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 庶 青豆

此後與此前的生活,變化並不是很大。青顯下一場浩大的雪，埋覆一年沉澱下來的暗，還給世間一個純白的空間。江月彷彿忘了汪提刀，也忘了來青顯的目的。能吃能喝,白天去街頭逛，晚上找人聊天，日子過得充實的不得了。

唯一的變化，便是謝明臺和江南達了共識，準備親。

那天，謝明臺說的是，“其實江家也沒那麼重要,我想要雲州有很多方法。我即使不娶你江南，也沒關係。”

江南平靜地開口,“我能做個好妻子，也知道怎麼理後院的家事。而且，我做這麼多，不過爲了你一個。你一定再找不到比我更喜歡你、更能忍你的人了。”謝明臺不答，江南卻已經說得魔怔了，輕喃，“我喜歡了你那麼久、那麼久……”

謝明臺怔住，很奇怪從江南眼底看到那種傷的慕。既然慕，又爲何傷？本也是，普通子哇。

謝明臺微微垂目，“我不喜你，也不會是好夫君，甚至還會傷害你的親人。你還不瞭解，所有的事到我手裡，都能爲利用的資本。我會傷你很深。他日若你不能忍，自可和離而去。”

江南目中明越來越亮，上去抓住他的手，聲音發，“我不怕！”刀山火海，上天地，早放不下他。如果這次還是嫁不了他，不過是鬱鬱寡歡的結局。寧可被他狠狠傷一回，讓自己死心。

“真是傻子啊。”謝明臺溫和笑開，手摟抱。眉眼下垂的弧度，跟一個小姑娘好像。那麼的像，讓他一看之下就愣住了。待江南喊了他一聲，他纔回神，自嘲失笑。

江家阿妤……我只是想要那個公平的機會。

而他懷裡的姑娘擡頭，眷眷又傷地看他笑不達眼的目：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開始想怎麼利用了嗎？好快。

冬日下雪的夜裡，阿妤獨自坐在爐火邊，垂著頭，重複編制的東西。玉臺最近幾天似乎被什麼困擾住了，很來找玩兒。正好趁這段空下的時間，把同心結編好，串上東珠和玉佩，一起送給他。正好他現在腰上掛著的那枚，已經被磨得沒有澤了。

沉靜的夜，敲門聲響了兩遍，又是玉臺獨有的黏糊糊溼噠噠的撒聲，“阿妤阿妤！”

阿妤未語先笑，把手中夥計藏到枕下，就去開門。雪花飛進來，被摟一個冰涼的懷抱，忍不住打個哆嗦。阿妤連忙把人連拉帶拖地弄進屋，關上門。踮腳拍去玉臺肩上的雪花，抱怨，“外面那麼冷，跑來跑去做什麼？”

玉臺手，眉眼輕笑，“你說外面那麼冷，我跑來跑去做什麼？”

阿妤嗔他一眼，雙手握住他冰涼的手。拉他到火爐邊坐著，暖暖子。玉臺依偎坐好，纔開口要說話，又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比起玉臺那明知有人、故意喊的敲門聲，這次急促的多，“江姑娘，江姑娘，請開開門，老奴有要事說啊。”

謝玉臺臭著一張臉，“是謝家管家。他大半夜找你做什麼？”

江妤也奇怪了，趕應著去開了門。管家見到阿妤後面的玉臺，鬆口氣，“幸好七公子也在這裡，不然要老奴再跑一個院子找人，就真斷了。”他見那二人都不應，只好尷尬地繼續說下去，“有個江湖人來青顯砸場子，跟八公子打起來了！”

玉臺皺了眉，思索。

阿妤還是沒明白，“然後呢？”謝明臺跟人打架，還要他們去圍觀？大晚上的，還大雪路，不合適吧？

管家心中嘆這姑娘太冷、而自家七公子看上去很迷茫，只好厚著臉皮繼續說，“你猜那江湖人是誰？前幾天，他還在青顯欺負一個小姑娘，被咱們八公子遇上了呢。那江湖人本就是命來青顯取八公子命的，遇那事，更是滿心想弄死八公子。他準備好久，今夜八公子和江南姑娘出府玩兒的時候，終於被他逮著機會了！雖然最後八公子打敗了他，但他刺八公子的那一劍，上面淬了毒啊。”

管家自己說的唏噓不已，聽客中，雖然江妤還是面平靜，但好歹七公子出點兒擔憂的神。他心裡更不喜歡江妤了：這個心機沉，課不要帶壞自家如璞玉一樣乾淨的七公子哇。面子上，管家則繼續講了下去，“八公子現在傷，大家都去探了。江姑娘，你總可以和七公子一起，去看一看吧？”

