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拉著李小暖的手,苦笑著低聲說道:
“不急不行啊,小暖,老祖宗不行了,老祖宗這子,自己心裡最清楚,撐不了多長時候了,再不趕著,要是老祖宗一撒手走了,誰給你做主去?”
“老祖宗……”
李小暖哽咽著說不出話來,李老夫人輕輕拍著,聲音溫和平緩的說道:
“別哭,生老病死,人之常,誰不是這麼過來的,老祖宗年紀大了,早晚總是要走的,只要把你安置好,老祖宗也就放心了。”
李小暖伏在李老夫人懷裡,只哭得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就侍候著李老夫人啓程趕回了京城。
回到古府,周夫人和古蕭接了李老夫人回到明遠堂,李老夫人半躺在東廂榻上,聽周夫人略說了幾句納采、問名等過禮的事,就擡手止住了的話,
“有鎮寧侯夫人時時過來幫襯著,自然都是妥當的,我累了,這些事,你自己作主就是了。”
周夫人看著滿臉疲倦的李老夫人,猶豫著爲難起來,這幾十年,已經習慣了凡事聽老祖宗安排,除了和嚴家的親事這一件事。
李老夫人往後靠到靠枕上,疲憊的吩咐道:
“你先去忙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要不要請太醫再過來診一診?”
周夫人擔憂的問道,李老夫人微微擺了擺手,
“不用,上次的方子吃著就很好,你去忙吧。”
周夫人轉頭看著李小暖,李小暖忙微笑著曲了曲膝,示意周夫人放心,周夫人告退出來,往清逸閣過去了。
李老夫人擡眼看著侍立在榻前的古蕭,微微閉了閉眼睛,聲音和緩的問道:
“你怎麼回來了?”
“也是剛回來,先生讓我回來看看您回來了沒有。”
“先生那裡有什麼事?”
李老夫人聲音裡出警覺來,李小暖也擡起頭,仔細看著古蕭的臉,古蕭忙笑著解釋道:
“先生倒沒說什麼事,只讓我回來看看您回來了沒有,大約是聽說您病了,想過來看看您。”
李老夫人看著古蕭,垂著眼簾,思量了片刻,擡眼看著古蕭吩咐道:
“那你趕回去和先生說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古蕭點頭答應著,遲疑著說道:
“先生也不象有什麼急事,我明天再去和先生說吧……”
“趕去先生有什麼要的事,你哪裡看得出來?趕去吧。”
李老夫人嘆了口氣,無力的揮著手吩咐道,古蕭忙答應著退了出去,到二門外了車,往講堂巷唐家去了。
古云歡得了李老夫人回來的信,急忙坐車和鄭季雨一起趕了過來,鄭季雨進來請了安,就退出去在外頭花廳裡候著,古云歡淚眼汪汪的坐在榻沿上,看著病弱不堪的李老夫人,傷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看看,這有什麼好哭的?你這眼淚就是多,老祖宗年紀大了,上了年紀的人,不都是這個樣子?好了,別淌眼淚了,讓老祖宗看著也難不是”
古云歡急忙點著頭,用帕子用力的按著眼角,微微仰著頭,咽回了眼淚,強笑著說道:
“我就是見不得老祖宗病”
李小暖悄悄示意小丫頭端了熱水、帕子過來,侍候古云歡淨了面,接過小丫頭託過來的茶捧了過來,微笑著說道:
“二姐姐喝口茶吧。”
古云歡接過杯子,仰頭看著站在旁邊的李小暖,傷得又要落下淚來,
“古蕭……”
“二姐姐”
李小暖打斷了古云歡的話,古云歡急忙點著頭,連聲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說了,我不說了。”
古云歡低著頭,喝了兩口茶,轉頭看著李老夫人,張了張,又回頭看了看李小暖,遲疑了下說道:
“我就當小暖面說吧,小暖也不是那種只知道扭的人,老祖宗,前天,婆婆過來和我說,想和咱們家結親,讓我過來問問您的意思。”
李老夫人眼睛亮了亮,微微直起了上,李小暖忙上前扶著李老夫人,接過竹葉遞過來的墊子,小心翼翼的墊在了李老夫人背後,李老夫人揮手屏退了屋裡侍候的丫頭婆子,看著古云歡,笑著說道:
“給四爺求親?”
