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遜也道：“對呀！我兒在許家就沒穿過啥好裳，咋會有那麼貴重的一打扮？我看你是替這香家說謊的吧！”

這人倒有些脾氣，一眼就看出鄧家人是來鬧場子的，不怒罵了起來：“你去問問，瞧見我不止一個！你那閨穿得像只綠孔雀似的，還沒穿過啥好裳？哄人的吧！這位大叔，我瞧著你不像是來找兒的，倒像是來敲竹槓的！”鄧遜頓時臉紅了，跳出去就要與那人撕扯。姚氏忙拉著鄧遜，哭道：“老頭子，我們在這兒人生地不的，肯定是要遭人家欺負的！就算香草這丫頭真的害死了我們家閨，只怕這鎮上沒人敢言語一聲呀！”說罷就揚臂長嚎道：“天老爺呀！天老爺！您睜睜眼吧！瞧瞧我那閨死得多慘呀！您要這樣對我閨，不如也讓我去了得了！”

姚氏哭喊著往旁邊棗樹上奔去，香草眼疾手快將拉了回來。甩開香草的手喊道：“讓我隨我那可憐的兒去了吧！香大老闆娘，我惹不起你，總可以死給你看吧！”

“你咋曉得你兒已經死了？”香草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話。

姚氏的臉瞬間有些變化，彷彿心有什麼被了。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香草卻從躲閃的眼底瞧出些端倪！至在這一刻，很明顯地流出了真實的——難過，一種失去兒的難過！

香草約覺得這事並沒有那麼簡單，但目前要先穩住這砸店的一干人等！

“大姑，你咋曉得你兒已經死了？”香草追問道。

姚氏躲開香草質疑的目，聲音略有些抖地說道：“我兒……我兒託夢告訴我的！”“那你兒有沒有託夢告訴你，到底是誰殺了？”

“你！”姚氏指著香草悲憤地說道，“說是你害死的！死得好冤枉啊！”

許氏忙喊道：“胡說！”香草擡了擡手示意許氏不要話。又盯著姚氏的眼睛問道：“大姑，有沒有告訴你我是咋害死的？”“這……”“告訴！”鄧遜激地在旁邊給自家媳婦“吶喊助威”道，“讓這兒的人都來聽聽，讓他們做個見證！”

“對！”香草一臉正義的表對姚氏說道，“大姑，說出來吧！讓所有人都見證你兒在夢裡告訴你的話！順便告訴你一聲，我昨晚也夢到你兒了！我真是覺得很奇怪呀，我素來與舅母沒啥，可昨晚忽然來夢裡找我，面蒼白如土，全如死人！一見到，就衝著我喊：‘好冤吶！好冤吶！’”

“啊！”姚氏忽然捂著耳朵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鄧遜臉大變，衝過來拽著姚氏喝道：“你發啥瘋呀！”

姚氏面發白，脣有些紫紅，分明是被驚住了！香草瞧著有些眉目了，繼續追問道：“大姑，你說呀！你說呀！舅母到底是咋死的？託給你的夢跟我的夢是不是一樣的？”

鄧遜回頭道：“我兒是被你害死的！你還在這兒裝啥裝？”香草一臉無辜地看著鄧遜問：“那我咋害死的？”“你……你咋害死的要我來說嗎？你自己不清楚啊？”

“我真的不清楚呀！對了，大姑說舅母託了夢給，讓大姑說說吧！”香草撥開鄧遜，拉著姚氏不停地追問道，“舅母是咋死的？咋給你託夢的？是吐著舌頭，還是被人勒了脖子，還是滿污地向你走來……”“啊！你放手！”姚氏緒十分激，一把推開了香草，顯然是在躲避香草的追問。

鄧遜見姚氏的緒不對，忙招呼其他鄧家人說道：“不必跟廢話了！砸了再說！替我兒報仇！”

