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大夫替好月細細地把了一脈，沒發現好月有什麼虧虛，便開了一劑滋補的補藥。黃氏張地問道：“喬大夫，我家好月能生吧？”喬大夫搖頭笑道：“這能不能生不是我說了算了。我只能說好月的子不差，不虧不盈，照理說能生養。”

“可爲啥懷不上呢？”

“黃大娘，你莫心急，再等等吧。這懷娃兒不但跟子有關，跟天氣心都有關。好月和盧興都還年輕呢，不急不急。”

好月瞪了黃氏一眼，氣沖沖地出了翠微堂。一回到家，就衝盧興發火道：“這下滿意了吧？喬大夫說我子好著呢，懷不上不是我的緣由，該怕是你的緣由！你也該去喬大夫那裡瞧瞧，省得這輩子都賴上我！”

盧興擡頭道：“我娘向來是那個急脾氣，你何必跟一般見識呢？”

“不行，我去看了，你也該去！走，趁翠微堂沒關門，讓喬大夫看看！”好月當真拽起了盧興。

黃氏匆匆地趕了回來，聽見好月讓盧興去看大夫，忙扯開好月說道：“你發啥瘋？我家興兒咋會有病？”

好月冷笑道：“不去看看咋曉得沒病呢？保不準就是他的病！”

“給我閉！自己上一團虼蚤，還好意思往別人上挑？喬大夫開了這補藥，你必須一碗不拉地喝下去！要再懷不上，你該曉得七出之條的頭一條是啥了！”

“是啥是啥，你說呀！”好月頂撞道，“懷不上娃又不是我的錯，倒怪上我了！有種讓你兒子立馬就休了我呀！”

“休你？那是便宜你了！娶你過門花了好些銀子，你嫁過來吃我的穿我的不都得花銀子嗎？你倒好，屁不放一個，蹶子就想開溜，門都沒有！”

“哼！吃你的穿你的，我沒帶嫁妝過門嗎？”“你那點嫁妝算個啥？比嫁妝，你比得過魏妙嗎？人家可是八大箱嫁妝擡進門的！”

好月氣得臉發紫，轉衝回了房間。黃氏衝著門裡說道：“要是生不出娃，就該盧興納小，你自己看著辦吧！”

盧興忙哄著黃氏去了後院竈屋，然後再回到自己房間裡，安好月道：“我明天就去找喬大夫看看，要真是我不能生，我也不耽誤你。”

好月轉指著盧興說道：“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盧興出無奈的表，點頭道：“這話是我說的，你記住就是了。”他說完又默默地走回案板前做起了蓑。

好月心裡一陣冷笑，抱著胳膊站在窗前，盯著漸漸暗沉的天空心想，我好月不能在你盧家屈死了！

想著辣椒快了，香草開始準備製作豆瓣醬的配料了。第二天，在門前掛了一個牌子，寫著收購去歲幹胡豆，三文錢一斤。

牌子一掛出去，引來了不人圍觀。張三姑把自己家剩下的那半布口袋提了過去，果真賣了三十六文錢。這下大夥都信了，紛紛把自家剩下的幹胡豆拿出來賣錢。

一上午，香草和香珠忙著在食店門口稱重付錢。汪嫂子見們忙不過來，便過來幫忙記記賬。不一會兒，梁氏聞風趕來了，提著一個小布袋子，往香草面前一放，笑道：“這是我家去歲剩下的，不多，也就是五斤多吧，給個二十文就夠了。”。

汪嫂子擡頭看了梁氏一眼，說道：“樑二姑啊，我記得你去年沒種胡豆吧？這段日子你們家不是忙著娶媳婦嗎？”

梁氏眉心皺了一塊兒，盯著汪嫂子忙搖頭道：“種了的！種了的！我家種沒種你咋曉得呢？你天天上我家地裡看著呀？”

香草打開那布袋子，就聞到一黴味兒。再看那胡豆，有些還好，有些已經蟲蛀了，分明是前年或者更早之前的了。搖頭道：“二伯孃，你這胡豆不行，都生蟲了。”

梁氏故作驚訝地往布袋裡看了看，隨手抓了兩把說道：“哪裡生蟲呀？一兩顆而已嘛！都是自家人，香草你太計較了！這樣吧，我吃虧一點，收十五文就行了。”

