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翦水秋瞳溢滿譴責。察覺漠蒼嵐沁涼的鼻息越來越近，傅思瀅想要向後躲，又實在躲不開。

直到他如冰雪的瓣落在面頰，一點一點、一片一片，的氣息憋了憋，終究是啞著聲音，用氣音唾罵道：「漠蒼嵐，你真不要臉，什麼時候你都能佔便宜。」

還哭著呢，他就親。

要不是怕整顆腦袋都被他卸掉，就上牙咬死他。

輕吻稍頓，漠蒼嵐氣息微抖，似是在笑。最後用鼻尖在的面頰上蹭了幾下，才拉開二人臉面距離。

「是本王的錯，這筆賬你記著，想要怎麼討都行。」

對此，傅思瀅不屑地輕哼一聲，角。

抱歉，現在在心中，漠蒼嵐的可信程度別說是和白傾羽比，就連一個無賴也比不過！

方才被卸掉下頜骨的輕微疼痛漸漸消失，就在傅思瀅想要示意漠蒼嵐可以收手時，聽到他問：「你如果仍然介意孫丹的存在，那麼從明日起，孫丹不會再向本王回稟任何有關你的事。」

傅思瀅一驚，還未說，就又聽他道：「取而代之的，是暗衛。」

換言之就是，監視是免不了的，一切回稟將從明面轉向暗裡，不被察覺。

對此，傅思瀅徹底認了。撇：「那還是孫丹吧。」

孫丹起碼是個明晃晃的人，可以與其商量。換神出鬼沒的暗衛，整天被藏在暗的目監視，豈不是更讓難？

而且，他之前說得對，他如此幫，有什麼不滿意的？……就全當孫丹是白傾羽的人！

漠蒼嵐在的臉頰上輕輕一，誇讚道：「明智的選擇。」

他一給好臉，的膽子就又上來了，揮手拍開他，沒好氣地道：「與其把心思放在監視我上，你還是多關心照料你自己的為好。」

漠蒼嵐眼眸一，淡漠平靜地收回雙手：「本王的怎麼？」

傅思瀅抿抿，口下不留：「等你哪天寒毒發作，一命嗚呼了，就該知道不應如此監視我、幫襯我，而是要讓我學會獨自行走於世。」

音落，車寂靜無聲。

傅思瀅斂眉眼，不願與他再多相，手推他：「你走吧，我要回了。」

倏地，漠蒼嵐掐住的手腕，死死握著。他眼神如刃地凝視，手指收半晌，卻無一句話可說。

輕輕掙開他的手，他沉默片息，起離去。

傅家馬車從慕王府門前離去，唐管家好奇詢問自家主子：「傅大小姐怎麼也不下車府？」

目送馬車遠走，漠蒼嵐的臉格外冰凍又冷漠，唯有掩於袖中的雙手握拳，能泄出些許不為人知的緒。

前來慕王府一趟，等回到家后，傅思瀅心頭的沉重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重。

面對譏諷警告的話語，他無話可說。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的病有多重，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都知道命不穩，還強地要給套一個籠子將裝起來。怎麼，等他死了，也就只能在籠子里等死？

一瞬間，酸甜苦，彷彿品嘗到人生百味，百集。

想，或許已經陷泥潭而不自知。

所以，是不是應該儘早逃？

……

為了給太后壽辰準備壽禮，傅思瀅邀約淺蘇將皇城中大大小小的玉金石鋪子轉了個遍。

只是能在這些鋪子里販賣的，都是些俗，其中傅思瀅能買得起的，就更俗了，無論如何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二人於茶館歇腳，淺蘇建議道：「你怎的不問問慕王爺的意思？王爺是太后親子，自然知道太后的喜好。」

