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罪了,終于無罪了,可真好啊。”黎雪歡喜地用帕子捂著,小聲啜泣著。
曾經家族親人的容,都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但是那種毫無保留的疼與歡欣的熱鬧氣氛,卻一直記在腦海中,不曾忘卻。
“父親說,我家族中人的尸骨早已收斂好了,等我過陣子和父親賒點錢,就回去給他們遷遷墳,修繕修繕。”黎川忱低落開口。
“那你可慘了,你和父親賒錢,他保管讓你每天早晨演武場訓練加倍,作為條件。”黎川猛眼眶有些紅,但還是大大咧咧地笑著,活躍氣氛。
黎川忱被他這話梗了一下,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加倍就加倍,反正你到時候也得陪著我一起。”
在訓練上,黎銳卿從來不厚此薄彼。
黎川猛撓頭想了想,遲疑道:“既然都得練,那我便也先賒上一回?”
三人相視一眼,而后會心一笑。
之后三人一邊往黎府方向走,一邊輕快地相約著次日一起去普濟寺給佛祖還愿,雖之后的日子仍將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但他們卻再也不用提心吊膽自己的真實份被發現,連累家中了。
走在熱鬧的街道中,雖秋風微涼,他們的心頭卻火熱一片,自此之后,他們一直掩在心底的最后一霾,也因為這份無罪公示的出現,而徹底煙消云散。
蘇滿娘是在公示出來后,才從黎銳卿口中知曉府中幾位養子養的份。
躺在床榻上看著頭頂上的床棚發了一會兒呆,轉頭看向黎銳卿:“玉清,你說忱哥兒、猛哥兒和雪姐兒也會被過繼出去嗎?或者……認祖歸宗?!”
失去了一個養子就已經有些難了,如果連剩下的三個都一起失去,可能得緩長時間,都不一定能緩過來。
黎銳卿瞇起眼睛,想了想報消息中昭寧帝最近在做的事,嘆息:“不會的,聞筠你放心。”
哪怕會發生一些波折,但昭寧帝卻是肯定不會再給他發什麼過繼圣旨的。
大概是由于昭寧帝在百日孝期后,剛在朝堂上鏟除了一批異己,手段剛且鐵,正是需要樹立仁名的時候。
在給之前廢太子案中到他牽連的大部分員都翻了案后,沒過半月,在黎府的大爺黎川智接到了過繼圣旨離開沒多久,黎川忱,黎川猛和黎霜也都收到了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賜黎府養子黎川忱,即原太傅岳瀾之嫡子岳宇涵,宅邸一座,東珠一斛,白銀千兩……,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賜黎府養子黎川猛,即原都統山紫煒之嫡子山衡,宅邸一座,東珠一斛,白銀千兩……,欽此。”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欽賜黎府養黎雪,即原禮部尚書昶安之嫡瓊,東珠一斛,錦緞十匹,白銀千兩……,欽此。”
黎母抓住蘇滿娘的手,一瞬間竟有些暈眩,不是很明白現在的局勢。
將這些養子養們培養才,昭寧帝這是都要給他們原先的家族都要回去,這是都白培養了?
等黎府眾人叩首接完圣旨起,黎母低聲問蘇滿娘:“聞筠,圣上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將忱哥兒他們也過繼出去?”
蘇滿娘角扯出一抹笑容,安道:“娘,沒事,只不過是對曾經有功之臣子嗣的賞賜而已,并未過繼。”
黎母又反復與蘇滿娘確認了幾遍,這才松出一口氣。心里嘀咕著,這都已經將這幾個孩子當自家開出去的枝,散出去的葉了,可不能讓他們輕易地被過繼走。
以后一定要對他們更好一些。
等送走了黎母后,蘇滿娘面上的笑容才耷拉下來,與幾個孩子面面相覷。
圣旨的意思他們都聽懂了,對朝中局勢略有了解的黎川忱、黎川猛等人也知道,昭寧帝這是在肯定他們已逝親人在昭寧帝被廢太子時,所做下的努力。
現在給他們賜予珠寶等,表示他并沒有忘記一切當初為他流過丟過命的老人。
雖說他們聽到圣旨后,確實沒錯,但現在等心平靜下來,卻怎麼想怎麼覺得現在這頒旨的時機有些微妙。
朝堂上的異己還未被完全鏟除,就先將黎銳卿立起來做靶子,這不是想要讓其他還想趁著昭寧帝帝位還未坐穩、搞上一把事的幕后之人,確立了目標嗎?
黎川忱幾人看著手中的圣旨,又看著堆積在前院中的滿當當東西,看向黎銳卿的目中暗含擔憂。
昭寧帝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卸磨殺驢?!
黎銳卿卻暫時未看向他們,只是看著蘇滿娘有些蒼白的臉,輕聲安:“好了,皇上不過是賞賜了孩子們一些東西,無論他們曾經到底是什麼份,不都是我們的子嗎?”
