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清伊是傅思瀅派到衛蘭靈邊的，不管怎麼樣，隨時隨地都應該注意和傅思瀅保持不相干的陌生關係。

不過清伊和晴音昨日才見過，說是並無什麼特殊狀況，今日突然唐突地尋來，那肯定是有急事要說。

傅思瀅想了想，讓晴音將人帶進府中來。

一會兒后，晴音帶人過來。

傅思瀅肅容坐著，清伊還算是有自知之明，一到面前，立刻跪地認錯：「沒有小姐的傳喚，屬下冒昧前來，罪該萬死！」

「罪該萬死倒不至於，但你最好告訴我一件天塌了的大事。」傅思瀅幽幽地說。

清伊一點頭，神凝重：「衛蘭靈小產，孩子沒了。」

「什麼？！」

傅思瀅一驚，雙眼睜圓，抓了圈椅扶手。這還果真是個天塌了的大事，雖然不是對而言。

「怎麼會小產？」

清伊說：「近兩日，衛侯夫人對衛蘭靈實在是態度惡劣，寧瑞蘇醒后，也對衛蘭靈非打即罵。衛蘭靈本就心容易波，時常胎氣，今早寧瑞抓起葯碗往衛蘭靈的上砸去，衛蘭靈慌得一躲，躲開了葯碗，卻摔倒在地。」

把聽得傅思瀅一愣：「於是孩子就摔掉了？」

「嗯，」清伊點頭，「摔倒后，衛蘭靈一開始還沒覺，只匆匆躲出寧瑞的屋子。等回到自己的房間，就開始到腹痛難忍，忙讓侍去請郎中，郎中還沒到，下就見了紅。自覺不妙，等郎中來后，都沒敢讓郎中把脈。」

「那如何知道小產了？」

「屬下能把脈，斷定的。現在是衛蘭靈讓屬下出府去尋小李氏，借小李氏看的機會，帶一名府外的郎中進去給診脈。屬下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來給您通稟一聲，於是就大膽來了。」

聞言，傅思瀅重重：「對，你做得對。這種時候，自然沒人會盯著你，你來也行。往後也要謹慎看況，當然，能來還是盡量來。」

「屬下明白。大小姐您如果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那屬下現在就去告知小李氏了。」

傅思瀅搖頭：「我若是沒有其他吩咐，你豈不是白來一趟？」

清伊點頭：「大小姐您說。」

傅思瀅瞥一眼，將晴音和孫丹都打發出屋去，還特意在清伊耳邊悄悄待。

片刻后，清伊領命而去。

著晴音送清伊遠去的兩道影，傅思瀅語氣淡漠：「這孩子真是命薄，來得不值當，去得不值當。趁早投胎重尋好人家，再明智不過。」

孫丹很好奇：「您又讓清伊去做什麼了？」

這一開口，立刻讓傅思瀅意識到孫丹和清伊都是清方門的人。

當即，冷笑問道：「都是清方門出，你應該認識清伊潤伊兩姐妹吧？」

「是，認識。」

「哼，人家姐妹倆就能對我忠心耿耿，你瞧瞧你，吃裡外的，不？」

頓時，孫丹臊紅臉，但還是囁嚅解釋：「大小姐，您和慕王是一家人，屬下並沒有吃裡外。」

傅思瀅：「……懶得多和你說。」

清伊在離開宰相府後，並沒有急於去找小李氏，而是聽從傅思瀅的吩咐，率先請了一位郎中。

言辭誠懇：「我家小姐若是真的沒有保住孩子，還請您千萬不要當即就對我家小姐和夫人說出，我怕小姐和夫人承不住。」

說著，還一臉的張難過：「不管是什麼結果，您就只管說危險，需要好好將養，若是真的消息不妙，您悄悄告訴我一人就行，我再慢慢想法子好好對我家小姐和夫人道出實。」

郎中看清伊一臉真誠，也諒作為奴婢的護主之心，便答應了。何況這事也沒有什麼不妥的，沒了孩子，孕婦自己早晚能出來。

清伊帶郎中去尋小李氏，只道是自己怕耽擱時辰，所以路過葯堂時一見郎中在，就直接請了。小李氏不疑有他，還仔細謝過郎中。

馬車匆匆趕至衛侯府，郎中充當車夫留在府外等候。郎中一見是來衛侯府，心中驚驚。想起方才清伊對主子的稱呼是小姐，未出嫁的小姐懷有孕、還和衛侯府有關，這其中自然是和衛侯府熱鬧不斷的大事牽扯不斷。

