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天監叩首告罪：「臣罪該萬死，皇上饒命！太后饒命！」

既然是罪該萬死，又談何饒命。

不過，還有一個機會可以留欽天監一條命，那就是：供出主使者。

皇上發問：「你與宰相一家無冤無仇，為何要勾結胡靈靜，構陷宰相千金？」

聽到「勾結胡靈靜」，欽天監一愣，怔愣兩息，才遲遲反應過來。可回答起問話來，卻是結結、斷斷續續。

「臣、臣沒有勾結胡家二小姐，臣……」一頓，視線抖地掃著，想要否認，卻很無力，「臣沒有。」

如果沒有勾結胡靈靜，天機板又為何會針對厭勝一事給傅家設局？

二者必然有勾結。

在場之人，除了心中有鬼的，此時都對欽天監是嗤之以鼻。一看便知道欽天監是要替主使者擔罪呢。

不擔不行吶。如果不擔罪，把主使者供出來，那就是同歸於盡，日後再無翻之機了。

過仙真人難得下山卻看了一場荒唐戲碼，只能無奈嘆氣。無非是些勾心鬥角的謀，真人懶得知曉，不等此案徹底查明，便提出先行告退。

在過仙真人面前鬧出如此丟臉之事，皇上深面上無，連聲對過仙真人賠罪，生怕過仙真人會對當年向先皇提議立他為太子到後悔。

朝堂混、僚互相設計構陷，這、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在過仙真人轉過離去的一瞬間，皇上心中的怒火熊熊升起，一直抑的怒氣即將發。

皇上到無比的憤怒和挫敗。他與蒼嵐為了推行新政，殫竭慮，蒼嵐甚至是耗著一條命在為大昌的未來奔走，沒想到！沒想到還會讓這群頑固朽木鬧出這般大的子！

這是無視帝王威儀！這是要造反！

皇上在袖中的雙手握拳，轉向刑部大堂緩緩走去，無人能看到一向平和不喜氣的皇上雙目染怒、面目繃。

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後漠蒼嵐開口說話。剛一聽罷，皇上便神無奈，消散了些許怒意，出一點笑來。

還好。

還好有個傅思瀅能陪在蒼嵐的邊。

後，是漠蒼嵐攔下向外走的過仙真人，神很端正地詢問：「所以說，本王與宰相長的八字不相配都是胡編造的。那真人您配算的結果呢，這樁姻緣是否相合？」

傅思瀅：……

就在漠蒼嵐問出問題的那一剎那間，面若火燒，只覺所有人的目都在晦地打量。

丟不丟人！丟不丟人！丟不丟人！

他堂堂慕王，好歹走哪兒都是一頭熊的存在，能不能不要像個沒有見識的小姑娘一樣可笑？攔下過仙真人就單單是為了問這個？

要點臉吶，漠蒼嵐！

而眾所周知，慕王爺是不要臉的。

過仙真人對於慕王會攔下發問，稍意外。灰發，依然清明的雙目以複雜又溫和的目看著慕王。

慈祥地輕笑兩聲，緩解些許場中張的氣氛。

道：「郎才貌，自然是相配的。」

得到真正可信的回答，眾目睽睽之下，漠蒼嵐勾笑了。這笑似是破冰之柳，扎眼得很、欣悅得很，一點也沒有掩飾，還有心思看向傅思瀅，甚至極其輕微地小挑眉峰。

見之，傅思瀅默默做出一個口型：呸。

他餘悠悠，眼尾的餘韻像是雲中月，影影綽綽會勾人。

收回目，向過仙真人道謝：「改日，本王再親赴窺星觀請教真人。」

過仙真人倒是說：「窺星觀山高路遠，不必勞煩慕王奔波，貧道有心這幾日在宰相府中叨擾，看看宰相府的風水。慕王若是有意，隨時可派人傳貧道過府小聚。」

「好。」

過仙真人這時才轉詢問傅宰相是否允準登門做客。傅宰相自然連連應聲。

鑒於過仙真人不願再在此停留，而且案已經大明，傅宰相便讓李氏陪同過仙真人回府安置。

待過仙真人離去后，眾人回神，忐忑看向已坐於大堂正位的皇上。

馬上，這一切就要有個結果了。

眾人步堂中，正逢宮人稟報德嬪到。皇上看一眼跪在地上瞬間全僵直的胡靈靜，很無地傳喚德嬪。

德嬪從深宮遲遲趕來，此時，所有事再無半點能夠染指混淆之，只能匆匆進眾人視線，連給皇上和太後行禮問安都來不及，便踉蹌向前撲倒跪地，一副宛若天塌的模樣抱住親妹胡靈靜。

