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程恪風塵僕僕的趕回京城,進宮了差使,回到家裡沒歇幾個時辰,就被青平請進了景王府。
周景然悠悠哉哉的躺在水閣外的搖椅上,拿著釣桿搖來晃去的釣著魚,見程恪進來,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旁邊的搖椅上,程恪往後靠到搖椅上,攤開手腳,舒服的長出了口氣,搖著摺扇,看著周景然手裡的釣桿,
“你這樣晃來晃去,還能釣得上魚來?有魚也被你趕跑了!”
“我趕魚,偏有人這麼趕人!”
周景然滿臉的笑意,乾脆扔了釣竿,轉頭仔細打量著程恪,
“你這快當爹的人,看著是沉穩多了,你們程家,又有喜事了,你聽說了沒有?”
“喜事?什麼喜事?”
“你那個堂弟,什麼憫海的,看中了敏王妃孃家妹子,錢家十二小姐,託到了誠王府,我那大哥,就親自出面,著三哥去做這個大。”
程恪手裡的摺扇僵在了半空,愕然看著周景然,
“說了?”
“沒,聽說顧二又嫌棄錢家十二小姐八字不好,合完了八字,又不願意了!”
周景然滿臉笑容的說著,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
“這事我回去就和父親說,敏王府也罷,錢家也好,哪一家也不是他說怎樣就怎樣的!”
“你看看你,跟舅舅說這個做什麼?雖說也姓程,可那程跟你這程,可算不得一個‘程’字,就算你願意,我也不願意認這門親!”
周景然搖著摺扇,懶洋洋的說道,程恪暗暗舒了口氣,擰著眉頭只不說話,周景然收了摺扇,捅了捅他,
“別跟舅舅那個老古板學著,你看你這兩年,越發老氣橫秋,雖說要當爹了,也不能這樣,當心小暖嫌棄你。”
程恪悶‘哼’了一聲,端起杯子一口喝盡,周景然悠然往後倒去,接著說道:
“這事,是大哥做的過了,這兩家門不當戶不對且不說,那個憫海,我讓千月去打聽了,志大才疏,眠花宿柳,自命風流,牡丹樓那個綠牡丹,如今正被他包著,怪不得母親說汝南王府只剩個空架子,那周世新自從有了憫海這個伴讀,這手筆就一天比一天闊綽,那銀子用的,嘖嘖,小恪啊,那才花錢如流水,令人嚮往啊!”
程恪閉著眼睛,緩緩搖著摺扇,只不說話,周景然嘆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程恪,好奇的低聲問道:
“你說,這程沐風家和小暖,哪個銀子多?”
程恪一口氣悶進口,瞪著周景然,
“小暖是你妹子,你自己問去!的嫁妝,我管不著!”
周景然嘿嘿笑著,瞇起了眼睛,
“程沐風家肯定比不上小暖,我看是小暖銀子多,你剛回去府裡,見到小暖沒有?小暖跟你說新做的生意沒有?”
“哼,哪裡來得及說話?剛進家門,不就被你過來了?”
“沒事沒事,我跟你說。”
周景然脾氣極好的一邊笑一邊說道:
“小暖出了本錢,嗯,還有古家大姐、古家二姐、古蕭媳婦,給古家大姐打點,往北邊做醃的生意,小暖的生意,自然是好的,這樣的生意,你猜招來了誰?”
不等程恪答話,周景然瞇著眼睛笑著,自己接了下去,
“竟把家招來了,先頭說要買小暖醃的方子,小暖怎麼會上他這個當,哪裡肯賣給他的,就要跟家合夥做這生意,本錢各出一半,家管著北邊做醃的事,古家大姐管著南方銷貨的事,家還真答應了,如今這兩家合到一做北邊醃和南邊乾菜的生意。”
程恪疑的看著周景然,周景然挑著眉梢,看著程恪得意的笑著,
“我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是吧?小暖是我妹妹!有事還能不跟我說一聲?小暖讓千月過來跟我說的,因爲那頭是家,小暖拿不定主意,特意讓千月過來問問我的意思。”
程恪斜睇著周景然,小暖謹慎極謹慎,這跟家做生意的事,既有人肯替擔了萬一,哪肯不用?周景然心極好的搖著搖椅,
“我讓人把古家大姐和家合夥做生意這事,放給了大哥。”
周景然笑容裡滲著冷意,低低的說道,程恪凝神看著他,沒有接話,周景然沉默了片刻,滿意的嘆了口氣,
“不愧是我妹妹,這一步步想得真是長遠啊!”
“你也把想得太過了!要是能想這麼長遠就好了,跟家做生意,必是看中了家在北地做這醃,比自己做更劃算,你想的,哪裡能想得到!”