郎中對於清伊的吩咐更為諒，也更不敢隨意說話。

不過一會兒，衛蘭靈裝作相送母親的模樣，強忍疼痛，撐住將小李氏送出府門。走到馬車邊上，在清伊和小李氏的遮擋下，讓郎中把了脈。

郎中把脈把了許久，神凝重，剛要嘆氣道節哀，想起清伊的叮嚀，又強顯輕鬆：「孩子還在，但是危險，需要好生調理。這位……小姐，你現在快快回屋去歇著吧，小人跟你的婢仔細待幾句。」

衛蘭靈有心一同聽，無奈子實在堅持不住，只能留不已地回去衛侯府。

郎中顧忌小李氏還在，便只說著安胎養胎需要注意的，還認真地給了個養胎的方子。而等說完，在小李氏登上馬車的一瞬間，立刻神暗暗地沖清伊搖頭，無聲道：沒了。

立刻，清伊驚痛，滿臉悲戚。

鑒於郎中是充當車夫來的，要和小李氏一路離開，還用神和眼再三叮囑郎中務必不要對小李氏多說。

郎中也怕惹上麻煩，自是點頭應下。

等小李氏一走，清伊迅速回府向衛蘭靈回稟：「小姐，您的胎象危險，侯府里的安胎藥藥力不夠。那郎中給奴婢重開了一副方子，要不要奴婢出府找藥鋪，給您熬藥？」

「去！快去！」

衛蘭靈臉蒼白，疼得躺在床上都不能坐起。必須儘快讓胎象安穩下來，否則一等到府里郎中例行診脈，就完了！

清伊以給衛蘭靈買零為由，再次匆匆出府。

傅思瀅在錦相樓里等著，一見等到清伊，不需清伊再說，就知道衛蘭靈的孩子一定是沒了。

「把之前的那副葯重新熬起來，這次可是要發揮大功效了。你記得要做好偽裝，不過也放心，那方子表面上看不出有問題的，除非是仙醫聖手過目。」

清伊點頭：「屬下並不擔憂衛蘭靈會懷疑，只要能安胎，怕是要喜得發狂。哪裡還會有心思去注意這方子里有沒有貓膩。」

傅思瀅頷首：「就便再好不過。」

近來衛侯夫人對衛蘭靈的態度十分惡劣，也對衛蘭靈肚子里的孩子愈發不在意。畢竟衛侯府中被診出有喜的子越來越多，衛侯府也和傅家結下仇怨，了衛蘭靈肚子里的這一個，衛侯夫人一點也不會心疼。

更何況衛蘭靈還是個戴罪之，衛侯夫人怕是已經生出嫌棄之心。

沒了肚子里這塊，衛蘭靈命都要不保，何況境。

清伊走後，傅思瀅琢磨許久。想出一個法子，本想去找令狐老丈商量，想及之前令狐老丈曾說過門下不接辱子之事，也只能摁下自己的惡毒心思。

「嘖，也不能總是使壞吶，」傅思瀅皺眉，「我也該給找個好人家才對。」

晴音對於自家大小姐的打算好奇死了：「大小姐，您打算做什麼？」

「不做什麼，」傅思瀅擺手，「我想著衛蘭靈如果沒有孩子，被衛侯府趕出來，還能許什麼人家。」

「啊？」聞言，晴音一臉驚詫，「您還打算給衛蘭靈當紅娘？」

「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呃……如果衛蘭靈真的因為沒了孩子被衛侯府趕出來，奴婢覺得不會有哪家哪府願意收的，更別說是好人家。」晴音實話實說。

