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蘇爺讓人給您下帖子了。”沈老爺離開還不到一炷香時間,捧墨就已經做賊似的躡手躡腳溜進了沈峰的屋子。
沈峰正躺在小榻上閉目養神,聽到捧墨這麽說,他骨碌一下立刻爬了起來,“在哪兒呢?快拿過來給我看看。”
捧墨忙把被他藏在袖子裏麵夾帶進來的那張帖子遞給沈峰,“我聽佟掌櫃說,蘇爺還讓人給您送了賀禮過來。”
佟掌櫃是沈太太幾間嫁妝鋪子的總掌櫃,同時也是幫著沈峰和蘇慎居中聯絡的那個幕後之人。
由於沈老爺對蘇慎和孟蓁很有偏見,而沈峰又不想自己的朋友在自己父親麵前忍氣吞聲,所以他就背著沈老爺,把和蘇慎的聯絡地點定在了自己母親的嫁妝鋪子裏麵。
他的初衷雖然是好的,但到底他的這種做法,頗有一些讓蘇慎和孟蓁避著沈老爺的意思,所以蘇慎和孟蓁其實對他的這種理方式並不滿意。
用孟蓁的話說,和蘇慎又不是非要和沈峰朋友,憑什麽他們就要的?他們又不是見不得人。
如果不是沈峰再三言辭懇切的跟蘇慎道歉,蘇慎都想直接和沈峰絕了。
回憶起那段時間的各種焦頭爛額,沈峰不由狠狠心疼了一把可憐的自己。
他好不容易靠著自己的不懈努力,取得了蘇慎的寬容和諒解,蘇慎在對著他時,總算不再是冷冷淡淡的一張棺材臉,可他卻一點兒都沒有因此安心下來。
因為,蘇慎非常明確地,一直都在盡可能避免與他來往。
是他一直纏著蘇慎,賴在蘇慎邊。
至於蘇慎,人家可是一次都沒有主找上過他。
沈峰心裏明白,蘇慎這麽做,完全是不想再給沈家人看低自己、看低孟蓁的機會,他不想有朝一日,沈老爺或者沈琴,再對自己或者孟蓁說出什麽難聽話來。
對此沈峰十分無奈,他老子他無法改變,他的朋友他又沒臉要求人家去做出改變——畢竟他爹是真能做出一些傷害別人自尊的事來。
萬般無奈卻又真心不想失去蘇慎這個朋友的沈峰,最終想出了這麽一個類似諜報人員接頭的蠢辦法。
他把自己母親陪嫁鋪子的大掌櫃介紹給了蘇慎認識,讓他可以隨時隨地給自己傳信。
然而蘇慎怎麽可能會用這樣一種方式聯絡沈峰?他又不是見不得人!
是以,在過去的那段時間,一直都是沈峰主去登孟家的門。
這還是第一次,蘇慎用他建議的渠道給他傳信——沈峰不知道的是,這封請帖其實不是來自蘇慎。
他接過帖子,細細看了一遍,然後也不用捧墨幫忙,自己就手腳麻利的穿鞋下地,“去吩咐人備車,我要出去。”
捧墨傻了,“現在?”
沈峰眉一挑,“不行?”
“不是,爺,您是不是忘記了,老爺剛才還說呢,等會兒族裏肯定會有人來。”
沈峰還真把這茬兒給忘了,聽到捧墨這麽一說,他頓時變得煩躁起來。
他們沈家的那些族人,和他們一家其實已經是隔著很遠的緣關係了,這也就是他們沈家人丁單薄,不然他們家那些已經出了五服的親戚,哪裏還有資格再自稱是他們一家的“親戚”?
他著帖子在屋裏來回踱步,“那些人除了打秋風還會做什麽?也不知道老爺到底是怎麽想的,居然還要讓我留在家裏招待他們。”
捧墨覷著沈峰的神,小聲說了一句大實話,“老爺不就是想要顯擺一下爺您嘛?誰讓您是沈家五代以唯一一個考進了白鹿書院的人呢。再加上您又這麽早就中了秀才,老爺可不是得使勁兒顯擺一下自己的獨子是如何的有出息。”
沈峰的名次雖然隻是倒數第二,但誰讓他年紀小呢?
他十七歲就中了秀才,以後保守估計都能再考個十回八回舉人,所以就算這次名次靠後,那他以後十有八.九也是大有前途。
這樣的年英才,沈老爺當然要可勁兒顯擺。
沈峰被捧墨這話說的一陣無語,他一臉煩躁的抓了抓頭,然後拿出筆墨開始給蘇慎寫回帖。
“你親自跑一趟孟家,跟蘇爺說,三天後我一定準時赴約。”
捧墨張著,傻傻的接過回帖。
他很想問上沈峰一句,既然蘇慎跟他約的是三天後,那他為啥非要現在出去......
不過,在斟酌了一下自家主子惱怒的後果之後,捧墨默默閉上,識趣兒的轉出去送回帖了。
再說蘇慎和嚴振武。
兩人趕著馬車,徑直去了白鹿書院。
白先生早就已經得了消息,此時正等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前來。
與他一起的還有他兒的未婚夫戚裕安,戚裕安是白先生妻子戚氏的娘家侄兒,早年戰,戚氏娘家五服之的所有親人幾乎全被屠戮,戚裕安是戚氏唯一活下來的親人,從小就被戚氏養在膝下。
戚裕安今年十五歲,比蘇慎小了兩歲,但卻早在去年就已經考上了秀才。
他也算是白先生的親傳弟子了,雖然兩人並沒有師徒名分。
由於平時總是和蘇慎一起接白先生的教導,所以他和蘇慎相極多。
兩人都是好相的人,學識、品行、格方麵也還算投契,是以戚裕安也算是蘇慎繼沈峰、李正善、陳家寶之後,在書院的第四個好朋友了。
“恭喜蘇師兄。”聽到門外有馬車行駛的聲音傳來,戚裕安立刻小跑著迎了出來。
蘇慎笑著拱手施禮,“裕安。”
戚裕安笑著回了一禮,“姑父正等著呢,快隨我來。”
蘇慎微微頷首,戚裕安忙又去給才剛停好馬車的嚴振武行禮問好。
嚴振武與戚裕安之前有過一麵之緣,他爽朗的笑,拍著戚裕安的肩膀和他聊天。
戚裕安知道蘇慎向來把嚴振武當正經長輩,所以對待嚴振武格外恭謹有禮。
三人閑話幾句,屋門就已經近在眼前,戚裕安笑著打起簾子,把蘇慎和嚴振武請了進去。
一進門,蘇慎立刻在白先生麵前跪了下來,“多謝恩師栽培,學生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