「皇上、太后，靈靜還小，不知分寸、不曉事的！」德嬪痛哭流涕，「饒一命吧，將送到臣妾的母親邊，送到西疆邊陲之地去。此生不會再回皇城了！」

終究，還是沒有保護好妹妹。

自與母親兩地遠離之後，難道連與唯一近在邊的親人妹妹，也要別離？

可這是唯一可能會保住妹妹命的法子。毒害太后，這般忤逆罪名，誰能擔得起？甚至，有可能會被牽連，連自己也保不住。

果然，下一息就聽皇上冷漠質問：「德嬪，你妹妹與秦醫正外勾結，毒害太后嫁禍傅家作惡。欽天監也找了個破板子來，當著朕的面，配合做戲，一同陷害傅家。你告訴朕，是你妹妹與欽天監謀勾結，還是你與欽天監謀勾結？」

德嬪花容失：「臣妾不知此事！皇上英明，臣妾久居深宮，何曾見過欽天監？」

「那就是你妹妹背著你，私自與欽天監謀勾結了？」

「這！」德嬪不想將此事推罪到妹妹上，「這……臣妾不知道，臣妾、什麼也不知道……」

「呵，你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傅家二小姐傅蕓芷的耳環，是如何落後出現在人偶之中的？德嬪，你敢說這其中沒有你的手段！」皇上一掌拍桌，火冒三丈。

德嬪宮多年，皇上也知德嬪喜暗地裏耍手段。若是平常，也就放任過去。但傅蕓芷尚且是在乾平宮當差的。德嬪將毒爪乾平宮，豈能令皇上心安。

哪料，一聽皇上怪罪傅蕓芷的耳墜行蹤神一事，德嬪面震驚和巨大的委屈。

「臣妾沒有！」極為底氣十足地否認，「若是和靈靜有關，臣妾難以解釋也就罷了，傅蕓芷的事怎麼也能怪罪到臣妾的頭上？自傅蕓芷宮侍疾以來，臣妾與井水不犯河水，臣妾發誓沒有做過虧心事！」

儘管德嬪信誓旦旦地保證，但仍然得不到皇上的信任。太后也不信。所有人都不信。

此時的德嬪淚水四溢，怕是終於會到常年作惡的後果了。再也沒有人相信。

而不用皇上再問，被德嬪抱住的胡靈靜猛然直脊背，從姐姐的懷抱中掙出來。

「我姐姐什麼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相信？」胡靈靜又急又氣，「我就是害怕牽連，所以自始至終都沒有向過一個字，甚至都沒有聯繫過。」

胡靈靜急得指向秦醫正：「皇上，您既然查出了秦醫正，那應該也能查出秦醫正這段時日宮后，有沒有與我姐姐見過面。您問吶！我姐姐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您別牽連……」