江妤還是有點兒猶豫：謝明臺這個人，總覺得跟他打道比較好。

“阿妤。”謝玉臺輕輕了一聲，抓住手晃了兩晃。

阿妤的心立即了一灘水：罷了罷了，他是玉臺的親弟弟，自己是和玉臺一起去看他，出不了什麼事的。做好決定後，阿妤擡頭，當著管家的面，就拉玉臺先往屋裡走，“也不急這麼一會兒啊。外面多冷呢，我這裡還有你的厚披風，穿好再走吧。”

管家瞇著眼，見杏小姑娘從櫃裡取出疊得整齊的雪狐皮披風，踮著腳給年穿戴好。年也忙著給穿披風，小心地給戴好紅兜帽。他們執手笑嘻嘻地走過來時，管家都有點兒恍惚了：

但凡年，率而爲，青朦朧。好的，讓任何人都不忍心去毀掉呢。

但是他不忍心，並不是所有人都不忍心的。

阿妤和玉臺一同去探傷的明臺。暖和的屋中站滿了人，年懨懨地臥在牀上，臉蒼白。江南坐在牀頭，整理著被角，通紅著眼圈，著謝明臺出神。江月站在窗口，冷淡地看外面的景緻。江思明則是不遠不近的距離，客套地表達著關懷之。

謝明臺頭微低，本來輕輕地說著安的話。他的聲音在一室冰冷中，襯得何等溫暖。聽到聲音，他擡起頭，正看到阿妤和玉臺攜手進屋。謝明臺本來寥落的目突然一亮，很高興地喊，“玉臺，你來看我，我太高興了。”

“哦，”謝玉臺不習慣他這樣的熱，勉強笑，“你傷了，我看看你，很應該的。”想了想，這屋裡，離謝明臺關係最近的人，便是他了吧？他走上前，代替江南的位置，坐在牀邊，任由明臺主拉住他的手。

一丁兒燭火映照下，謝明臺神古怪，著自己這個兄弟，目中似有掙扎。好一會兒，他才低聲，“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可我了傷，實在沒辦法離開青顯。你擅長繪妝，又與我長得一模一樣。我覺得此事，只有你能幫我了。”

“……什麼事？”謝玉臺驚訝，他萬沒想到，自己竟能幫上謝明臺的忙。這讓他熱沸騰、心激盪：兩個人裡，明明有本事的，那個是謝明臺呢。

謝明臺也不需要衆人迴避，直接道，“你聽了我先前和那個江湖人的事兒了吧？是翼城那邊出了況，有人派他來殺我。如果理不好的話，我要一直躺病牀上了。我想請你易容我，親自去趟翼城……”

翼城，在離利州很近的地方。

阿妤打斷，“不行，玉臺不去！”

江家三兄妹對阿妤的奇特反應都吃了驚，呆呆地看，不知出了什麼事。

謝明臺不理會，繼續跟玉臺說話，“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要事有管家安排。我只要你裝作是我，震懾一下對方。玉臺，很簡單的，你做不到嗎？”

阿妤上前，握住玉臺的手，對謝明臺不客氣地說，“會易容的人很多，不一定是玉臺。也不一樣要‘謝明臺’親自去趟翼城，不出現也是可以的。”轉頭看玉臺，輕聲，“太危險了，我們不要去，好不好？”

謝明臺挑角，看謝玉臺的反應。

果真謝玉臺慢慢擡眼，目中星火閃爍，“阿妤，我想去。”他皺起眉，“明臺不也說了，沒什麼危險的嗎？再說，”擡手拂起阿妤耳際的髮，輕聲只對一個人說，“利州有事，我也想理下。”

江妤看他，見他目中很堅定，在尋求的支持。他從小不如明臺，明臺唯一一次求他做事，他想答應。可是阿妤害怕，啞聲，“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要，”玉臺搖頭拒絕，又寬笑，“你在青顯等我，我很快回來。”

謝明臺笑，“又不是生離死別，阿妤這麼激做什麼？再說，玉臺是我親哥哥，我萬事都安排好了，會傷害他嗎？你放心吧。”

可是他越說“放心”。阿妤的一顆心，越放不下。每次玉臺離開的邊，都放不下心。可是玉臺現在的目那麼亮，不忍心拒絕他。

三天後青顯仍下著雪，阿妤調整好心，送玉臺出城門。他站在風雪中，頂著和謝明臺一樣的臉，穿著和謝明臺一樣的服，卻用謝玉臺的方式笑。

這樣喜的玉臺，好像看不夠一樣。

阿妤收起心頭的多愁善，上前抱住他的腰，“快點兒回來，我在青顯等你。”

“嗯，”他遲疑下，低頭，在阿妤驚訝的目中，了的角。這就是一個吻了。

阿妤目中含笑，手遮在上，心立馬就好了。遠看著風雪中的年紅了臉，又對吐舌頭笑，再轉上馬離去。

“玉臺，一定要早點兒回來啊。”阿妤角上似還殘留著他那輕輕一吻的溫度，“沒有你的青顯，我一點都不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