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程程臉上的笑容緩緩僵住。

陸景喬收回手來，轉準備離開的時候，蔣程程卻再度拉住了他，繞到他前的位置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這是什麽意思？”抬頭看著他，“從小到大，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從來沒用這樣的語氣跟我說過話。怎麽了？我現如今果真是不招你待見了？”

陸景喬目沉沉地看，一點點回了自己的手，繼續往外走去。

“你在怪我？”蔣程程卻又再度追上前，“我就是不喜歡你那個小妻子，我就是看不慣，所以略施手段整一整而已。從小到大我做了那麽多事你都包容我，現在你居然為了這麽小的事跟我置氣？”

陸景喬竟頭也不回，蔣程程終究忍不住出手來拉住他的手臂，“你在乎？可是你既然在乎，又一早就知道我要做什麽，為什麽不阻止我？”

說到這裏，忽然又緩緩笑了起來，“景喬，你該不會是在故意擺臉給我看吧？”

陸景喬終於又看了一眼，可是沉晦的眼波卻沒有任何波，連平日裏的溫和也看不見一分。

“程程。”他聲音清冷地開口，“記住我剛才說過的話。”

從今以後，不要再打黎湘的主意。

蔣程程驀地一僵，下一刻，手中驟然一空，陸景喬又一次回了自己手，坐進自己的車裏，頭也不轉地離開了。

蘭閣裏，送走陸景喬的慕慎希坐在沙發裏，一麵香雲吐霧，一麵想著陸景喬剛才的模樣，角控製不住地勾起一冷笑。

旁邊偶爾一起玩的公子哥林向恒見他這模樣，不由得笑了笑，“你剛才也太給陸景喬麵子了，何必呢？”

“陸家財勢雄厚，家大業大，好歹也是江城的龍頭，怎麽敢不給麵子？”慕慎希微微挑了眉，似笑非笑地反問。

林向恒也是個人，怎麽會看不出他表裏藏著的緒，便笑了起來，“你也不差啊，當年在江城家道中落，是讓你從國外拚回了一番事業。我看有朝一日，你定能勝過陸景喬。”

慕慎希目幽深，仍舊是笑，“話可不敢這麽說，他的本事，我從不敢小覷。隻不過他上……戾氣太重。”

“戾氣？”

慕慎希緩緩仰起臉來，朝天花板吐了口煙，緩緩道：“這樣的人，則是一番霸業，輸必定一敗塗地。”

“那依你看，他會還是輸？”

慕慎希再次笑出聲來，“我隻知道，陸家不是隻有他一個繼承人，而且，多得是不省油的燈。”

話音剛落，蔣程程忽然沉著臉出現在包間裏，在眾人都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手中幾萬塊一個的名貴手袋已經被毫不留地扔到茶幾上，砸得上麵的酒瓶酒杯一片混。

慕慎希抬頭看，笑意緩緩加深，“喲，怎麽了這是？”

蔣程程坐下來，拿過他手中的香煙狠了幾口，這才又端起一隻酒杯，一口氣將裏麵的紅酒喝了個幹淨。

慕慎希偏頭看，“被你心頭那唯一一塊淨土給氣著了？”

蔣程程是真的氣到極致，都在微微抖，很久之後，才緩緩勾起一抹冷笑，眼神愈見淩厲，“男人嘛，貪新鮮而已。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好歹喜歡我這麽多年，可能這麽輕易地就變心麽？”

陸景喬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又飄起了雪，亮著燈的別墅靜靜佇立在雪夜裏，著格外溫暖的氣息。

他已許久沒有回來過這裏，幾乎都快要忘了之前的某段時間裏，每天晚上回來這裏看到屋子裏亮起的燈時是什麽覺。

此時此刻，那種覺終究是又回來了。

陸景喬坐在車裏，看著房子裏的燈完了一支煙，這才下車走了進去。

屋子裏很安靜，上了樓依舊沒有一點聲音。

陸景喬推開臥室的門，看到昏暗的燈裏，黎湘依舊是他離開時候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而思唯趴在床邊，也已經睡著了。

陸景喬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膀。

思唯一下子驚醒過來，抬起頭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黎湘，隨後才又看向陸景喬，了眼睛，“你回來啦？黎湘怎麽還不醒啊？”