“可是……”蘇滿娘還是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
如果昭寧帝當真對黎銳卿滿意,為什麼對他的功勞只字不提,反倒是在這種敵火未熄的時刻,將府上孩子們的份說出來。
說到底,這些事兒哪怕是真的,在現在這剛出了國喪的敏時刻,也有些不合時宜。
黎銳卿輕輕拉住的手,在的手背上不聲了一下,蘇滿娘立即會意,看向旁邊一臉憂的孩子們,出溫和笑意:“那可能確實是我多想了吧,這對你們是好事兒,不要擔心。”
黎川忱幾人連忙頷首:“母親不用多慮,圣上這頂多就是給我們賞賜了些東西,其他的都不會有改變。”
黎川猛也點頭:“就是就是,就是多了點小金庫,其他的都不會改變。我還等著母親為我找媳婦呢。”
黎雪拉著黎霜一起走過來,笑地拉住蘇滿娘的手:“我觀母親神蒼白,不若便由兒們先陪母親回主院休息休息。”
蘇滿娘覺有些好笑,心中卻也跟著熨帖了不。
心知黎銳卿現在應還有話要與兩個養子說,便也隨著黎雪的意,任由和黎霜一人一邊牽住的手,往主院行去。
等蘇滿娘離開,黎銳卿面上的笑意才稍緩,看著面前兩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的年,嘆息一聲:“走吧,跟我去書房。”
黎川忱和黎川猛連忙頷首。
他們連院中那些由圣上賞下來的金銀財都顧不上管,抬腳就跟著黎銳卿往書房走去。大風小說
等一進了書房,將小廝全部趕到書房外守著,黎銳卿才慵懶地半癱在寬手椅上,舒出一口氣。
見他這模樣,黎川忱與黎川猛心態也跟著先放松了幾分。
“父親,到底是怎麼個況,可是圣上他對您有什麼誤會?!”政治嗅覺比較敏的黎川忱詢問。
“就是啊,他突然在這個時候,選咱黎府做賞賜的頭一頭羊,到底是什麼意思。”黎川猛也跟著說。
最關鍵的是,即便黎府被選做了賞賜這波的第一頭羊,黎銳卿本卻沒有得到多好,唯一得到的那點好名聲,本及不上此次圣旨昭告帶來的弊端。
黎銳卿敲敲手指,笑道:“你們放心,圣上對我應是沒有什麼誤會。”
他可是鷹組的現任首領,他拿誰開刀,也不會選擇他開刀。
“我估計,他之所以這樣做,原因可能有二。其中之一,便是你們想的,用賞賜你們東西,昭示你們份這一點,為他樹立顧念老臣的形象。”
黎川忱和黎川猛連忙點頭。
“至于第二點,則是一種迫。”
“迫?”兩人不解。
黎銳卿垂下眼簾,抬頭看了眼窗外皇宮的方向,輕聲道:“你們應該知曉,你們母親有一位小姑姑,自小進了宮,原定今年就該要出宮了。”
黎川忱和黎川猛頷首,關于母親的那位小姑姑,他們都有聽說過。
之前去蘇家做客時,也有聽蘇潤興說,蘇母又去采購了什麼東西,準備給他小姑姑添加到嫁妝里面之類。
那嫁妝的分量之重,幾乎耗用了蘇家的大半家資,但他們家中從上到下,卻并無一人有怨言。
可以想見,他們對于這位小姑姑盡快歸家的熱切期盼。
“可是那位小姑姥姥出了事?”所以圣上想借此來敲打黎家?
不過若是蘇婉婉當真在宮中犯了什麼事兒,敲打不是也應該敲打蘇家嗎?
黎銳卿先點頭,后搖頭:“你們這位小姑姥姥想出宮,回家嫁人,圣上不愿放。現在整這麼一出,我猜不過是想迫留在宮中罷了。”
“你們便等著瞧好了,一旦松口答應留在宮中,不僅我這邊的封賞要到了,宮里你們那位小姑姥姥的位分也該有了。”
黎川忱和黎川猛默然不語。
他們想了很多,卻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直到兩人離開黎銳卿書房后,神還有些恍惚。
黎川猛咂:“怪不得父親將母親支走,母親現在懷著子,不得這刺激。”
黎川忱也嘆息:“咱們那位小姑姥姥這一生,實在是太不容易。”
年時,為了蘇家自愿宮小選,為家中換來最關鍵的八十兩銀子,隨后更是每年往蘇家送銀錢,支撐家中的藥費。
現在眼見年紀大了,好容易熬到能夠出宮了,又被一個份一轉,已經登基為帝的男人困住。
作為與蘇家走得頗為親近的兩人,他們可是知曉蘇家對于這位小姑姥姥的回歸有多麼的熱切和期盼。
甚至早在在京城買好宅子后,就單獨為留下了一間閨房。
現在,這一切都將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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