“誰敢砸誰就跟我去衙門！”蒙時忽然匆匆地走來了。他後跟著張金，原來張金聽了香草的話，將房中一干值錢的東西都藏了起來，然後就去找蒙時了。

蒙時一到，衆人便安靜了下來。鄧遜見一個穿著很面的人出來說話，態度好了許多。他拱拱手道：“不曉得這位相公如何稱呼？今天是我鄧家人在此爲我兒討要公道，不曾礙著您哪兒，請您還是退後幾步，省得污了您的裳！”蒙時瞟了旁邊香草一眼，見角有跡，頓時更生氣了。他衝鄧遜喝道：“兒失蹤或者被害理應去衙門報案，難道你們這一干人等私刑嗎？”

鄧遜忙答道：“哪裡說得上是私刑呢？我們不過就是來討要個說法而已！”

“那好，你們想討要個說法，此刻就跟我去縣衙裡報案！縣大老爺公堂上一坐，該咋辦就咋辦？如何？”鄧遜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問了一句：“不曉得這位相公爲啥要幫著香草這丫頭？莫非你們之間有些……”“我有朝廷俸銀在，你若再胡說，我可以再告你一條侮辱斯文的罪！”

鄧遜心裡有些發怵了，忙問道：“不曉得相公……”香草故作一臉愁苦的表向蒙時說道：“進士老爺，您可要爲民做主呀！”

蒙時忍著沒笑出來，心想這丫頭還真能演戲呢！鄧遜一聽是進士老爺，嚇得三魂去了七魄，忙下跪說道：“小的這輩子都沒見過進士老爺長得是啥樣兒！求進士老爺饒恕！求進士老爺饒恕！”

其他鄧家人一聽這話，紛紛從食店裡跑了出來，有些還在圍觀，有些卻早已逃之夭夭了！

就算在雙湖縣城裡，進士也不過三個，連那縣大老爺也不過是個舉人出。所以這些人一聽說是進士，早就嚇得沒了魂兒了。

姚氏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立刻又上演起了那苦的招：“進士老爺好偏心呀！我那兒死得可冤枉了！進士老爺爲啥偏偏幫著香草……”“收收聲，大姑！”香草輕蔑地笑容說道，“你老這麼哭，老這麼說，有意思嗎？我剛纔問你爲啥曉得你兒死了，你就已經嚇得了相！大姑，來我這兒之前你們就曉得鄧燕已經死了吧？爲啥還要跑到我這兒來鬧呢？”“沒有！”鄧遜矢口否認道，“我們沒有這麼說過！”

“是嗎？”蒙時接過話來對香草說道，“既然他們不肯認，那唯有給衙門置了！但凡發生了命案，無論當事者親者是否報案，衙門都會依律查辦，正所謂人命關天呢！香草姑娘若想證明你的清白，那就即可派人去衙門報案吧！對了，死者是誰？”“鄧燕，南溪鎮人，生前跟一個馬石清的人接過利錢呢！”

那姚氏一聽馬石清三個字，頓時全微微發，顯得極爲害怕的樣子。旁邊的鄧遜忙說道：“不必你們管，這是我們自家的事！”

“千萬不要這樣說呀！”香草一臉關切地握著姚氏的手說道，“大姑，鄧燕好歹是我的舅母呀！雖說犯了七出之條已經被我舅舅休掉了，可大家親戚一場，咋能如此絕呢？既然曉得出事了，我這做侄兒的也該好好地表表心意呀！是不是呀，大姑？”姚氏整個胳膊都在抖，顯然是心虛。急忙甩開香草的手，後退了幾步說道：“不……不用了！你……你裝好人！你……你就是……”“大姑，說不準今晚鄧燕就會白著一張死人臉，渾是地來找你呢！”

見有麼罵。“不會！不會！”姚氏大喊了幾聲，捂著耳朵轉就跑。沒跑幾步，就給石頭絆倒在地，額頭磕在地上，頓時磕出了鮮。當看見鮮時，發瘋似的舞著雙手喊道：“啊！啊！到都是啊！”

鄧遜見勢不對，忙上前就甩了姚氏兩個耳。姚氏被打得一愣一愣的，捂著臉角還在搐！鄧遜罵道：“吼啥吼啊！跟老子回去！”

“慢著！”香草住了鄧遜笑道，“大叔要走嗎？未免太急了一些吧！你們砸了我店裡的東西，只當是小孩子玩過家家呢，砸完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娘嗎？”“你還想咋樣啊？”鄧遜忽然有點怕香草了。