香草笑道：“二伯孃，我這是做買賣呢。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拿了生蟲的胡豆給我，我收來做啥呀？你的胡豆要是好，這錢我自然不你分文的。”

“啥意思呀？不收啊？喲，香草，你這就不厚道了吧！”梁氏不滿地嚷嚷道，“你只說收胡豆，又沒說不收生蟲的胡豆。你早說清楚我也不必非這麼大的力氣搬來呀！”

汪嫂子哭笑不得，問道：“樑二孃，你見過誰家收生蟲的胡豆嗎？”梁氏白了汪嫂子一眼道：“我哪兒曉得你們收胡豆來做啥呢？或許是磨了撒地裡頭呢，那生蟲不生蟲地都一樣嘛！你說這太**辣的，我扛著一包胡豆走了這麼久的路，累不累啊？連口水都沒能喝上！香草，你太不厚道了，說話要說清楚嘛！咋能坑自家人呢？”

旁邊來賣胡豆的幾個人全都笑了起來。梁氏卻不以爲然，抄手站在那兒，就是不肯走。

香草看了看外面的天，太的確很毒辣。不知爲何這才五月初，日頭就這麼毒辣了。長此曬下去，只怕會乾旱呢！轉來良傑吩咐道：“去後院搬兩張長條凳出來，再去拿壺茶水，給大家解解！”

良傑作很快，一隻胳膊下夾著一張長條凳，上叼著茶壺小跑著就出來了。汪嫂子笑道：“良傑去當雜耍怕是頭牌喲！瞧他這小小胳膊利索的，香草啊，你真是收對了徒弟！”

香草笑道：“那也是胡四孃家教好呀！來，大家先喝口水，扛了這麼遠的路怪辛苦的！”還親自倒了一杯，遞到梁氏手裡說道：“二伯孃，水你儘管喝，可你這胡豆我收不了，你歇夠了再走吧！”

梁氏不滿地嘟起，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喝了整杯水。旁邊有人笑道：“多虧了樑二孃，我們這一路來還能撿口水和！”

梁氏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是自然了！我是替你們想呢！香草這丫頭不太懂規矩，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上水有啥用啊，總得來點嗑牙齒的吧？那瓜子花生沒有現的嗎？”

香珠不屑地說道：“二伯孃，要不要再給你來盤醬嗎？要酒嗎？二兩小酒喝下去，回得了家嗎？也不怕二伯收拾你？”

“你這小丫頭快出嫁了，咋還這樣說話呢？我告訴你，姑娘家的不要太煩人了。啥事都圖自己快，當心婆家人厭惡你呢！”

張三姑放了銅錢，走過來話道：“香珠命好哇！那馬家沒公婆，家裡又是獨子，嫁過去就只等福了！哪像我們呀，一進門就要伺候公婆，照顧弟妹，姑嫂間得不好那就更麻煩了！好不容易熬到分家了，這纔算有個盼頭！”

“那可不是嗎？”坐在旁邊的田婆婆說，“我做媳婦那陣可沒我那婆婆的氣。我男人又不是長子，我婆婆遲遲不分家。爲啥呀？不就因爲我男人能幹活能打鐵嗎？後來，我可不依了，你說孩子大了，不分開過，那一個鍋裡能盤得均勻嗎？”

梁氏不樂了，猛喝了一口水說道：“這話我就不聽了！那當公婆的不說分家，你憑啥抱怨啊？”

田婆婆不滿地回道：“我倒是老糊塗忘記了，你家裡還一鍋漿糊沒攪勻淨呢！你家魏妙都生娃了，還拖著不分家？”

梁氏瞪眼道：“我家分不分幹你啥事啊？我家是有規矩的，長輩不說分家，下面幾個小輩兒哪個敢喊分家？我家過得好好的，幹啥要分啊？多事！”

田婆婆沉下臉，起對香草說道：“香草啊，我那袋子麻煩先稱了，省得在這兒討人罵！”

香草過了稱，總共四斤二兩，給了田婆婆十八個銅板。田婆婆驚訝道：“香草，多了！”

梁氏往田婆婆手裡瞥了一眼，譏諷道：“還老闆娘呢！這點帳都算不清，只怕早晚把家當和嫁妝都賠了！”