傅思瀅本想否定，轉念一想，又冷著臉瞥向孫丹：「聽見小姐說的了嗎？你得空去問問王爺，讓王爺幫我出個主意，看給太后獻上什麼壽禮才合適。」

孫丹一驚，將信將疑地點頭：「是。」……誒？大小姐竟然會主要去回稟主子？

傅思瀅輕嗤一聲。

不是樂意監視、管著麼，就要他大事小事、事無巨細地管個夠！

茶館人來人往，語鬧聲雜。有一夥意氣風發的年輕公子進茶館，圍坐一，個個容煥發，滿臉的春風得意。

「此番下巡歸來，我等同輩真是收穫頗。能得聖上過目一回，也算是沒白活。」

「真是羨慕何長易與郎俊松，竟然直接被聖上任命為五品，尤其是何長易，皇上說有朝中重臣賞識於他，你們說，會是哪位朝堂大員？」

「何長易自己都猜不出來，咱們就更不用猜了。皇上不想朝中出現結黨營私之事，不告知是哪位重臣，要何長易憑他自己的本事做出更大的政績，所以說，這種賞識未嘗不是力。何長易往後一定會比你我爬得高，但也會爬得更艱難，稍有不慎，就會跌落泥塵。」

「這麼看來，還是郎俊松輕鬆點。」

「哈哈，誰說不是呢。」

這些議論一字一句傳傅思瀅的耳中。毫無疑問，這是一群和何長易、郎俊松一樣，之前被聖命下遣到各州各府行差的年輕俊傑。

傅思瀅淺抿茶水。看來父親接了的請求，有在皇上面前為何長易言。

這群年輕公子以為何長易日後會爬得艱難。

呵，他們以為錯了。

因為有在，會幫助何長易平步青雲！

年輕公子們在商量要不要舉辦一次慶功宴，傅思瀅不多想，拿出錢袋子給晴音，耳語幾句。

晴音拿起錢袋向那群年輕公子走去。

淺蘇看得疑：「你要做什麼？」

傅思瀅挑眉，抓起一旁的帷帽戴上，遮擋住臉面。

晴音站定，笑意盈盈地說：「我家小姐與何公子有過幾面之緣，湊巧聽聞各位公子立功歸來、前程大好，為結善緣，願請諸位於錦相樓設宴慶賀，祝諸位節節高升！」

說罷，將錢袋子送上。

這群年輕公子哪裡遇到過這種故事裡才出現過的事，個個張惶恐，連道不敢。

晴音笑道：「各位公子不用不敢接，往後仕途順利，多的是錦上添花之人前來相捧。公子們能記得我家小姐的好意便足夠。何況，算是我家小姐替何公子做人，公子們不用拒絕。」

錢袋子落在桌面上，發出的撞聲響亮，驚得年輕公子們面面相覷。

他們朝晴音的後一看，看到的便是一位戴著帷帽遮住臉面的子，還有一位……扭過臉也在看他們的淺蘇。

如此一看，任誰都會認為是淺蘇行事。

於是，一眾公子紛紛朝淺蘇拱手道謝。有人還想上前去道謝，則被晴音攔下：「諸位公子留步，我家小姐面薄，曉得諸位的謝意就好。」

男子們紛紛點頭，遠遠道謝：「多謝小姐意。」

剎那間，淺蘇面紅耳赤，尷尬不已，急忙扭回頭，一邊戴上帷帽，一邊咬牙問傅思瀅：「這怎麼弄得好像是我要請他們設宴慶賀？」

傅思瀅輕輕一笑：「沒出半點力，名卻落在你的頭上，你還不開心？」

「哪裡值得我開心！」

淺蘇緋紅面頰，速速將傅思瀅拉出茶館。

等們走後，那群年輕公子議論紛紛：「何長易竟能得千金小姐如此獻，也太好命了吧？」

「紅知己啊。」

「咦，我怎麼覺得那個侍有點眼，那位小姐卻很眼生。」

「哈哈，瞧你這點出息，沒看上小姐，倒看上了一個丫頭！」

速速離開茶館，淺蘇狐疑發問：「你與那位何公子很是相？怎麼好端端的替他做人？」

傅思瀅要解釋，斜眼一瞥，瞥到孫丹兩隻耳朵豎起來的模樣，不由地勾，轉眸沖孫丹譏笑。

孫丹立刻顯出尷尬的笑容。

傅思瀅翻去一個白眼，懶得理會，轉首對淺蘇解釋道：「無事，只是之前與其結下些許仇怨，想要彌補罷了。」