傅思瀅輕額頭：「所以我才苦思冥想。」

主僕兩個沉默一會兒，晴音忽然表複雜，低聲悄悄說：「您有沒有想過何公子？」

聞言，傅思瀅倏地一怔，滿目驚疑。

衛蘭靈和何長易？

、真沒想過。

要親自撮合衛蘭靈和何長易？

傅思瀅表漸漸沉。

晴音說：「我瞧這兩人都不招您喜歡，那您乾脆把這倆人湊一起得了。何況若是何公子肯收衛蘭靈，對於衛蘭靈來說，那絕對是好人家。」

理由在耳邊迴響，傅思瀅神晦暗，久久沒有回應。

晴音說得很對，但……難以做出這個選擇。

如何能忍再一次看到這對夫婦在的眼前恩深？

做不來那般蠢事。每看一次，都要回憶起前世被欺騙耍弄的痛苦，無異於是活生生給自己找氣。

晴音又說：「何公子名聲初起、前途大好，若是不得不收下衛蘭靈這麼一個劣跡斑斑的子，定然會心中怨念不喜。而衛蘭靈有福難，整日悔恨於今日所經歷的一切，再加上被何公子不喜，也定然活得折磨痛苦。他二人相互折磨，難道不襯您的喜樂嗎？」

傅思瀅微微瞇眼目，手指緩緩敲著茶杯，思索這種可能。

如果這對夫婦不得不湊在一起，還相看兩生怨、互相憎恨，那當然不會再生氣，反而還會開懷無比。

只是要達這種結果，可是有好多事要做才對。而且，也需要漫長的時間來下定決心。

「晴音，你怎麼一肚子壞水？」抿一口熱茶，斜過眼去。

晴音一怔，也苦惱地皺起眉。是啊，怎麼一肚子壞水。末了，艱難地回一句：「有其主必有其仆。」

……

「長姐，我按你說的法子，仔細觀察那些考生的神，發現還真有點趣味，」傅容辰刨著飯，興地說，「我覺得有人作弊！」

剛音剛落，傅宰相一筷子就重重敲到容辰的頭上：「胡說什麼，顯你眼神好？」

容辰委屈：「我就是看見了……覺得嘛！」

「你覺得你覺得的就是你覺得的？」傅宰相厲害，教訓兒子都能說繞口令。

被父親這麼一譏諷，容辰悶哼一聲，乖乖吃飯，不再興。

坐在一旁的傅思瀅給弟弟夾去一菜葉子，以作安。

就連容辰在小小地觀察過一日後，都能有所察覺，可見今年秋闈的舞弊猖狂到何種地步，怪不得皇上和慕王要那般狠厲地重懲。

「你覺得有人作弊，跟監考員稟了嗎？」問。

容辰搖頭：「我也不敢確定，就去跟盧能說了。盧能是長燚軍在監管整個貢院的隊正。聽我說完以後，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說會去查，但也沒見查出什麼靜。然後我就不敢再對旁人說了。」

聞言，傅宰相又訓：「人家經驗富的隊正都沒有查出個結果，你這個兔崽子就別生是非了！」

一直被親爹教訓，容辰不想再跟親爹說話。一邊說著飯，一邊小聲跟傅思瀅嘀嘀咕咕。

「長姐，我今天還在貢院里看見本家大哥了。」

「哦，他怎麼樣？」

容辰皺眉：「看起來不怎麼樣，一會兒下筆兇狠，一會兒又像是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瞧他神很差，心思完全不在科考上。也不知他這一場會答得如何。」

傅思瀅對傅意禮的狀態早有預料，應該說所有人對傅意禮的狀態都有所預料。

「你不要再管他，省得他日後落榜，反倒要怪你總在他面前走，影響到他。」

容辰一驚：「那我再也不去看他了！我本來是想著他要是有個出恭什麼的急需要，我還能幫襯一點。」

「呦，你真善良。」

容辰嘿嘿一笑。其實善良個鬼，就是想去向傅意禮彰顯炫耀一番，也是個壞小子。

秋闈風平浪靜地進行，朝中則有點波。皇上任命數十名職卑微或者是沒有當的年輕人為欽差，到其他各府各州去推行監察下旨的新政。

這群欽差全都出尋常人家甚至是貧寒，沒有一個和世家宗親有關係。郎俊松和何長易自然也在。

朝中一眾老臣直呼皇上糊塗，如何能任用如此多沒有份、沒有地位的人當欽差。本來就阻撓新政，這下更是衰。

倒是民間紛紛好奉揚。

何長易在離開皇城時，收到一個大包裹，裡面有新做的袍和長靴，還有幾張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