“嗯。”
古云歡笑著點了點頭,
“餘味齋開張沒幾天,婆婆就找我說過閒話,裡裡外外問小暖的事,問鋪子的事,問咱們家裡的事,話裡話外就離不開小暖,我就知道在探我的話,那個時候……唉,我就含含糊糊著了點,把話給回了,前幾天,咱家得了賜姻緣的事傳過去,婆婆當天就過來找我了,讓我過來探探老祖宗的意思,想給小四提親。”
李老夫人臉上笑意更濃,子放鬆的往後靠著,轉頭看著李小暖,笑著說道:
“鄭家,雖說……清貧了些,也算不得事,咱們不缺銀子,說起來,也算是難得的良配,那位四爺,我也見過兩面,也是個聰明懂事的。”
李小暖凝神聽著李老夫人的話,垂著眼簾,笑著點了點頭,古云歡欣喜起來,李老夫人仔細想了想,看著古云歡,笑著說道:
“這事,讓我再想一想,不用忙著應承下來,回去跟你婆婆說,我這幾天病得重,過幾天再給個回話兒,這事,可別張揚了出去”
古云歡連連點著頭,
“老祖宗放心,我心裡有數呢。”
李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古云歡又陪著說了幾句閒話,見李老夫人滿臉倦意,就告退出來,又去見了周夫人,陪著說了幾句話,就和鄭季雨回去了。
李老夫人放鬆著靠在靠枕上,臉上出笑容來,看著李小暖輕聲說道:
“鄭家那位當家夫人,倒是個明有眼力的,幾個媳婦都挑得好,鄭四爺你也見過,人品才學也都算過得去,這事,先拖些日子,咱們再挑挑。”
李小暖笑著點頭答應著,竹葉煎了藥端過來,李小暖侍候李老夫人吃了藥,李老夫人疲憊著睡著了。
李小暖輕手輕腳的放下簾幔,吩咐竹青小心看著,回到了東邊廂房。
李小暖半躺在廂房裡間窗下的榻上,接過玉扣遞過來的茶,捧在手裡,有些出神的看著窗外。
金慄掀簾進來,曲膝低聲稟報道:
“姑娘,蘭初姐姐想見你,現在外頭候著呢,來了好幾趟了。”
李小暖恍過神來,點了點頭吩咐道:
“帶進來。”
片刻功夫,蘭初跟著金慄進了廂房,李小暖揮了揮手,金慄會意,轉出去,在外間候著聽傳喚去了。
蘭初曲了曲膝,見了禮,仔細看著瘦了整整一圈的李小暖,眼淚滴落下來,哽咽著低聲說道:
“姑娘,怎麼會這樣?”
李小暖默然看著傷憤懣的蘭初,輕輕嘆了口氣,示意坐到榻沿上,低聲安道:
“別哭了,也不是什麼大事,若不是老祖宗病了,都算不得什麼事。”
“姑娘,爺怎麼突然就結了這麼門親事?還是賜平日裡,看著爺對姑娘那樣好,姑娘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的,怎麼突然就變了這樣?”
蘭初眼淚又流了下來,李小暖面容懶懶的往後靠到靠枕上,從榻幾上取了銀匣子過來,打開掂了只杏脯放到裡慢慢咬著,看著蘭初,半晌沒有說話,蘭初止了眼淚,看著李小暖,擔憂的問道:
“姑娘往後可怎麼辦?老祖宗有什麼打算,有什麼章程沒有?”
李小暖點了點頭,聲音平緩卻低落的說道:
“能有什麼章程,不過就是嫁人,不嫁這個就嫁那個,也沒什麼大分別不是。”
蘭初呆了呆,看著李小暖,眉頭擰了起來,
“姑娘,我就覺得爺這門親事,來得太突然,有些個蹊蹺。”
李小暖擡頭看著蘭初,直起子,輕輕笑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手,嘆著說道:
“果然是我的丫頭,也不枉我平時看重你,果然看得明白蹊蹺是有,可壞卻是半分也沒有,古蕭那樣的,找個嚴丞相這樣的丈人,只有好。”
“那姑娘呢?姑娘可就只有壞”
蘭初生氣的說道,李小暖歪著頭看著,半晌才苦笑著說道:
“也沒什麼大壞,要壞,也不壞在這上頭。”
李小暖頓住話頭,彷彿不願意往這上面多說,不聲的轉了話題,
“不過就是嫁人,再找一家就是了,京城這麼多青年才俊,咱們再挑個好的嫁了就是。”
蘭初哭笑不得的看著李小暖,
“聽姑娘這意思,滿京城的青年才俊,都由著咱們挑一樣姑娘又不是嚴……”
蘭初咽回了後面的話,李小暖看著,笑著接道:
“又不是嚴家大小姐,哪能由著咱們挑,是不是?”
蘭初從嚨裡哼嘰了一聲,李小暖嘆了口氣,微微有些出神的轉頭看著窗外,蘭初看著彷彿有些傷的李小暖,後悔起來,急忙勸解道:
“姑娘這樣的人品,這滿京城的青年才俊,可不就是由著咱們挑的姑娘是個有福運的,必定嫁得比爺好的多得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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