“瞧您這話說的喲！我可沒著您來我店裡砸東西，掀桌子呀！您是一腔熱地要來幫我換一副新家居，我能攔得住您嗎？好了，您砸也砸了，氣也出了，好歹該把賬結了吧！”香草手一喊道，“良傑，算盤！”

良傑飛快地捧著算盤跑出來遞到香草手裡。香草上下抖了兩下，往手肘上一放，利落地撥了起來：“桌子壞的三張，杯碟十二副，筷子籠八副，燈盞兩副，攏共算起來十五兩銀，再加上兩個幫工了傷，一家人了驚嚇，湯藥費，神損失費，攏共算十兩，您得賠二十五兩！”

鄧遜霎間面如豬肝，氣憤又窘困地喊道：“哪兒……哪兒這麼多？那啥……啥神損失費？”香草笑嘻嘻地說：“哎喲，大叔，您帶著一幫子人像土匪似的闖進我家，上至人下至那籠子裡的，哪個心驚膽，魂不守舍，說不定今晚還會吃不下睡不著呢！您說，您該不該賠些珍珠末子的錢給我們驚呀？要您嫌，那好啊，反正我要替舅母鳴冤呢！不妨把您一塊兒請上公堂去，往縣城裡頭開開眼也好呀！”

四周頓時響起了一片鬨笑聲。蒙時也忍不住掩笑了笑，然後說道：“香草姑娘，你何必如此爲難他呢？他好歹與你家有些親戚關係，得饒人且饒人吧。”“進士老爺！”香草回頭故意一本正經地說道，“您可是拿朝廷俸銀的，哪兒曉得我們這些小子當家做買賣有多難呀！風吹雨曬不說，還時不時地被人踢館呢！每月掙的銀子連買珍珠末子定驚的錢都不夠呀！”。

“唉……那就沒法子了，憑你吧！”蒙時居然學香草開始演戲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鄧遜見蒙時也不幫他了，便指著旁邊看熱鬧的那些鄧家人說：“東西是他們砸的，與我何干呢？”話音剛落，幾個鄧家人就衝過來指著鄧遜罵道：“好你個鄧遜啊！來之前你咋說的？你說只管砸，壞了事賠錢你扛著！這會兒你就推給我們了？”

“是呀！你們兩口子說鄧燕被人害了，要找人家香老闆娘算賬，找了我們給你壯壯膽兒！這膽兒壯完了，還坑我們一回是不是？”“到底鄧燕是不是給人家香老闆娘害的呀？你們倆口子莫不是自家把兒掐死了扔後山埋了，到這兒來冤枉人的吧！太沒道義了，連自家兄弟都坑害，收拾他！”

幾個人紛紛上前揍了鄧遜一頓，將他打得臉腫眼黑，活像只沒進化完的熊貓似的。

這時，香草笑道：“各位請先停停手，聽我說一句。我明白，你們都是我舅母的孃家人，聽說了委屈自然會來幫忙，多仗義呀！這筆賬啊，我指定不找你們算，我說話算話的！”

其中一個鄧家人朝香草拱拱手道：“香老闆娘，我算見識了！人家都說你做買賣地道，原來連做人也這麼地道，怪不得一個人可以開起一家店呢！今天是我們哥幾個上了鄧遜的當兒，算我們欠你一個人，往後有啥事只管招呼一聲！”

香草笑道：“若是各位有心了，請吧！”

這幾人朝鄧遜吐了幾口唾沫，然後氣憤地走了。香草蹲下來看了看鄧遜那狼狽的樣兒，微微一笑道：“大叔，銀子該賠了吧？二十五兩，正好夠我贖回被你兒買了的許家老房子，您一點都不虧呀！只是將先佔用的東西還回來而已，要是按照馬石清的算法，只怕利息多了去呢！”

姚氏忽然失控地說了一句：“馬石清不是個好東西！”

香草眉頭一皺，忙問道：“你剛纔說啥？馬石清不是個東西？”“胡說啥呢！”鄧遜起踢了姚氏一腳喝道，“給老子閉！你還要命不要命了？”他說完把隨的錢袋翻了個底朝天，數出二十五兩銀子，然後拉上姚氏就狼狽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