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銘念笑道:“那老闆是在這兒做不下去了,打算全盤了。這鋪子裡的本錢是八百兩,鋪子是早些年買的,自家又大修過兩次,算五百兩,攏共就是一千三百兩。你我五五分,各自出六百五十兩盤下這門買賣就行了,你覺著咋樣?”
“五百兩?”亭荷吐了吐舌頭說道,“這鋪子也值五百兩?要放在縣城裡,能買下好幾間鋪子了!州府的東西果然是寸土寸金呢!這麼掌大的地方就值這個價!”韓銘念笑道:“這掌大的地方要放在長安,沒個八百兩,你想都別想!我經常在這附近轉悠,人流不錯,準能掙錢的。”
香草點頭笑道:“你的眼我還是信的。不過做買賣總是要慎重一些的。要盤鋪子,不得先問掌櫃的要了近半年的流水賬本瞧一眼嗎?”
“哦,對對對!”韓銘念拍了拍腦門笑道,“我一時高興,倒把這事給忘記了!還你想得周到,不愧是開過客棧的老闆娘,你等著,我這就去跟掌櫃的說!”
“也不急,他先備著,改天我們一塊兒來看不就行了?這事我得回去跟蒙時說說,聽聽他的意思。”
“那行!”
從寶鏡齋出來後,韓銘念又領著香草和亭荷往別逛了一圈。快午時了,韓銘念帶著們去了松鶴樓。快走到樓門前時,兩個乞丐忽然跑出來手向他們討錢。門口的夥計忙驅趕了他們,然後向韓銘念彎腰賠罪道:“韓二爺,沒嚇著您吧?”
韓銘念問道:“最近我瞧著街上的乞丐多了些,這纔剛開春呢,哪兒來這麼多乞丐?”
“去年黃河發了大水,淹了那麼地和屋子,能沒些人出來流浪嗎?再說,北邊又著,逃命兒的人就多了。這就天災人禍呢!您趕裡邊請吧!”
香草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北邊哪兒著呢?”歷史是的弱項,可到了這時代,不得不先清楚些局勢再說。韓銘念說道:“不過就是北方的契丹蠻子,想趁著朝廷不穩,佔點甜頭罷了。橫豎再打也打不著我們這方來,隔得遠呢!”
“朝廷不穩?”香草微微皺起了眉頭“別太擔心,鬧不上我們這兒的。走,上樓去,我今天請你們吃頓好的!”
夥計殷勤地領著韓銘念等人上了二樓,進了雅間。韓銘念一副富家爺的作派,點了一桌子的好菜,招呼香草和亭荷趕筷子。亭荷問道:“這麼一桌子得多兩銀子呢?”韓銘念笑道:“你別管花多銀子,橫豎是我請你們的就行了。”
亭荷道:“我是想,開酒樓這麼掙錢,把候溫樓開到州府裡,只怕也掙錢的吧?”韓銘念道:“那也未必,候溫樓在雙湖縣城是老店,可到了州府就算不得什麼了。在州府裡開酒樓,不單單是要菜好,會打理,還得人脈通呢!”
香草話道:“說來聽聽?”
“州府裡的酒樓最有名兒的就是這松鶴樓了,再次等的也有五六家,更次等的就多了去了。酒樓多了,那買賣上自然就有爭搶了。你要是外地人來做飲食買賣,弄個包子鋪倒也罷了,小打小鬧,賠了也打。可要想開酒樓,那得有菜譜,錢譜,還有人脈譜。三本譜子湊齊了,那買賣自然就開得順當了!”
“啥是人脈譜?”亭荷問道。
韓銘念微微一笑,甩開扇子搖晃了兩下,一本正經地說道:“那人脈就是你在這城裡結識的人有多,都是些什麼份。這些人會爲你開業時首次捧場的人。人面越大,名氣越大。要是你能結識了刺史夫人,勸在你家酒樓裡擺個壽酒,那往後你出門便能說連刺史夫人都肯顧你家,好不氣派?”
香草笑道:“說白了,那就宣傳,四宣揚,廣而傳之罷了。人脈是要,可菜若不是好,那終究只能走個過場的,開不了多久就只能歇業。韓銘念,你其實懂買賣經的嘛!”
