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媛轉過來，看著他，用令他覺得骨悚然的眼神看著他，然後問道：“你不後悔嗎？”

“這話是我問你的。覔璩淽曉你一定很後悔嫁給我吧？你心裡終究是裝著蒙時的！”一輕蔑的笑容像浮雲一般從悅媛臉上劃過，那笑容淡且輕，卻刺得韓銘愈渾不舒服。他有些惱怒，丟下筆問道：“你這麼笑是什麼意思？瞧不上我嗎？覺著我比不過蒙時？”

“在我心裡，”悅媛迎著他那憤怒的目，輕描淡寫地說道，“從來沒把你和蒙時比過，因爲——那本就是不能比的。”

“鄭悅媛！”韓銘愈被激怒了！他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起指著悅媛喝道：“你別忘記了，你現下名字前該添個什麼姓，是韓，不是蒙！你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嗎？你往後死了，進的是韓家的神樓，不是蒙家的祠堂，你最好記清楚這點了！”

“我記著呢，不必你這麼暴跳如雷地提醒我。我猜你心裡一定很恨我吧？”“你不配讓我恨，我犯不著跟你斤斤計較！”韓銘愈哼了一聲，坐下來拿起筆繼續寫了起來。

悅媛慢慢地理著那拂塵頭上的馬鬃尾，說道：“爲了迎娶我，你連兒子沒有了，你不該很我嗎？”

韓銘愈手裡的筆忽然一歪，把剛寫了一半的公文徹底毀了。他驚訝地擡起頭來問悅媛：“你打哪兒聽來的？”

“你娘罵出來的，給含聽見了。在我沒嫁過來之前，應該有個丫頭爲你懷過孩子吧？要是我猜得不錯，那丫頭應該婉兒吧！”

韓銘愈右手微微一抖，連筆都差點拿不穩當了。他眼神閃爍，臉微變，分明是心虛了。悅媛拿起寬齒梳子一點一點地理著馬鬃尾，口氣冷淡地說：“看來，我還真做了一件罪孽的事。一個無辜的丫頭，一個無辜的孩子，就因爲我要嫁進來，所以就沒命了，是嗎？”

“你怎麼會……”“你娘之前罵過我，說要是沒有我，連孫子都抱上了。你那麼害怕小孩的東西，就連我給我妹妹的孩子做件肚兜，你都那麼在意，可我聽說從前有個婉兒的丫頭做小孩肚兜時，當時你是很高興呢！”“婉兒已經死了，病死的，本沒你說的那些事。我娘不過是因爲你查賬的事對你不滿，所以一時失口罷了。”韓銘愈雙眼盯著那黑漆漆的硯臺這樣解釋道。17f。

“你是不是得告訴我，婉兒是突發急病而死，連夜拖出去燒埋了，連個都沒出找去？”

“原本就是這樣！”

“你知道嗎？在大戶人家，丫頭忽然不見了，剛纔那借口是最好也是最常見的。可惜，往往們並不是突發急病而死，而是因爲各種緣由不能繼續活著，所以才死的。依我們鄭家擇婿的條件，如果被我爹孃知道，你私下已經跟丫頭有染，並有了孩子，我爹孃是斷然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你哄騙了我爹孃，也哄騙了我一輩子的幸福和!”

“除了嫁給蒙時，你嫁給別人，跟嫁給我有分別嗎？你一樣不會覺到何爲幸福的！”

“不！”悅媛輕輕地搖著頭，看著韓銘愈的眼睛說道，“嫁給你和嫁給別人是不同的。嫁給你，我半點希都沒有；嫁給別人，興許我還真有忘記蒙時，重新再來的那一天！所以——我打算跟你和離！”

“和離？”韓銘愈旋風般地衝過來丟掉了悅媛手裡的拂塵頭子，一把掐住了的脖子，雙眼冒著怒火地說道：“你想都別想！你一旦踏進這個門兒，就別想再走出去！我不管你心裡還有沒有蒙時，想跟我和離，門都沒有！聽清楚了，下回再提和離這回事，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就像你對你從前那位一樣嗎？”

