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察覺心意

衛戟的字跡本就是大開大合，頗為潦草的，他平日里只寫軍報，且也無暇習字，故而一手字寫得堪堪能讓人認出來。

衛戟是衛家最年長的孩子，那時候衛蒼還未發跡，在陳家面前也不過只是個親兵校尉罷了,本就不是什麼重要人。

故而在五歲之前，沒有人教導衛戟習字。

他只會舞刀弄槍，在稚齡就學會了各種兵，雖然人瘦瘦小小的，但耍起長刀來卻毫不含糊。

他的字是跟著崔季學的。

崔季曾經跟謝知筠說過，說那時候衛戟不肯學，說寫字無用,不能吃飽飯，也不能保護家人,脾氣倔強得很。

謝知筠想象了一下五歲的衛戟，想著他倔強的樣子，不由笑了起來。

崔季就告訴，後來跟衛戟說，若是不好好習字，那以後兵書就看不懂，也不能明白那些兵法，到時候打仗，他只能領著手下的兵跟人拚命，別人卻能善用兵法輕而易舉殺了他們所有人。

崔季當時的笑容很是有些懷念，彷彿還在想念那個曾經那個跟著每日習字的孩。

後來衛戟學會了字，也漸漸開始讀書,他並不熱衷於讀書,卻知道自己需要明白許多道理,知道許多以前的典故,通過那些事,他漸漸學會如何做人。

但他依舊沒有變一個純粹的文人,他的學識可能跟謝知行不相上下,衛戟的手只適合拿著長刀，站在無辜的百姓面前，威武不屈地保護著他們。

外面一道悶雷聲起，淅瀝瀝的雨便忽然而至。

謝知筠低下頭，仔細索著手裡的條子，看著衛戟的字。

夫人，山裡的杏花開了，想必杏子一定很甜，秋日若能結果，便請你吃杏子。甚好，勿念。

這一封信，比上一次的足足晚了五日，這幾日雖然偶爾也有軍報轉來，都是報喜的消息，但謝知筠還是不太放心。

彷彿看不到衛戟的字，就不能確定衛戟的安全。

但此刻拿到這封信，看著他逗趣的話語,謝知筠的心還是有些沉甸甸的。

說不出來是為什麼,卻總覺得自己開心不起來。

賈嬤嬤坐在邊，正在一針一線做著小,見捧著條子還是愁眉不展，便抬頭看。

「小姐，這是怎麼了？」

謝知筠嘆了口氣：「不知道，就是心裡悶得慌。」

賈嬤嬤放下手裡的針線，把它們放回籮筐里，然後道：「小姐，要不要去外面看看雨？」

「好啊，」謝知筠微微一頓，旋即便點頭，「咱們去外面走一走吧。」

等兩人一起出了門，站在抱廈里看著外面安靜的雨。

四月時節的雨都是安靜的，沒有雷，沒有風，它們寂寞地墜落，在地上無聲無息消散。

庭院里的八棱海棠樹在雨中也是極安靜的，過了花期，花瓣都已經掉落，只剩滿樹的綠葉。

也很漂亮。

謝知筠看了一會兒，才道：「嬤嬤，我有些擔心他。」

衛戟從來都是一諾千金的人，他從來都是重信守諾的，他從不輕易給出承諾，但他只要給了，就一定能做到。

雖然剛婚不到半年，但謝知筠也已經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了。

正因為如此，這斷斷續續的平安信才讓謝知筠心裡焦急。

賈嬤嬤想了想，道：「小姐，你先別急，若是姑爺那邊當真有事，國公爺可能比您還焦急。」

這倒是真的。

賈嬤嬤輕輕拍了拍的後背，領著往前面的游廊慢慢行去。

「小姐，你只是沒有如此長時間的離開姑爺罷了，一晃神，姑爺已經離家十幾日了，」賈嬤嬤聲音很溫，慢慢對謝知筠道，「小姐，伱以前不知道自己對姑爺是什麼，兩個人也從未分別過，日子平順而幸福，所以你從來不覺得什麼患得患失。」

謝知筠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賈嬤嬤。

賈嬤嬤是過來人，最是知道謝知筠現在是什麼心思，但點到為止，就說到這裡，站在那笑瞇瞇看著謝知筠。

謝知筠拼了品那四個字，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

思念至深，患得患失，說的就是此刻的。

很難得，平生第一次會到了這樣的心。

「可嬤嬤，這樣的心什麼時候才能好？」謝知筠道，「我覺得有些困擾，又有些難以割捨。」

許久沒有這麼思念一個人了，思念的滋味並不好，卻讓人割捨不開，甚至有些上癮。

因為只有這樣，才覺得自己的心在有力的挑著。

賈嬤嬤拍了拍的後背，依舊溫。

「等到姑爺回來了，那些不痛不的病就會自然而然好起來。」

「信上寫的什麼？」

謝知筠想到那封信，這一次倒是笑了起來。

心好了不，聲音里也有些逗趣：「他說山裡的杏花好看，說以後結了果，他請我吃杏子。」

謝知筠說著搖了搖頭：「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呢？」

賈嬤嬤眼地里也有了笑意，早先訂婚的時候，賈嬤嬤是分外憂慮的，小姐是一點點照顧長大的，的脾氣賈嬤嬤最是悉，若是同衛戟鬧彆扭，以後肯定會越來越僵，日子一定過不好。

卻沒想到，姑爺卻是萬事不過心。

他是有大懷的人，小姐彆扭，矯，同他吆五喝六，姑爺也能厚著臉皮笑嘻嘻跟上來，完全不生氣。

不過小姐也是心的，夫人去得早，家主又不知道要如何關子，才把爺和小姐養這個樣子。

心裡明明喜歡，上卻總是不肯承認。

彷彿他們承認了，喜歡的東西就會永遠消失，再也回不來。

還是肅國公府好。

國公爺開明樂觀，夫人溫慈，下面的爺夫人們人人都很聽小姐和姑爺的話，一家子甚至稱得上是和的。

小姐整日里在這樣的家裡生活，時刻繃著的心也逐漸放鬆，賈嬤嬤不止一次看到笑著同姑爺逗趣，臉上的笑容明而，同在謝氏的時候完全不同。

此刻的，才是那個小時候勇敢保護在母親前的小孩。

賈嬤嬤低頭了眼淚：「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