韓銘念忙收起那一本正經的表,嘿嘿一笑道:“平日裡有幾個買賣行當的朋友,照搬了他們的話而已。況且,蒙時也會做買賣,常聽他說起,也就會一兩句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吧!”
三人正吃著,雅間的房門忽然被推開了,千合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亭荷裡的酒差點給噴了出來,忙起躲到香草後,道:“,那兇婆娘又來了!”千合一聽這話,氣不打一來,指著亭荷問道:“你罵誰兇婆娘呢?”
韓銘念忙起問道:“你怎麼上這兒來了?”千合往桌上瞟了一眼,反問道:“這松鶴樓只許你來嗎?”
“行,你想吃就坐下,不吃就回府去,橫豎別再這兒搗就行了!”
“我搗?我可沒那閒工夫跟你搗!”千合抄手說道,“韓銘念,趕回去吧!我帶了的口信,你立刻回府去見!”
“爲什麼這麼著急要見我?”
“哼,”千合用充滿了不服氣的目盯了香草一眼,對韓銘念說道,“因爲有人跟說,你帶著自家嫂子在松鶴樓裡喝酒談笑呢!這還像話嗎?說了,這回一定好好收拾你,也不去那神樓裡跪著了,橫豎也沒用!”
“誰這麼缺心眼呢?我跟香草吃頓飯又怎麼了?”韓銘念生氣地說道。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你見過哪戶人家小叔子和嫂子大搖大擺地進酒樓吃飯的?”千合說完衝香草哼了一聲道,“我瞧著你不是因爲從鄉下來不懂規矩才這麼放肆,是本就不知規矩爲何?全憑自己高興!你要有半分廉恥,就不該跟你的小叔子一塊兒上酒樓雅間裡吃飯!”
香草笑問道:“郡主吃醋了?”
“我吃哪門子的醋?”千合立刻反駁道,“我豈會吃他韓銘唸的醋?”
“那你在這兒大呼小啥呀?現下這個時辰,你該在家吃午飯吧?連午飯都不吃,火急火燎地趕到這兒來,想幹啥呢?就是給太夫人傳個話嗎?”
“沒錯,我就是來給太夫人傳話的!然後押著這不知廉恥的傢伙回韓府,看太夫人怎麼收拾他!上回在神樓裡玩了十天,這回我看他又能有什麼法子應付!”
“嗯,”香草一邊吃一邊點著頭說道,“我倒是能明白你想整死韓銘唸的想法。他一旦死了,你就守寡了,那就可以再送回嚴親王府另嫁個男人了,對吧?可是你不覺得自己給人利用了嗎?”
“利用?”“你是咋曉得我們在這兒吃飯的?誰給太夫人告的?”“我不清楚,午飯我是在太夫人那兒吃的,如意進來跟太夫人說了兩句後,太夫人便知道這事了!你不必抵賴了,今天給我抓了個現形,回頭好好問問蒙時哥哥,他管教媳婦就這樣管教的?”
“我沒抵賴,我的確在這兒跟韓銘念吃飯呢!可我們在談正事呢,並非你所想象的那些不堪目的事。更何況,告者直接能把話傳到太夫人那兒,肯定是府裡的人。”
“那又怎麼樣?”千合不屑地問道。
“我問你,”香草放下筷子,抹了抹說道,“你真想韓銘念死嗎?”
“想!”千合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韓銘念氣得歪了,指著說道:“好歹還是拜過堂的結髮夫妻,你不必這麼狠毒吧?”千合揚起頭哼了一聲道:“誰你這麼可惡?我恨不得你現下就跳下樓摔死好了!”
“行,回去就寫和離書,你回長安就回長安去!”“不行!”
“爲什麼不行?”
“你想想,我爹能答應嗎?你爹能答應嗎?爺爺跟能答應嗎?”韓銘念恍然大悟,指著千合氣呼呼地說道:“所以呢?爲了還你自由之,你就天天想著整死我是嗎?但凡我們倆之間有一個死了,另一個就自由了,是嗎?”千合很認真地點點頭道:“沒錯!我爹說了,不準和離,那我就只有祈禱你哪裡出門坐馬車,摔下山崖,小命兒不保,那我就可以回長安了!”