“什麼？”韓銘愈一臉愕然地盯著悅媛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悅媛冷冷一笑道：“我聽說從前死了的那位也是染病而死，死得淒涼，你當時都不在邊。或許，哪天這樣的事也會發生在我上，對嗎？”韓銘愈那雙眼睛裡的怒火足以把悅媛吞噬了進去！他狠狠地將悅媛推倒在地上，將悅媛剛剛收整起來的骨柄全都摔在了地上，然後憤然拂袖而去。

悅媛看著那堆東西，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無聲地泣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含推門走了進來，見坐在地上傷心地哭泣，忙幾步走了過去問道：“小姐，您怎麼了？是不是姑爺又欺負您？”

悅媛忙了眼淚說道：“沒什麼大事，就是這拂塵摔壞了，我心疼得慌。你怎麼起來了？頭還暈嗎？想吐不想吐？大夫你歇著，你怎麼不聽呢？”

“奴婢沒事，好著呢！就是背上有些疼，那相思下手也太狠了，真是想把我往死裡打呢！小姐，我們不能這樣忍下去了，大夫人沒準真會整死我們倆呢！”悅媛點了點頭，一臉氣憤地說道：“是啊，爲了鄭韓兩家聯姻，他們居然能死一個懷著孩子的丫頭，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呢？我不想再待在韓家了，我一定要跟韓銘愈和離！”“可是姑爺會答應嗎？沒有一個好的緣由，您是沒法和離的。除非——除非您能證明姑爺真跟那丫頭有過孩子，存心欺瞞老爺和夫人，那樣的話，不必您說什麼，老爺夫人一準接了您回府去！鄭家雖說家聲不及韓家，可也絕不會這樣的侮辱！”

悅媛微微皺眉道：“可惜啊，那丫頭估都已經了一堆白骨了，還上哪兒找憑證呢？先不說憑證的事，你去查查那丫頭還有沒有家人，興許能找到一點點線索呢！”

媛著裝且很。“我打聽過了，那丫頭婉兒好像跟太夫人邊的如意是表姐妹。兩人打小就養在太夫人跟前，很招太夫人喜歡的。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婉兒就派到了姑爺這院子裡。”

“如意？”兩人正說著，如意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了。含先出了房間，迎著如意問道：“如意姐，有什麼事嗎？”

如意一臉著急地說道：“請夫人過去瞧一眼吧，太夫人最喜歡，也最聽的話了，好好勸勸，太夫人好歹也吃口飯才行呢！”

“太夫人不肯吃飯嗎？”

“可不是嗎？午飯都擱在桌子上了，太夫人一口也不肯呢！我勸了好一會兒，就是不理，只好來找夫人了。”

悅媛整理了衫和妝容，走出來問道：“爲著上午香草那事，太夫人氣到這會兒子？”

“咳！夫人，還不止上午那事呢！之前太老爺來了，說了一件事把太夫人差點氣翻過去！您猜這麼著？太老爺要讓那香草做總掌櫃，打理韓府在外面的鋪子呢！他說，裡有您照料家務，外面有那香草看顧著，也就放心了！您說，太夫人最厭惡那香草了，能不生氣嗎？這不，就跟太老爺賭上氣兒不吃飯了！”

悅媛驚訝地問道：“太老爺真這樣說？”如意一臉不屑地說道：“瞧瞧，連您都不信呢！說句不恭敬的話，韓府的家業不給自家人，倒給一個外人，太夫人能不生氣嗎？這麼大府邸還找不出一個打理的人？也不知道太老爺是怎麼打算的。”

悅媛一時也想不明白太老爺這番盤算是爲了什麼，先跟著如意去了。太夫人果真絕食了！聽如意說，從那天中午一直到晚上都沒進過一粒米，單單是喝了一杯茶水而已。還不許人進的屋子，拿了一串翠玉佛珠坐在裡面，敲起了木魚，急得外面的人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韓銘念很晚才一酒氣地回到了韓府。一回院子，他就聽千合說起了太夫人絕食的事。他驚訝地問道：“真絕食了？”千合點點頭道：“可不是真絕食了嗎？家裡的人，除了爺爺，都番去勸過了。說了，活著也是浪費韓府的糧食，倒不如坐化了好！”

