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大臣們鬧起來之前，定燕帝終究沒抵擋住皇后哭的紅腫的雙眼和哀求，同意了不讓四皇子親去試種牛痘。

可是太后那邊也發話了，說皇后的孩子是孩子，那麼親手養大的太子也是孩子，四皇子都不親試種牛痘，這太子就更不必了。

太后還說，元皇后留下的孩子里，如今只有太子活著，懇求定燕帝想想元皇后的好。

定燕帝氣的差點和太后吵起來。

太子是未來的儲君，如今卻被母親養了一個弱的子。

結果后宮這邊還沒吵結束，前朝又吵起來了……

定燕帝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下面的大臣，為這個事已經足足吵了大半個月了，馬上就要過年了，也沒吵出個結果。

“皇上，太子和四皇子乃是龍子，他們不該去冒著危險去苦啊！”

“是啊！太子和四皇子若是有個閃失，陛下你肯定會后悔的！”

“臣以為沒準是彭州府那邊傳消息，這牛痘其實本沒有用，彭州府的瘟疫沒有蔓延，其實是陛下的功勞！陛下你是天子，上天見陛下心疼百姓，故而才免去了這一場責罰！”

“臣也是這麼想的，這郁危和他夫人溫氏，也是沾了陛下的龍氣，所以才沒出事的！”

“你們的意思是？老夫的醫不了？”文老大夫在得了定燕帝的旨意后，已經回了太醫院里做事，今兒，他會出現在朝堂上，也是定燕帝的意思。

文大夫知道，這群庸才想給定燕帝戴個高帽，讓定燕帝覺得種牛痘可有可無。

畢竟為帝王，誰不相信自己乃是上天欽點的天子?畢竟，百姓們都這麼想。

可是，這群庸才們卻沒見過百姓得了瘟疫的場面……

村莊、道路上、還有河里……全是麻麻的尸首。

文老大夫至今都還能聽見那些哭嚎的聲音，他們哀求自己救救自己，還有個母親跪在文老大夫前，把尚在襁褓里的孩子往他手里送，連侍衛們砍傷了，這母親也毫不覺得疼痛。

說，“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可以死，但是我的孩子才剛剛出生沒多久，他還沒見過這白天黑夜啊！”

文老大夫親眼看過，故而每次見定燕帝的時候，他都會告訴定燕帝這群百姓有多凄慘。

好在，定燕帝不是先帝。

定燕帝聽進去了，故而文老大夫如今才能出現在這里……

“李侍郎，你父親當年生了個大瘡，你當時說只用燒香拜佛這瘡自然能好？最后呢！”文老大夫盯著一個說的正起勁的中年人說，“你往廟里捐了一百兩的香火銀子管用嗎？你父親疼都快死了，跪在老夫回家的路上求老夫救他！我問你，若不是老夫出手，你父親如今還能在家里陪你說話？”

李侍郎咬牙，“你胡說！”

“我胡說？要不，我再你患你父親的大瘡，你再去求菩薩試試？”

李侍郎被氣的拿手指著文老大夫，“你，你……”

文老大夫抬起手拍掉了他的手指，又轉對另一個人說，，“王史我記得你當年生病的時候，你夫人還長跪在京郊的莊子上呢，甚至還求國師賞賜給你丹藥，救你的命！結果，國師說什麼你還記得嗎？”

王史支支吾吾，半響說不出話。

文老大夫冷冷一哼，“你不敢說，我來說，國師和你說，有病就去找大夫，他又不是太醫，看不了病！”

“哦對，國師還和你說，若是他能煉制長生不老、百毒不侵的丹藥，他早就當神仙去了，還得到你吃嗎？”

王史：“……”

文老大夫的目又落在了一個卿的上，這人嚇的趕抬起手，用袖口遮住自己的的臉。

結果文老大夫依舊不依不饒，他說，“周卿，你躲什麼？你那張臉太大了，袖口遮不住！”

周卿只能賠笑，“文大夫……”

就在文老大夫要說話的時候，江恒濤說話了，他說，“文大夫，你這是做什麼？我們為陛下的臣子，我們自然要進諫！”

“反而是你，像個人一樣在這里胡攪蠻纏，我們說天你說地，你對得起陛下對你的重嗎？”

文老大夫的脾氣向來不好，先帝在的時候，他便被狠狠的責罰過。

但是，文老大夫的醫好，故而他脾氣再壞，先帝也沒舍砍了他的頭。

“在江侍郎的眼里，人只會胡攪蠻纏嗎？”文老大夫看著江恒濤冷冷一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江侍郎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呢！”

“況且，江侍郎為男人，我看你教孩子也沒教多好啊！當初，你兒子因為嫉妒要殺鄉君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的錯？”

江恒濤咬牙，“你鄙！”

本來在一側沉默的許久的鄒文也開口了，“文老大夫，我知道你心里有氣！畢竟彭州府的事，若是全部被否定了，你的功勞也沒了！”

“不過文大夫你放心，這功肯定不會你的！陛下向來仁慈，自然也賞罰分明！”

萬首輔倒是沒說話，他只是扭頭沒去看，低聲說了一句，“糊涂！”

果然，下一刻文老大夫就朝著鄒文哼了哼，“我若在乎功勞，我當年就不會離開太醫院了！”

“鄒文，虧你還是大學士，在你的眼里，所謂的功勞難道比人命更重要嗎？我告訴你，我不需要功勞，我需要的是我的病人能活著！”

文老大夫說到這里，朝著定燕帝就跪了下去。

他年紀大了，如今跪下后還狠狠的磕了幾個頭，“陛下，你知道這牛痘得種，為了大越和皇室的安穩，皇子們都必須種牛痘！”

“臣愿意親自給皇子們種牛痘，若是皇子們出事，臣愿意給他們陪葬！”

“陛下唯有皇子們帶頭，百姓們才會信服啊！”

然而，此時誰也不敢再反駁文老大夫。

而文老大夫也明白，溫阮當初的那句話，“只要我沒道德，他們就不能道德綁架我！”

他如今按照溫阮說的那樣做，心里無比的暢快。

為大夫，他總是要為大越做點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