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傅這個折子，不止是為了梅招福一個人，更是為了這大越千千萬萬的人。

老太傅出名門，在讀書人里極其的有聲，他擔任鄉試的那幾年，參與考試的人都愿意喊他一聲老師。

故而，若是這封折子到了先帝的手里，可想會掀起多大的風浪。

“原來是這樣……”文老大夫突然哈哈大笑，他一邊笑，眼淚卻怎麼也控制不住，“卓老狗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他居然是因為這個要殺老太傅！”

卓家的祖籍乃是定縣人，而定縣離京城很近。

每年過節的時候，卓家人回家祭祖，最吸引人視線的并不是在定縣那座寬敞的祠堂，而是那幾十座貞潔牌坊和烈婦牌坊。

無論是卓家的兒還是嫁卓家的人，在失去丈夫后大多不會茍活，都會選擇陪丈夫而去。

還有部分，會等到孩子長大人后，再撞死在丈夫的墳前。

“卓定的妹妹，聽說當年不過是被一個男大夫了手，就拿刀砍了手，以示貞潔！”梅榮鄉苦笑，“所以，卓家養著不的醫！”

若不是大越朝有規定婦人不許裹小腳，而且若是發現后會嚴懲男人和家族里的人，這卓家的人們怕是每個都逃不過。

溫阮聽著這些事，只覺得卓家上下都寫著三個字——吃人。

卓家拿人的命去換取聲，得到道德腐朽、潰爛的老家族的支持，故而卓定才能走到高位上。

可是無論是卓定還是卓家人，他們都是吃著人的長大，最后還要把人的骨頭踩碎，說一句，晦氣。

溫阮突然明白，為什麼卓家人會在看到這封折子后恨上了的祖父。

因為老太傅的聲，這件事的走向，可能還真的是老太傅說了算。

“我祖父是個好人！”溫阮開口說，“他，是賢臣！”

在這個到都‘吃’人的環境里，為儒家本該最腐朽的老太傅，卻愿意站出來為人說話，溫阮從骨子敬佩這個老人，更是覺得這個老人太偉大了。

老太傅明明可以置事外，當初什麼都不知道，然后安安穩穩的養老。

可是他為了那些可憐的、枉死的人，卻開了口……

“這事，是我的錯！”梅榮鄉又一次想站起來，跪在溫阮的面前求原諒自己，可是這一次溫阮卻提前抬起手扶起了梅榮鄉。

“梅先生，你沒有錯，你怎麼會有錯呢？”溫阮搖頭，堅定地說，“你應該告訴所有人，你沒錯，阿福小姐也沒錯，錯的是那些吃這人骨髓的人！”

“我祖父既然會寫這個折子，他為的不止是你，而是整個大越的人！他為國家的員，拿著國家的俸祿，不過是想給這些可憐的人一條活路！”

“所以……你們都沒錯！”

梅榮鄉看向溫阮，他抖的厲害。

他想起了傅家出事后，非雪讓他帶著自己腹中的孩子離開。

他當時也是嚎啕大哭，說對不起傅家，若不是他，老太傅不會死的這麼慘。

非雪當時也是搖頭，看向梅榮鄉說，“梅大夫，這不是你的錯，你和阿福都沒錯，錯的是這群自私刻薄、拿人的命換取前程的人！”

“我想，我父親就算是死，也不會后悔寫這個折子，我的夫君也不會……而我，也不會！”

“我們都覺得，人在世上，總要做一些該做的事！所以，不怪你！”

眼前，溫阮的和昔日的非雪漸漸的重疊到了一起，而梅榮鄉卻握著溫阮的手，老淚縱橫。

這些年，他沒有一天睡好覺。

他當初看著傅家家破人亡，看著妹妹最后被高家害死，而自己像個落水狗一樣的逃出京城。

他當時不在乎外人怎麼看自己，只想著一定要讓傅家的孩子活下來。

他跑了很多地方——后來去了下河村

梅榮鄉在下河村救過人，故而他再一次去的時候，剛好遇見了溫大牛和李氏，他知道溫大牛和李氏是兩個好人，故而剛好這兩個人失去了孩子，他就把孩子給了他們養。

梅榮鄉還在離下河村不遠的上河村待了一陣子，見溫大牛和李氏待孩子極好，還給取名溫阮后，心里也松了一口氣。

他當時走的急，怕泄行蹤，在溫阮三個月大的時候，梅榮鄉就離開了，從此居無定所。

“阿福呢？”

文老大夫沉默了一會，才問，“阿福……”

“是死在高家人的手里還是卓家？”

“高家！”梅榮鄉說，“有人幫了高家人送信給阿福，信函里辱阿福，接不了那些話，又覺得是連累了傅家和我，所以自盡了！”

梅榮鄉當時沒有辦法，他只能匆匆的拿一個破棺木葬了梅招福，然后離開。

其實，葬梅招福的地方就在離葬崗不遠的義莊，他當時想著讓梅招福去地下陪著非雪，至兩個人有個伴。

梅招福至有個棺木，而非雪……

梅榮鄉看著自己的手，他依舊記得當時從非雪的腹中剖出孩子的時候，周圍的人哈哈大笑的多開心。

那些人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等過些日子我會回京……”

文老大夫對梅榮鄉說，“我會去祭老太傅、大公子、和姑娘，還有阿福妹妹，我會去看他們的！”

卓家雖然不在了，可吃著人骨髓的大家族們依舊在，他們絕對不會允許梅榮鄉出現的。

梅榮鄉知道自己的境，他對文老大夫說，“謝謝！”

“和我說什麼謝謝，都是老東西了！”

最后，梅榮鄉本還想和溫阮說話，可溫阮卻讓他吃了文老大夫開的安神的藥睡下，對他說，“梅先生，來日方長，不急！”

等梅榮鄉睡下后，溫阮和郁危才回到了屋。

不知道為什麼溫阮突然想起了自己葵水剛來的時候做的夢……

看向郁危，心里卻開始容。

夢里，郁危為了救而死。

那麼這個夢，會是往后的提醒嗎？

“阿阮？”郁危見溫阮一臉不安的看著自己，忙問，“是哪里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