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答道：“這兩本書皆是罪臣沈文祁在獄中編撰，本宮也不曾讀過。”

罪臣二字，太子咬的極重。

話音甫落，六皇子和左相許柏林目不由一。

元帝接過，低頭翻閱。

看看殿這些只知道說些狂悖之言的廢，再看看手裡的兩本書，若說心裡毫不容，那定然是假的。

這上面的字字句句，說是畢生心也不為過。

赤誠之心躍然紙上，惹得皇帝拇指輕。

陸宴抬眼便知，太子此舉，是送到皇帝心裡頭去了。

若說豫東的民憤是一把火，那沈文祁這兩本書和他找來的那位“天師”，就是將火燒的更旺的乾柴。

眼下時機剛好，陸宴向右走了一步，沉聲道：“臣記得，元慶十四年，黃河白茅堤也出過一次決口，沈文祁以挽流之策治水效果甚好，此番黃河流域接連難，唯這白茅堤相安無事。眼下民憤難抑，人心惶惶，臣提議，不如讓沈文祁暫任河防使一職前去治理水患。”

擲地有聲，心中嘩然。

不得不說，與六皇子和太子門下那些人相比，陸宴的話顯然重了許多。原因無他，京兆尹直屬陛下管轄，是實打實的皇權派，本不存在站隊一說。

李棣和許柏林的臉變得非常難看。

陸家會提沈文祁出頭，這個本不在他們的預料之！

許柏林使了個眼神。

六皇子門下的太常丞立馬道：“沈文祁雖有功，可也要想想他因何獄啊？那城西渠坍塌，死了多百姓！他到底是有罪之！臣以為，不可！”

太常丞這話一落，風向顯然又變了些。

雙方爭執不下時，元帝用拇指挲了兩下扳指，沉沉道：“眾卿以為呢？”

戶部侍郎隨鈺率先向右一步道：“臣以為，沈文祁雖是有罪之，可他也是大晉百姓。為大晉百姓，若有治水之才，朝廷有難，理應效力。”

有罪之這四個字一出，許柏林心裡一沉。

沈文祁的罪是聖人金口玉言定下的，想翻案，那就等同於去拔老虎須子！可若是戴罪立功，就容易多了啊……

隨鈺的話一出口，百不由變得臉。

今兒是怎了

這一個兩個的，難不……真是要把沈文祁從大理寺獄中弄出來不？

眾人觀之際，京兆尹孫旭向右一步，不急不緩道：“隨侍郎所言理，臣附議。”

孟惟跟上去，道：“臣也附議。”

眼瞧著，鎮國公府的陸庭及陸燁，也紛紛出列，齊聲道：“臣，附議。”

長平侯向左一步道：“臣也附議。”

有了帶頭的，跟風的便多了。

那些與鎮國公、宣平侯府好的世家子弟紛紛出列。

李棣握了拳頭，雲淡風輕的臉，漸漸皸裂。

左相右眼皮狂跳不止，正要開口，只見大理寺卿周述安也向右一步，凜聲道：“臣也附議。”

周述安在京中雖無世家大族的基，可他在寒門子弟間的名無人能及。

他一開口，不僅大理寺的眾員一起跟著出聲附和，更是帶領朝中一些清流，也跟著開口喊起了附議二字。

沈文祁獄的原因，誰心裡都有一把尺。

見此，太子眼眶不由一紅。

沈文祁做過太子中允、亦做過太子詹事，輔佐病弱的他整整七年。去年十月他護不住他，護不住沈家一家，他已是心懷愧疚，今日，他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太子抬眸，堅定道：“兒臣附議。”

太子開了口，洪史、兵部尚書、刑部尚書、刑部侍郎等太子門生也站了隊。

大勢所趨之下，有些看不慣許家的小也紛紛折腰。

附議二字，一聲接著一聲，回在宣政殿……

元帝看了看手中的兩本書，深呼一口氣，似下了什麼決定一般道：“宣沈文祁進殿。”

周述安給慕卿使了個眼神，“回大理寺獄，快。”慕卿點頭。

半個時辰後，宣政殿的大門緩緩打開，沈文祁在百的注視下緩緩走來。

回想一下沈家的容貌，便能猜出沈文祁當年惹了多長安小娘子傾心，說是貌比潘安不為過。

灰的囚服破舊不堪，十個月的牢獄之刑，令他雙鬢全白，曾經意氣風發的雙眼也變得疲憊又渾濁。

昔日的風采，早已不在。

可唯獨那一風骨沒變。

他走進大殿之中的模樣，十年如一日。

忠肝義膽，未曾改變。

他跪與大殿中央，直了背脊，緩緩道：“罪臣沈文祁拜見陛下。”

元帝眸微凜，用手指點了點膝蓋，半晌才道：“起來吧。”

“謝陛下。”

“眼下豫東、魯西、冀南蘇北等地洪水橫流，南北漕運徹底癱瘓，你有何看法？”說罷，元帝將手裡的快報和折子遞給了侍，“拿給他看。”

元帝的話說到無比自然，好似沈文祁還是往日的雲侯一般。

大致的況太子已然詳細說過，但沈文祁仍是仔細又看了一遍。

四周的呼吸聲都好似凝固了。

須臾，沈文祁抬頭道：“回稟陛下，若想治水，還是要以堤防為先務，不過或疏、或蓄、或泄卻要因地製宜，依罪臣拙見，這水患如此嚴峻，還有一重要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