香草沒理會梁氏，對田婆婆說道：“你這胡豆顆粒大，厚，跟別家的不一樣，我算你四文錢一斤。要是你明年種了也來賣給我。”

田婆婆歡喜道：“真的呀！那太好了！”

梁氏板著一張臉，冷冷道：“對外人倒是肯賠了本兒地送，對自家人卻吝嗇得要死！哼！”

臨近中午時，汪嫂子回家做飯去了。沒想到來賣胡豆的人倒多起來了。那鄰近幾個村子的人聽說可以來這兒賣幹胡豆換錢，全都揹著扛著跑來了。

中午時分，食店裡客人也多，門前賣胡豆的也多。香草和香珠忙得累了一香汗。梁氏趁機走進了食店，往後面竈屋而去。

香草正忙著給人付錢時，兩個打扮面的年輕後生走進了食店裡。其中一人盯著香草的臉看了好半天，表十分詫異。良傑小跑著過來，引他們來到了座位前。

瞄香草的那人問道：“門外那姑娘是你家啥人呀？”

良傑笑道：“是我的師傅，這兒的老闆娘，香草姐姐！”

那人眉頭微微皺起，垂頭念道：“香草？也姓香？樣子倒真像呢！”

坐在那人旁邊的後生問道：“咋了？你認識？”上劑養。

那人又問良傑：“那你家老闆娘與香樟是啥關係？”

良傑笑著正要回答，忽然梁氏漲紅了臉皮，從後面氣沖沖地走了出來，聽見那人問話，便沒好氣地說道：“你問是啥關係？我告訴你吧，他們是親親的堂兄妹！可那香草是個吃裡外的東西，有了些銀錢就不認香家人了！”

這兩人被梁氏的怒氣嚇了一跳。張金走過來喝道：“快走！莫嚇著客人了！”

梁氏撇撇，走到外面衝香草說：“不買就算了，我那點胡豆倒了餵豬都不賣給你！”隨手提起一個布袋子就往前走。

香草眼角一晃，忙住梁氏道：“二伯孃，你拿錯袋子了！”

梁氏哪管那麼多，加快腳步往前走。香草幾步追了上前，攔下道：“二伯孃，你那袋只有四五斤，這一袋至有七八斤！剛纔那位大叔放在這兒還沒過稱的，你拿走了他咋辦？”

“喲，不就是提錯袋子了嗎？我還當是提走了你的金子銀子嘞！”梁氏將手裡的袋子丟在地上，幹胡豆散落了出來，全是乾乾淨淨的胡豆。那點小心思暴無，十分窘困。心裡發虛，提上自己的那袋子生蟲的胡豆走了。

剛走出幾步遠，梁氏就看見香未和李氏陪著一個撐傘的婦人和金大姑往這邊走來。梁氏忽然想起，最近聽說李氏給香樟說了一門親，今天只怕是來相家的。

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香草，心想連辛寡婦都給你香草教出來欺負我了，我再不還你點，你只當開起了染坊鋪子了！

原來剛纔梁氏趁衆人忙碌時，進了竈屋。瞧見案板下有兩塊新鮮的五花，便拿芭蕉葉裹了塞進裳下。但，這點小伎倆豈能瞞過辛寡婦的眼睛？在賊祖宗跟前東西，那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辛寡婦攔下了，把從裳裡拽了出來。氣得臉發紅，痛罵了辛寡婦幾句還不解氣，只當是香草教出來欺負的！

這會兒，梁氏豈會放過一個挑撥離間的好機會？故意等著，直到李氏他們走到食店跟前時，忙上前攔下道：“喲，是大哥大嫂啊？往哪兒去呢？送客呀？”

李氏一見就口悶，立馬想起上次說香樟宿花柳的事。今天是方來相家的大日子，可不能讓這長舌婦給攪合了。

“老二媳婦，都午時了，你還在外面閒晃啊？你家孫子不帶了？趕回去吧！”

“回去啥呀？我上香草這兒來賣幹胡豆，那丫頭嫌棄我胡豆差呢！大嫂，香草越來越過分了！你忘記了？上次還說香樟……”“老二媳婦！”李氏沉下臉打斷了梁氏的話，“你沒看見我這兒有客人嗎？有啥事往後再說！”

那撐傘的婦人問道：“這位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