周景然從眼角斜了程恪一眼,也不理他,顧自閉著眼睛,角滿是笑意,晃著搖椅想出了神。半晌,周景然才睜開眼睛,看著程恪問道:
“你這一趟還順利吧?”
“嗯,漕運上頭也沒什麼事,鹽稅上,我往上調了一,言明鹽價不能,拿金家開了刀,也就沒人敢多說一個字,極順利,那些鹽商,真是富可敵國,金家的鹽引,正好拿來分給那幾家,也都妥當了。”
程恪沉聲說道,周景然高高挑著眉梢,突然大笑起來,用摺扇點著程恪,
“倒是長進了!你是爲了調鹽稅的事拿金家開刀的?啊?”
“那是,我從來公私分明!”
程恪極認真的說道,周景然跺腳大笑起來。
顧二用一枝珊瑚樹,兩間上好的鋪子了了錢家的親事,開始忙著到找機會相看京城各家年紀相仿、未定親的姑娘家。
這天一早,婆子匆匆進來,見了禮,湊到顧二耳邊,低低的稟報道:
“二,剛奴婢在街轉角那家南北貨鋪子裡看貨,正巧聽到旁邊兩個婆子說話,奴婢一聽那話意,竟是哪家府裡專跟著出門的婆子,奴婢就上了心,候著出來,請到旁邊茶樓,花了幾十個大錢請喝了杯茶,又塞了二兩銀子給,那婆子說,等會兒,錢家十二小姐,湯家小姐,還有刑部文尚書家兩位小姐,要去越錦繡莊挑服去。”
顧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從袖子裡了張五兩的銀票子遞給婆子,
“這是你用心,賞你了,趕讓人備車!”
婆子急忙接過銀票子,笑的眼睛合到了一,急忙答應著,出去吩咐人備車了。
顧二換了新服,帶著幾個丫頭、婆子,往越錦繡莊去了。
越錦繡莊的管事婆子殷勤的接了顧二進去,引著進了幽靜的單間,一邊奉承著,一邊讓人流水般送了各式各樣的新樣服過來,顧二沒有固定的喜好,但凡新的、貴的只顧買進,是越錦繡莊的大客戶。
顧二心不在焉的胡翻著服,過窗戶,往外面四下打量著,探著管事婆子的話,
“今天來挑服的太太小姐多不多?”
“多,哪天不多的?象這件,是前天剛出來的新樣子,一共做了四個,今天就只剩了這一個了,這配二,倒正正合適,真象專給二做的一般,要不,我侍候二試試?”
“嗯,不用試,包起來吧,”
顧二隨口答應著,繼續探頭看著窗外,
“今天來的姑娘家多不多?”
管事婆子疑的看著顧二,臉上卻是毫不顯,熱的答道:
“今天倒不多,就是湯家小姐和文家小姐一共四五位小姐,在裡面靜字間挑服呢。”
顧二大喜,忙指著攤了一榻的服吩咐道:
“這些我都要了,讓人給我送到府上去,我早就聽說錢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今天也空閒,也是趕得巧,吳嬤嬤帶我看一眼去?”
說著,從袖子裡順出幾張銀票子來,悄悄塞到了吳嬤嬤手裡,吳嬤嬤忙又塞了回去,
“二客氣了,說句不該說的話,二又不是男人,別說看,就是正大明的過去看看,也是極平常的事,這個,小婦人不敢收,掌櫃若是知道了,我這飯碗就不保了。”
顧二聽了,也不再強,順勢收了銀票子,也不管滿榻的服,催著吳婆子往靜字間相看幾位小姐去了。
顧二眼睛不夠用般挨個打量著幾位花一般的姑娘,只覺得哪個都令人滿意無比,正打量著,裡面一個婆子抱了件服出來,掃了顧二一眼,招手了吳婆子過去,笑著問道:
“這位嬤嬤,也是這越錦繡坊的管事吧?我家姑娘有事要吩咐。”
吳婆子忙上前兩步,稍稍曲了曲膝,熱的答道:
“嬤嬤有事只管吩咐。”
“是這樣,我們姑娘明天還要和裡面幾位姑娘一起,到大慈雲寺上香去,辰末時分就要到大慈雲寺,我們姑娘想穿了這件服去,這子,得收上去些,嬤嬤看看,今晚上能不能趕一趕,可千萬別耽誤了明天穿。”
吳婆子納悶的看著婆子,這靜字間裡自有管接待的婆子,這樣的小事,怎麼還特特出來找了說?雖說疑,吳婆子也不敢耽誤,忙滿口答應著,正要去接服,那婆子滿意的點了點頭,抱著服又進去了,吳婆子莫名其妙的站在那裡,哭笑不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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