“下雪了，去客房裏睡。”陸景喬說。

思唯看了看時間，猶豫片刻之後，點了點頭。

思唯第一次在這邊留宿，什麽都沒有，好在黎湘的東西都能用，陸景喬又給找了幹淨的巾和新的牙刷，這才算將安頓好。

再度回到臥室的時候，黎湘的呼吸依舊輕而淺，幾乎聽不到。

陸景喬在床邊坐下，出手來緩緩上蹙的眉。

仿佛是覺到他的作，黎湘的眉頭驟然一鬆。

陸景喬作一頓，下一刻，黎湘竟緩緩睜開眼來。

房間裏線黯淡，可是離得這樣近，陸景喬還是清楚地看見緩緩睜開的眼眸。

大約是下午哭得太過的緣故，眼睛還有些腫，而那雙向來澄澈的眸子，此時此刻卻是滿目迷離。

看著他，卻又好像本沒有看見他，視線落在他臉上，眼神卻一波也沒有。

陸景喬的手還放在眉心，隨後緩緩上移，上的發，輕輕挲著。

他沒有出聲，也很安靜，片刻之後，卻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陸景喬手上的作微微一頓，終究是沒有再，緩緩收回了手。

黎湘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也不，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睡著了。

陸景喬沒有離開房間，也沒有睡到床上，而是在沙發裏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思唯就跑過來敲門，陸景喬上前打開門，思唯看見他上沒換的服和眼裏的紅，不由得有些驚詫，“哥，你一夜沒睡啊？湘湘醒了嗎？”

陸景喬沒有回答，而是側讓自己看。

思唯一眼看到床上仿佛姿態都沒有變過的黎湘，不由得蹙了蹙眉，輕聲道：“怎麽也該醒了吧？”

話音剛落，忽然又回答了自己的問題：“肯定要醒了，我先去司機買點早餐回來啊，黎湘睡了這麽久，肯定很了。我知道喜歡吃什麽，我司機去買。”

說完又看了黎湘一眼，這才轉下了樓。

陸景喬回到房間簡單衝了個涼，換了服下樓時，司機已經買了早餐回來。

廣德軒的鮮蝦燒賣，雲膳樓的筍尖小籠包，還有香稠的白粥，典型的中式早餐，而思唯大小姐正挽起袖子親自在廚房裏裝盤。

見到陸景喬下來打開咖啡機，思唯忍不住想跟他商量：“哥，要不要上去醒黎湘啊？東西趁熱才好吃嘛。”

“不用。”陸景喬淡淡道，“要睡就讓睡。”

兄妹倆難得共同坐在餐桌旁，思唯心不在焉地吃著白粥，而陸景喬則空腹喝著咖啡，微微擰著眉翻今天的報紙。

思唯喝一口粥就要含著勺子半天，好不容易喝了兩三口，終於看向陸景喬，“哥，你現在對湘湘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聽到這句話，陸景喬翻報紙的作微微一頓，隨後淡淡應了一句：“你不用管。”

思唯一聽到他的語氣就來氣，一下子扔下手裏的勺子，頓了頓之後，說：“不管就不管。本來我還以為你是願意回頭，願意從今往後都好好對黎湘，還打算把的心事都告訴你。既然你不是這麽想的，那算啦！”

陸景喬緩緩抬起頭來看向，兄妹倆四目相視，誰都沒有避讓，許久之後，終究是陸景喬開了口：“你知道什麽？”

聽到這裏，思唯心頭忽然湧起一陣難以自持的驚喜，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我就知道。”小聲地嘟囔，“你要不是真心對黎湘，怎麽可能像現在這樣待在家裏陪。”

陸景喬沒有回答，隻是沉眸看著。

“好啦好啦。”思唯知道他還在等自己的答案，“那我告訴你就是啦，你知道的心事之後，想要走近的心總歸是要容易一些的——”

話音未落，樓梯上卻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兩個人作都是一頓，隨後同時抬頭看去。

黎湘穿著居家服和拖鞋，正緩緩從樓上走下來，長發垂落，襯得臉仿佛小了一圈，麵容雖有些蒼白，可是神卻是出乎意料的平和。

“湘湘！”思唯站起來，失聲喊道。

黎湘目和他們兩個人對上，緩緩笑了笑，“早。”

思唯有些驚詫地跟陸景喬對視了一眼，隨後才連忙走上前來，挽住黎湘的手臂，“我以為你還會多睡一會兒呢。”

一麵說一麵仔細觀察著黎湘的模樣，卻實在是看不出什麽來，隻能挽著黎湘走到餐桌旁，說：“你看，我司機買了你喜歡吃的燒賣和小籠包，你多吃一點啊！”

“好。”黎湘回答著，在陸景喬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看了一眼他麵前僅有的一杯咖啡，便拿了空碗撥了一碗粥放到他麵前，輕聲道，“空腹喝咖啡對胃不好，早餐必須要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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