德嬪痛苦萬分，將胡靈靜抱在懷中，姐妹二人抱頭痛哭。

為了拆穿德嬪，皇上轉而向秦醫正發問。結果發現，秦醫正的的確確沒有與德嬪有過接。

「微臣只是為太后診脈，還、還掩埋了包裹，其他的什麼也沒做。」

「既然是你掩埋包裹，你會不知道包裹里出現了一隻耳墜？」

聞言，秦醫正出和德妃一樣的神，茫然無知：「罪臣不知，罪臣真的不知道包裹里為何會有耳墜子出現。不是罪臣放的，罪臣也不可能去乾平宮盜取傅二小姐的耳墜。」

皇上怒極反笑：「這倒是奇了，做東西的人不知道、埋東西的人不知道、能暗地裏幫襯你們的人也不知道！難道是這耳墜和你們一樣要叛主，自己長跑進去的？！」

聽得一聲怒斥，秦醫正頓驚懼，腦袋死死磕在地上，不敢再抬頭。

皇上認定是秦醫正為了減輕一道罪名，所以不說實話。對此，皇上也不在意，僅憑毒害太后一條罪名，就夠判了。

只是，難免無法給德嬪定罪了。畢竟，沒有任何一條證據能證明德嬪攪此案。

德嬪能逃過一劫是傅思瀅沒有想到的。準確地來說，是沒有想到胡靈靜竟然會以一己之力扛下此事。

德嬪面上的驚疑之再真切不過。胡靈靜真的事前沒有向德嬪過？

恍然，傅思瀅想到那個宮慧雪的底子著實清白，與德嬪扯不上半點關係。

難不，那耳墜子真的是被蕓芷無意中丟失，然後又經歷曲折、歪打正著和人偶包在了一？

「你也不知耳墜子的行蹤嗎？」悄聲詢問漠蒼嵐。

漠蒼嵐神鄭重，搖頭：「沒有。雖然詭異，但的確沒有與任何人查到有關係。」

傅思瀅深深蹙眉。

皇上下旨奪去欽天監和秦醫正的職，打死牢，查抄家產。至於胡靈靜……

皇上沉默半晌，語氣沉沉地開口：「朕最後大發慈悲，準你留個全。你死後，朕會派人將你的給你母親送去，令你家中為你安葬。」

被人當面無地安排死亡和後事，是一件骨悚然的事。

瞬間，德嬪與胡靈靜雙雙面上盡褪。

傅思瀅也霎時愣住。皇上要死胡靈靜？！

是、是……胡靈靜是就犯下殺頭大罪，可……

前世，胡靈靜並沒有這麼早就死掉，而是日後死於其夫的殺妻證道！

胡靈靜的夫君為了向何長易表明忠誠和跟隨的決心，便殺掉了算是半個大昌皇室之人的妻子胡靈靜，宣告背叛大昌、造反起兵。

而今生，胡靈靜還沒有嫁人呢。

別說嫁人，甚至還為了行惡而和秦醫正有染了。

這命數該變也太大了！

皇上閉目：「來人，賜酒。」

「皇上……皇上！」德嬪宛若被五雷轟頂，徹底六神無主。

跪著挪到皇上面前，咚咚磕頭，很快就磕腫腦門：「臣妾求皇上饒一命！看在我姐妹二人自小與皇上一起長大的份上，看在臣妾忠心伺候您多年的分上！」

德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嘶力竭：「皇上！臣妾願意帶一同出家，離開皇城，永遠不回來。只求皇上能饒一命。臣妾、臣妾就這麼一個妹妹啊……皇上！」

方才還頗有慷慨赴死之氣的胡靈靜，見到董博端著毒酒靠近，立刻被嚇得渾慄，連連後退。

董博在胡靈靜面前站定：「胡二小姐，請吧。」

「不！」

蹭的一下，胡靈靜一個躥起，一邊尖一邊往外跑。

然而外面都是長燚軍，如何能跑得掉。士兵將胡靈靜押回，胡靈靜掙扎不已，尖聲幾乎刺破眾人耳朵。

忽然，胡靈靜拚命向夏太傅出兩條胳膊，力揮舞求救：「夏太傅！夏太傅！」

一頭華髮的夏太傅面肅厲：「自食苦果，怨不得旁人。你與德嬪都是老夫看著長大的，德行有虧，都是老夫教導的不善。你安心去吧，記得再世為人要堂堂正正，老夫往後定然會嚴格監督德嬪，不讓德嬪走你的老路。」

然求救的胡靈靜聽到這話，忽然像僵掉的木偶，怔怔著夏太傅，靜默無言，唯有大顆的淚水流下。

喃喃發問：「您會保住我姐姐的，對嗎？」

夏太傅沒有出聲回應，而是緩緩點一下頭。

見之，胡靈靜不再掙扎，愣在原地，彷佛失魂。另一邊，德嬪還在拚命哀求皇上、哀求太后饒命。

瞧胡靈靜頗有認命送死之像，傅思瀅絞眉目。無疑，夏太傅是在威脅胡靈靜。

那些人偶，可是胡靈靜和夏素昔一起做出來的！現在胡靈靜都快死了，夏素昔還好端端地坐在夏府等信吧？

胡靈靜八方才還想用夏素昔威脅一下夏太傅，好讓夏太傅救自己，沒想到轉瞬反被夏太傅先拿住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