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一年的冬天來得比去年要晚一些。
一直到十二月上,京都城才下了第一場雪,雪下得不大,但延綿不絕,接連下了十來天才停。
在雪停后的那一天,恪王府門前停著的大大小小三輛馬車,天還沒有亮就悄然地出發了。
第一輛車裡,坐著的是恪王和恪王妃,以及一名看不出來年齡的男子。
男子的智力似乎有些問題,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一雙眼睛卻很靈,偶爾也會先開車簾好奇地張著街景。
他開心會發出「嗷嗷」的聲,睏倦時候也會「哼哼」兩聲,只是,不大會說話。
第二輛車裡,坐著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仔細看,竟然是洗去鉛華和錦繡冠的綺年長公主。
車旁,一個威武帥氣的男子穿著一青騎著馬一路跟隨,是柳扶風。
第三輛馬車裡,坐著慧姑姑以及如錦的四大侍。
三輛馬車很快就從南城順利通行,一直到出了京都城,才有侍衛們與之匯合。
一群人馬十分低調地一路往南而去。
馬車裡,李渡心愉快地看著父親,又看了看媳婦兒,滿臉都是釋懷的笑容。
「錦兒,我們這樣不告而別,皇叔是不是會不高興?」
如錦笑嘻嘻說道,「那是肯定的。」
低聲音說道,「按著皇叔對父親的看重,若是知道了咱們以去溫泉莊子上避寒的名義地出了遠門,一定會氣瘋才是!」
先太子,雖然是心裡永遠的太子哥哥。
可是嫁隨,嫁狗隨狗,如今的已經不再是慶郡主了,而是慕如錦,那便跟著夫君一起喚父親。
李渡不免還是有些忐忑,「錦兒,其實我們此次出門,也可以告知皇叔的,為什麼你要不告而別?」
他頓了頓,「我們此去南疆,是為了要幫父親治病,皇叔一定不會反對的!」
天底下,恐怕沒有人比皇叔更希父親可以早日康復的了!
如錦卻搖搖頭,「不行不行,若是皇叔知道了,那我們這會兒可不能輕車簡行了,他非得浩浩搞駕親征不可!」
嘖嘖嘆了兩聲,「皇叔必定得跟著一道去才行,有這麼一位跟著,這一路上,豈可如現在這般輕鬆自在?」
那夜之後,李冉修改了禪位的旨意,將大乾的皇位給了晉王。
因為李渡實在不肯接手這個皇位,晉王又被哄著若是他登基,將來便可順其自然將皇位傳給晉王世子,豈不就全了他這三十年來的心事嗎?
於是,晉王不得不同意了禪位。
不久之後,李冉終於熬到了油盡燈枯,駕崩而去。
晉王有了禪位的旨意,順理章地登基稱帝。
而李冉那些不的兒子們,居然沒有一個鬧的,個個都乖乖地繼續當著他們的紈絝宗室……
新帝登基,有的是繁文縟節要忙,於是乎,他只好將先太子送到了恪王府上,給李渡夫婦照看。
這不,就趁著晉王忙得不可開之際,李渡一家就這麼悄咪咪地溜了!
他們此次的目的是去南疆。
南疆藍族長因為了已然不能回去,倒是說了的兒藍麒麟回南疆坐鎮,臨行前,將再生蠱的關鍵都傳授給了藍麒麟。
藍麒麟回到族中之後,查閱了許多古籍,發現有一種南疆失傳的靈藥,可以幫助順利地完再生蠱的最後一層。
來信告訴如錦。
如錦思來想去,便決定帶著先太子一起去南疆。
因為柳家人當年被南疆藍氏收留,所以也打算要帶蜀素認祖歸宗。
一直關注著蜀素態的柳扶風許是猜到了如錦的打算,便與綺年公主一起請求要跟著一起去南疆。
綺年公主為了柳星一輩子未婚,此刻得知柳星尚還在人世的消息,便再也無法按捺住自己,非要跟著一起去南疆。
而慧姑姑,宮變之後的第二日蕭皇后便就一命嗚呼,便再也沒有了留在帝宮的理由。
恰好清怡公主安安穩穩地嫁給了胡飛白,見著不能相認的兒一切安好,也就能放放心心地離開了。
早就說過,這一輩子,郡主在哪,就在哪,所以也執意跟著一起去南疆。
一群人浩浩經過了數月的走走停停,終於到了南疆城。
藍麒麟此時已經接任南疆藍氏的族長。
經過一段時日的準備,和幾位長老一起為先太子進行了最後一次再生蠱,施之後,先太子需要在族的修養七七四十九天,這才能見人。
這段時間,如錦終於見到了柳星。
三十年過去了,柳大人早已經作古,只有柳星活了下來。
他娶了南疆當地的子為妻,膝下有了一對兒,前些年,他的南疆妻子去世了,兒也都嫁娶,如今孑然一。
在與大哥的兒子柳扶風,以及弟弟的兒蜀素相認之後,他終於見到了綺年公主。
得知綺年公主居然為了他一生未嫁守如玉的消息后,他老淚縱橫,心碎不已。他沒有想到,一個還未頒布聖旨的婚約,綺年居然可以守候一生。
比較起來,他真是一個負心人啊!
但綺年卻沒有怪他,反而仍要與他再續前緣,重溫那三十年前就該有的夢。
七七四十九日終於到了,先太子從南疆地出來,已經胎換骨。
他被晉王照顧得太好,以至於並沒有任何的損傷,不僅容依舊,連記憶也都保留在三十年前。
當知道他的一夢,已經是幾十年後,世事早已經變遷時,他有些惶然。
當他見到當初還是襁褓之中的李渡,已經長了一個威武雄壯的男子漢,他的眼角流下了欣和激的眼淚。
就在這時,地之外,一個聲音大喝道,「太子哥哥!」
先太子回過頭去,看到了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騎著烈馬飛馳而來,「皇弟……」
如今已經是陛下的晉王,從馬上翻下來,踉踉蹌蹌地飛奔到先太子邊,直接就熊抱了上來。
他再也無法剋制自己號啕大哭起來,哭得像一個盡委屈的孩子,「太子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我……我怎能錯過這一瞬?」
李渡和如錦聞言對視了一眼。
他們十分有默契地手拉手先行避開,因為知道這對好兄弟之間有太多的話要說。
地附近的山丘上,如錦和李渡並肩而坐,看著瑰麗妙的南疆風景,他們相互依偎在一起,十指扣。
「這一年多來的事,真像是一場夢啊!但就算是一場夢,也是一場讓我激的好夢,我願長夢不要醒來。」
李渡出臉來在如錦的臉上咬了一口。
如錦連忙道,「啊!疼!」
李渡溫地笑了,「疼,就不是夢。錦兒,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管這是怎樣的奇跡,這些都是真的。你我真真切切地活著,並將一直這樣活下去!」
他在剛才咬過的地方輕輕落下一吻,「你和我,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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