“最毒……那什麼來著?對,最毒婦人心呢!”韓銘念連連搖頭道,“這人太惡毒了!不行,我非得跟和離才行!”“最狠毒的不是,”香草開口道,“而是那個告的人。”
韓銘念氣憤地說:“沒分別嘛!”香草說道:“有分別!郡主只是逮著事鬧事,可告者卻是無中生有,把沒事變有事。我想郡主並非真的想要韓銘念死,只是你們兩人對彼此的誤會太深了,所以才產生了隔閡和敵意。”
千合瞥了韓銘念一眼,說道:“誰跟他有誤會呢?他是個什麼樣兒的人我還不清楚嗎?”行就銘次。
香草笑了笑說道:“你的確不清楚,你只看見了他的表面,沒有真正認清他的真面目。”千合雙手撐在桌子上,對香草眼兇地說道:“你是在告訴我,你比我更瞭解我的相公嗎?你這炫耀未免太過頭了吧?哼,橫豎我今天是逮著你們倆在這兒私會了,你要不能自圓其說,那就別怪我落井下石!派來的人就在酒樓外面,你們別想跑!等到了跟前,我看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香草笑道:“私會?太言重了吧?我們不過是兩個買賣人在這兒談一筆有利可圖的買賣而已,難不律例上有規定人不可以和男人談買賣?郡主是讀律法,十歲就能背誦的人,應該最清楚吧?”
“什麼?談買賣?”千合連連搖頭道,“這藉口牽強得可笑!”指著韓銘念說道:“這小子,橫看豎看,左看右看,哪兒一點像個買賣人?我說香草,你編藉口也該編個像樣兒的吧!你打算拿這藉口去糊弄嗎?可沒那麼傻!”
韓銘念差點氣暈過去,大聲問千合道:“我瞧著不像買賣人,你還瞧著不像個郡主呢!我們倆,半斤八兩罷了!”香草轉頭看向韓銘念道:“喂,你打算讓抓了我們兩個去浸豬籠嗎?我可無辜了!趕把實話告訴吧,你可是個正兒八經兒的買賣人呢!”
韓銘念愣了一下,用扇子頭敲了敲腦袋,故作茫然地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哪兒是什麼買賣人呢?”“還想瞞著我呢?今天那寶鏡齋的脂鋪子是你的吧?”wi1e。
“啊?”韓銘念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你發現了?我還以爲瞞得天無呢!”
“我咋發現的隨後再告訴你吧!眼下,你是不是得跟你這位妻子說清楚,講明白呢?”千合盯著韓銘念問道:“你當真在外面做買賣?從來沒聽你提過呢?你哄人的吧?你瞧著就像花錢的,哪裡像做買賣的人?”
韓銘念翻了個白眼說道:“有句俗話說,人不可貌相吧!我怎麼就不能做買賣了?那寶鏡齋的確是我的!地契房契都是我的名兒,你回去往我那匣子裡瞧一眼就知道了!哼,太小瞧人了!”
千合抄起手,看了看韓銘念,又瞧了瞧香草問道:“那你們倆是在這兒談什麼買賣呢?打算賣鋪子養相好的嗎?”韓銘念氣得話都不想說了,扭過臉去,甩開扇子使勁地扇了起來。香草笑道:“不是賣鋪子,是鋪子的經營不善,他打算讓我五分,跟他一塊兒做買賣。合這事你該懂吧?”
千合眨眨眼睛,心想,我哪兒懂這些呀?我又沒管過家做過買賣!哼,不懂也要說懂才行!於是乎,點點頭,一臉嚴肅地說道:“我懂!繼續說吧!”
香草道:“沒什麼可說的了,事就是這樣。那買賣人之間談妥了事,是不是得一塊兒吃頓飯,慶賀慶賀,這你該懂吧?”千合不懂,可覺得不能再香草面前太丟臉了,又點了點頭說道:“懂!”
“那不就結了?我們倆雖是小叔子和嫂子的干係,可買賣上無父子,親兄弟都要明算賬,要不然做啥買賣呢?你還有啥不明白的只管問吧!”千合張了張,好像自己又問不出多麼深刻的問題,因爲買賣上的事本就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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