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家事，良叔原不想提及。

可一想到大小姐與周氏如今勢同水火，遲早會有一戰，他又覺得，那些陳年往事，還是應該和大小姐提一提的。

他若是不說，其他人就更不會說了。

「侯爺與先夫人在蘭溪詩會結識，彼此心意相合，算是一見鍾。兩家也算門當戶對，便很快就定下親事，尋了最近的良辰吉日了婚。

婚之後，自然也是極恩的神仙眷。

那時，侯爺初得陛下賞識，正是平步青雲的時候，家裡又有妻眷，京都城裡誰人不羨慕他？

唯獨有一樁事不稱心。

先夫人嫁過來三年，肚子都沒什麼靜。

太夫人便有意要給侯爺納一房妾室承子嗣。

先夫人自然不肯。

與自一起長大的手帕周家大小姐，便主獻計，說白雲庵的送子娘娘很靈驗，約一塊兒去了一趟白雲庵。

也不知怎麼的，夫人竟在路上遇到了山匪，被途經此地的北魏客商救了。

先夫人為了報答那個司徒俊的北魏客商，便將他引薦給了侯爺。

那時，乾國剛與北魏通商，兩國互通有無，是個很大的商機。司徒俊因為結識了炙手可熱的朝中新貴臨安侯，而得到了許多機會。

過不多久，先夫人果然懷了孕。

侯爺夢寐以求地想要有一個孩子，如今終於如願，他高興壞了。

但卻在此時，他無意中撞破了先夫人與司徒俊私底下還有來往一事……

原本，侯爺對先夫人是十分信任的，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但卻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那日，先夫人的摯友周大小姐有事想要請侯爺幫忙，約他去了城郊五里亭外的梅花庵。侯爺推不過，便只好去了。

沒想到，在梅花庵的齋房裡，他與周大小姐一同看到了大著肚子的先夫人與那司徒俊親親我我……

侯爺當即推門怒斥，先夫人卻堅稱二人清清白白。

可那司徒俊卻俱都承認了……

先夫人覺得侯爺不信任，還懷疑腹中骨的清白，憤怒不已，當即要求割袍和離。

侯爺覺得他明明親眼所見，而夫都已經承認了，卻仍在狡辯。假若肯真心悔過，向他認個錯，以後好好地跟著他，再無二心，其實他都已經準備要原諒了。

可先夫人卻還是決絕地寫下了字字泣的和離書，扔給了侯爺。

侯爺氣怒之上，便就同意了。

先夫人離開的那一夜，周大小姐前來安侯爺，然後就……」

如錦挑了挑眉，「周大小姐，就是周氏吧？」

事與猜想的差不離，只是沒想到周氏與蘇梓萍居然曾是朋友。

「正是。」

良叔嘆口氣，「先夫人的人品如何，眾人都看在眼裡的，侯爺豈能不知？

他當時只是在氣頭上罷了。

等他回過神來，立刻去查司徒俊的下落，卻發現此人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一點蹤跡都不存了。

侯爺心裡覺得不對，便想再去找先夫人問問清楚，與司徒俊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蘇家的人卻說，先夫人與家裡斷絕了關係，早就離開了京都城。

侯爺並不知道，懷胎六月的先夫人其實是去了宿州老家，想等孩子生下來，便能證明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慕家脈。

魏國人的相貌與燕國人有些相似，都是高鼻樑大眼睛，五深邃，一看就與乾國人不同。

再加上司徒俊的皮呈小麥，他的孩子應當很好辨認。

先夫人央求太夫人莫要將的消息傳遞出去，等到孩子出生，一切自然能見分曉。」

如錦目了。

慕大小姐生得雖然不像臨安侯，但卻是純粹的乾國人的長相。

與魏人是沒有半分相干的。

臨安侯應該早就知道了這一點。

抬頭，「父親後悔了，可是這時候周氏已經懷了孕？」

慕淑薔和慕淑薇兩姐妹的生辰只比小了六個月。

可蘇梓萍卻是大著肚子與臨安侯和離的。

這說明，蘇梓萍一走，周氏就懷上了臨安侯的孩子，可堪稱是無銜接。

周家原就是京都城的世家大族。

慶郡主的親外祖母裕安皇後去世后，繼任的裕隆皇后就姓周，論起來算是周氏的姑祖母。

皇帝舅舅的賢妃，也是周家的兒。

周氏懷了臨安侯的孩子，臨安侯恰巧又與蘇梓萍和離了，這門婚事怎麼可能會不結？

良叔嘆了口氣，「周家得，周家大小姐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大了瞞不了人。侯爺一時找不著先夫人，便只能先著這頭將周大小姐給娶了。

婚後，周夫人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先夫人房裡的一個娘，娘說，先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確實是侯爺的沒錯。

但後來與司徒俊的相中，先夫人覺得他俠義率直，又孔武有力，心中很是慕。兩人之間，確實有些逾矩，雖未到穢.的地步，但相親總是有的。

那確實是先夫人的娘，說出來的話，侯爺怎能不信？

所以，侯爺便歇了去尋先夫人的心思，即便後來知道人在宿州，給他生了一個兒，也沒有再派人去過問。

周夫人嫁過來后，對侯爺十分溫存，又生了一對攣生兒，解了侯爺的思愁。

侯爺便也漸漸地對先夫人放下了，一心一意對著周夫人好，兩個人也曾有過一段琴瑟和諧的日子。

只不過好景不長，周夫人懷大公子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何故，突然派人去了一趟宿州。

沒過多久，先夫人就過世了。

侯爺心裡懷疑，這事兒乃是周夫人所做，為了三個孩子他不得，可終究還是漸漸地冷落了。

府里這才有了白姨娘……」

如錦抿了抿，「後來這司徒俊找到了嗎？」

良叔搖搖頭，「沒有。他是魏人，只要不再來乾國走商，難道侯爺還真的能為了他去魏國翻天覆地去找？」

原本這就是侯爺心頭一刺，就算再痛，也不可能嚷得人盡皆知。

所以對外，臨安侯與蘇梓萍的和離，是因為格不合，司徒俊這點事，旁人並不知。

如錦垂了垂眼眸，「那個娘呢，父親後來有沒有再去找過？」

周氏早就存了要上位的心思，那麼找來的人，便就都是不可靠的。

白雲庵，山匪，多麼悉的節。

梅花庵，撞見，話本里污人清白常見的套路。

可憐蘇梓萍錯認了好友，竟然栽在了周氏這種人的手上！

良叔嘆口氣，「我和阿平曾過先夫人恩惠，曾私底下去找過娘，得了急病死了，家裡人也不知道搬去了何，杳無音訊。」

娘早已經死了十七年，的家裡人就算尋到了，也未必知道當年發生過的事。

找與不找，其實早沒有分別。

如錦目了，「良叔，多謝你告訴我實話。這些舊事，我雖總能查出來，但到底要多費不力氣。」

忽然又笑了起來，「周氏對我母親所做的一切，遲早都會得到報應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