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老大夫的記憶里，梅榮鄉一直是一個上不了臺面的鄉下土郎中。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梅榮鄉又有聰明的一面。

很多毒藥在梅榮鄉的眼里，也是救人的東西——譬如，蜂針。

像固瑕霜，也是文老大夫和梅榮鄉來往久了才知道的。

文老大夫想起當年梅榮鄉拿著固瑕霜和他說，“我聽聞江湖里有一位武林第一人，厭倦了這些人的追捧，想著自己若是變丑，還會有人喜歡自己嗎？于是，找到了一位藥師調配了這固瑕霜，結果用了之后，臉上真的長出了好大一片黑的印子！”

“周圍人都認為這個人毀容了，便不再喜歡了。直到后來，突然有天和一個年親了，據說在親那日，不江湖上的人都去看了，穿著一襲紅，的像是牡丹花開一樣！這下，他們才知道，臉上的東西，原來是故意弄的！”

當時文老大夫還年輕，他嗤之以鼻，“誰相信你！這再厲害的膏藥，拿水洗掉不就行了！”

“沒有水洗不掉的東西！”

梅榮鄉當時還真的拿固瑕霜在文老大夫的手上弄出一片黑的印子，雖然這塊印子不大，可文老大夫用了許多方法，都沒去掉這塊黑的印子。

直到后來，文老大夫氣的要拿刀把手上的這塊皮削了，這才嚇的梅榮鄉趕拿出解藥給他去掉了痕跡。

梅榮鄉當時還念叨，“你手上長一個黑印子去不掉就去不掉唄，你又不是什麼絕的人，能遮住你什麼東西？”

“這世上，怕是除了姑娘，可沒人需要用這固瑕霜來遮擋貌了！”

皮相生的好，在很多事上的確可以討到好。

這點，文老大夫從不否認。

“非雪姑娘為什麼要用你的這些毒藥？”文老大夫無奈的說，“都嫁人了，為悅己者容，你要毀人家容貌，那就是缺德！”

梅榮鄉當時哈哈大笑，頗為有些憾自己的靈藥沒人用。

如今想來，文老大夫上全是冷汗……

“阮丫頭！”文老大夫對著溫阮說，“你坐過來一些！”

溫阮也察覺到了文老大夫的異常，畢竟，文老大夫的聲音已經抖的不像是他本人了。

“文大夫，出了什麼事嗎？”

方才，知道文老大夫和是在說笑，故而也沒躲開。

在文老大夫的眼里，和溫小琴都像是孫一樣。

只是，那固瑕霜的解藥涂抹在臉上還真的有些涼的，像是冰塊放在面頰上一樣……

“你過來！”文老大夫又說。

溫阮乖巧的坐了過去，這次文老大夫瞧著的面頰，認真的說，“阮丫頭，你閉上眼！”

溫阮不解，卻依舊閉上了眼。

下一刻，那一抹涼的東西又一次落在了的臉上。

文老大夫的手抖的厲害，在涂抹膏藥的時候，像是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能掩飾他的失態一樣。

只是短短的一盞茶功夫，于文老大夫卻像是過去了十年那麼長久。

溫阮臉上的胎記漸漸的淡去，還有黑的印子變了黑的末還沾在的臉上。

即使屋的線并不算明亮，可映眼簾的一切卻讓文老大夫紅了眼眶。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不該的呀……不對啊……”

溫阮睜開眼，趕扶住子搖搖墜的文老大夫，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文老大夫像是到了巨大的打擊一樣。

趕問，“文大夫怎麼了！”

“阮丫頭……”文老大夫瞧著溫阮，終于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你或許是……”

“或許是？文老大夫，我或許是什麼！”

“不，你應該是姑娘的孩子！”

“……”

文老大夫的一句話，驚的溫阮目瞪口呆。

實在不明白文老大夫在臉上搗鼓一陣子后，為什麼會突然莫名其妙的說出這樣一句話。

扶著文老大夫坐下后，轉就回屋拿了一面鏡子照了起來。

映眼簾的是一張極其清麗無雙的容——

長眉彎彎、眼眸似水、鼻翼小而、似櫻桃……

和前世的樣子，一模一樣。

只是這張臉上還沾染著一些黑的末，溫阮趕拿靈泉水給自己又洗了一遍后，這下面頰上更干凈了。

在微弱的燭火下，臉上細碎的絨都似乎能被瞧的清清楚楚。

溫阮倒是不覺得自己長這樣有什麼奇怪的，畢竟前世就長這個樣子，如今容貌恢復了也在的意料之中，拿靈泉水泡臉幾天也能恢復。

但是唯一讓意外的是，臉上的胎記是被梅榮鄉留下來的解藥給祛除的，而且干干凈凈。

此時，文老大夫坐在屋，手里握著破舊的瓷瓶，又恨又不理解。

當年，所有人包括鎮司前一任指揮使都說，非雪的肚子被梅榮鄉剖開了，梅榮鄉還取出了里面的孩子喂了野狗，讓老太傅一家從此斷子絕孫。

可是若真的是這樣，那為什麼梅榮鄉調配的一瓶陳年的固瑕霜的解藥，能清除掉溫阮臉上的胎記。

即使溫阮臉上還有些灰塵，可文老大夫依舊認出了出來——溫阮的容貌和當年的非雪有八九分相似，還有一分更似傅家人。

“當年……你到底做了什麼？”文老大夫嘀咕著，“你活生生的剖開姑娘的肚子，帶著老太傅家唯一的脈，躲到了蓬溪鎮嗎？”

“若是這樣，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

說著，文老大夫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恨了半輩子的上不了臺面的鄉下土郎中，居然也有這樣的難言之嗎？

若是他沒找到梅榮鄉，那麼梅榮鄉這個忘恩負義、鎮司走狗的惡名，是不是要背負一輩子？

文老大夫想著，越哭越傷心。

而溫阮見狀，也不好進去打擾。

轉回了屋子里，想拿巾給文老大夫一把臉。

而此時，沒想到郁危居然醒來了。

這人躺在床榻上，借著墻角燃著的燭火，微微斂目，他有些容，“圓圓，是你嗎？還是……我又做夢了！”

本來溫阮平靜的心，又掀起了一陣風浪。

前世，唯有孤兒院的院長會喊，圓圓，這也是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