天啻君，夢裏的他總是那麽溫，從不罵我也不損我更不會說我胖，不但給我買糖葫蘆吃，連角留的糖渣都給溫地掉。

天啻君將那一頁碎，垂首，抵在眉心。

——

忘川河岸邊的彼岸花滾上珠時，幽冥當鋪的大當家不見了，落有他手印的蠻荒九枝燈滅了。

與此同時，遠在白民國的如意賭坊多了個人。

此人頭罩金盔，隻著一雙漆黑的眼睛，還是個啞，從不吃飯飲茶，不但不死且有一蠻力。

老板娘見那人總是跟在賭坊的小打雜小菩提後，平日都保持一定距離，隻要小菩提被欺負了，他立馬上去將對方一頓狠揍。

老板娘幹脆將人一並召來如意賭坊當個守門人，那人無名無姓，除了小菩提任何人都不搭理，眾人幹脆喊他無名。

賭坊打烊後，小菩提了，打算去街上尋些吃的，走到門口時很自然的招呼無名，“就知道你在等我，走吧。”說著很自然地挽上對方的手臂。

白民國與世隔絕，這裏的人皮比雪還白，長著一頭長及腳踝的白發，唯有小菩提一頭黑發，也不知道是誰，隻記得自己小菩提，醒了發現躺在大街上，周邊圍了一群白發白的人。

如意賭坊的老板娘見人可憐收了去做打雜的，但因發與白民國人不同，經常被欺負。

可自從遇到無名後再也沒人敢對冷嘲熱諷了。

小菩提覺得無名簡直是的天神。

白民國的夜十分漫長，雖是深夜，長街之上的燈火亮得綺麗迷人。

過無數白白發之人，小菩提終於買到了糖葫蘆。

一手拿著糖葫蘆一手牽著無名的手指頭走在街頭，“你不吃飯真的不麽？”

無名搖搖頭。

小菩提咬了一口糖葫蘆繼續含糊不清地問：“你什麽時候讓我看看你的臉啊？”

無名搖搖頭。⑨思⑨兔⑨網⑨

“聽說……聽說你臉上的金盔同你的皮長到了一起，是取不掉的，是真的麽？”

無名點點頭。

小菩提一臉心疼，嘟著說：“怎麽會這樣。”

隻有無名自己清楚，當初那個天啻君求了無渡，用麵皮聲音運道以及數千年靈力換來與的相逢。

沒了臉沒了聲音，即便見了故人亦是相見不相識。

如此也不算違背《夜菩提》那一紙心願。

與天啻君永無相見。

他再不是天啻君，隻是無名，也隻想做一個一直能守護小菩提的無名人。

小菩提見對方微微垂下頭，知道隻有他心不好的時候才會有這個作，搖了搖對方的手指，安著：“不過也沒關係啊，取不掉金盔反而讓你更神些，別人更不敢欺負咱們。隻是我的好吃的就不能分一半給你了，哦，我有點憂傷。”

夜更深了，商鋪漸次打了烊，兩人沿著長街慢悠悠往回走，拐角的一棵樹下發現閃著幽的一個蓮花苞。

蓮花不是生在水裏麽？怎麽樹上還能長出這麽鮮亮的菡萏來，藍幽幽的，怪好看的。

小菩提拿手了，花苞鼓了鼓。

又了，花～～徑一彎，花苞直躺掌心。

掌心的溫度瞬間傳花苞，花瓣層層綻放，裏頭躺著個掌大的狐，說是狐貍又不大像狐貍，白白胖胖的，無一雜，有點像豬，雖是闔著眼，絨絨的尾時不時搖起，萌化人心。

兩人相視一，蓮花裏頭長出隻狐貍？！

狀似狐貍的，於白民國倒是不稀罕，老板娘就養了一隻，名乘黃，小名二驢，很大一隻。背上生著角，尾比老板娘的頭發還長，黃的大眼珠子裏著兇，極難馴服，聽說騎了乘黃會增加兩千歲壽命。老板娘說是假的，被馴服的乘黃很喜歡被主子騎，就造了這麽個謠出來。

小菩提小心翼翼地了狐貍頭，這小家夥背上無角，尾與乘黃比起來短太多，小狐貍緩緩掀開眼皮，漉漉的無辜眼神了一眼，似乎困乏極了，又蜷著睡過去。

“好可是不是，我們養著吧。”小菩提開心道。

無名點點頭。

兩人回了賭坊的樓頂上看風景。

天上亮著彎月星子，遠著山巒樹影，草地上蔓上幾縷薄霧，街角偶爾路過一兩個晚歸的白發人。

小菩提懷抱著小狐貍，頭一歪，搭在無名的肩上，咬下最後一顆糖葫蘆。

“這風吹得真舒服啊，你說這狐貍能吃麽，我們養得起麽，我們還沒給它起名字，它有點，就好不好。”喃喃說著，手一鬆，串著糖葫蘆的竹簽墜下樓去。困意襲來，小菩提漸漸闔上了眼皮。

角留著一點糖渣，無名抬手為輕輕掉。

肩上的人似乎睡著了，而懷中的白狐貍似乎睡得更香。

三兩聲蟲鳴耳。

夜，安好。

願，夜夜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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