「原來如此，」淺蘇點頭，「冤家易解不易結，你能寬闊心，主化干戈為玉帛，是再好不過。只是……你不留姓名份，那位何公子如何能知道是你的善意？」

傅思瀅搖頭：「無妨，因為他已不願再與我有所集，所以我所有的彌補之舉只是為了寬自己而已。」

聞言，淺蘇稍有驚，不甚理解地點頭：「也罷，但求問心無愧也好。」

見無論自己說什麼，淺蘇都對自己的做法表示理解和支持，傅思瀅心中暖意洋洋，似如春來。

淺蘇忽然想到什麼，神一肅，「對了，你可知你那位衛表妹暫居的衛侯府出事了？」

「衛侯府出事？」

傅思瀅瞇眼看向晴音。

晴音搖頭。明日才會與清伊約定見面。上次見面時，只知衛侯府有不不願生孩子的子，已經從清伊手上買走了落胎葯。

「出了什麼事？」傅思瀅問。

淺蘇說：「似乎是七八個懷了孕的子同時落胎小產，卻又查不出問題，只是虛不，可是把衛侯夫人氣得不輕，惱得將府里的郎中全部換掉了。」

傅思瀅眉心一，郎中都換了？

呦，這可是好事。換來一群不悉的郎中，豈不是更方便衛蘭靈使壞手？

「現在大家都說衛侯府是天註定的斷子絕孫，剩下的那些懷了孕的姑娘怕是也保不住胎。」

淺蘇話語一頓，湊到傅思瀅耳邊，低聲音說：「大家還都議論，如果寧瑞留不下后，衛侯夫人會不會用同樣的方法伺候衛侯爺，給衛侯爺納上幾十房小妾，以求不斷寧家香火。」

音落，二人對視一眼，雙雙捂生笑。

憑衛侯夫人那般兇悍霸道的，還真說不準會不會做出寧願斷了寧家香火的狠事。畢竟寧瑞已是廢人，如果真讓別的子給衛侯爺生下兒子，呵，衛侯夫人未來可別想安心。

「淺蘇，你的消息也太快速及時了，都是從哪兒打聽到的？」

淺蘇尷尬地笑兩聲：「實話告訴你，我娘最打聽這些可信不可信的傳聞，和那群姐妹們議論得最是歡樂。」

此時，傅思瀅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中秋賞月時，你娘拉著我娘聊個沒完。只是我問二人都聊了什麼時，我娘並不說，只敷衍我是閑聊。」

「可見伯母不是傳閑言的人，我娘是但凡知道點什麼，一定忍不住要跟我說，煩死我了。」淺蘇苦惱扶額。

既然是從夫人口中聽到的消息，自然可信。翌日，在晴音去見清伊之前，傅思瀅仔細代了一番。

「衛蘭靈接下來一定會讓清伊想辦法害其他子落胎。晴音，你記得叮囑清伊，不準自己手作孽，害人的事無論如何要讓衛蘭靈自己去做！」

「是。」

「還有，讓清伊做點花樣迷迷衛侯夫人，要衛侯夫人相信一連串的落胎都是天意，別那麼快就猜到衛蘭靈的頭上。」

「奴婢記住了。」

目送晴音離去，傅思瀅冷冷勾起角。很久沒見過衛蘭靈了，還真有點想念呢。

其實，很不喜歡這種背後使壞的手段，雖然能夠將自己藏得很深，卻太不解氣爽快。

不過沒關係，覺得，很快就能親眼目睹衛蘭靈的好下場了。

孫丹帶回慕王爺的意思，建議傅思瀅為太后親手綉制一副百壽圖以作壽禮，還一同帶回了慕王親手寫下的「壽」大字。

百壽圖，由九十九個小壽字組的一個大壽字。

瞧著紙上筆鋒犀利的大字，傅思瀅對此只有一句評價：「嘖，這想法還真是夠敷衍簡單的。」

孫丹訕笑：「王爺說心意到就好。您親自繡的，一定心意真摯。還說如果太后不喜歡，他會給您兜底的。」

「呵，好大的口氣，」傅思瀅撇撇，無比乖巧，「那好，我就聽他的罷。」

倒要看看，這麼一份再簡陋不過的壽禮，他會怎麼討得太后的歡心？

「另有一事，王爺命屬下告知予您，說是王府私牢的楚子期已死。」

這許久沒有出現過的名字，令傅思瀅神思一頓：「楚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