“哎喲，”韓銘念笑著搖搖頭道，“我這還想什麼坐化呀？又不是得道高僧，一輩子酒穿腸過的，佛祖哪兒會給那機緣呀！”“要不然你再去勸勸？”

“見了我更心煩，我可是最不爭氣的那個。明天找了蒙時一塊兒去吧，沒準見了的乖外孫，心裡的氣兒就消了。”

“對了，聽娘說爺爺打算把韓家外面的鋪子給香草打理，香草答應了嗎？蒙時哥哥怎麼說呀？”韓銘念了罩衫，往榻上枕上一靠，手道：“先拿杯茶來解解酒，慢慢兒跟你說。”

“還真擺上譜兒了？”

“我好歹是個郡馬爺不是？”韓銘念翹起二郎笑道。

千合笑了笑，轉捧了一杯茶給他，然後問道：“快說說，香草答應了嗎？”“你好像很在意香草的事，怎麼了？還盯著人家不順眼呢？”

“我就好奇問問咯！”

“不是好奇問問吧？要是香草不接手，你是不是打算接手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不服氣香草比你能幹嗎？要是香草不接手，你接下來，不就可以顯擺你比能幹了嗎？”

“這麼說來，香草沒有答應？”韓銘念抿了一口，輕嘆了一口氣道：“想想都知道，蒙時是個什麼子的人，怎麼會答應讓香草接管韓家外面的鋪子呢？韓銘愈是個什麼樣的人，爺爺不清楚，可他是知道的。韓銘愈一直視他爲眼中釘，要是香草手韓府的事，特別是家業這樣的事，韓銘愈會坐視不管嗎？那小子得慌，當著爺爺的面兒可能會笑嘻嘻的，背地裡會怎麼整人，那就不知道了。所以蒙時斷不會他心的香草來冒這個風險的。”“真沒答應啊？”千合有點失地問道。

“怎麼了？你很想答應嗎？這會兒子你就該跑到爺爺跟前對他老人家拍拍心口說——”韓銘念放下茶杯，拍了心口兩下，學著千合的口氣說道，“爺爺，您放心，沒有香草，我千合也一定能給您打理好鋪子的！這樣，你多威風呀！往後在香草跟前，也好顯擺顯擺呀！”

“真煩人！我是爲了顯擺才和香草斗的嗎？”

“那是爲了什麼？”

千合鼓起腮幫子，小說地轉悠了兩圈，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跳下了木塌。韓銘念一臉納悶地問道：“我又哪兒惹您了，郡主大人？您該不會又去拿什麼子呀，木棒來揍我了吧？好賴您每回生氣總得說個緣由呀！”千合嘟起，著腰，怒視著他說道：“你自己不會猜嗎？”

“哎喲，我要能猜著，回回都給你揍嗎？那姑娘家的心思跟月老手裡的紅線一樣兒，他理得清，我理不清呀！”

千合豎起眉說道：“你不知道嗎？姑娘家生氣都不說緣由的，要不然你去問問香草？韓銘念，我覺著你真是個沒心沒肺，沒膽沒魂，又沒才學又不聰明，滿腦子就是想著怎麼玩兒的笨蛋！”16605927

“哎哎哎，現下不揍我了，該罵人了？對了，香草說這啥來著？對了，人攻擊！我有你說的那麼差嗎？你以爲你好得了哪兒去？要舍了你這郡主的頭銜，放在一堆姑娘中間，指定找不出來呢！段不夠婀娜，長相還比不過香草，溫賢惠——罷了罷了，那些都是浮雲！”

“韓銘念！”

“既然今晚你非要揍我，那我索把話都說完了，挨一頓也值得，是不是？”

“好，你說！說完了我送你去見你祖宗十八代去！”

“好歹是郡主，說話不要這麼俗，行嗎？說起來你上的缺點真是足以掩蓋你優點所散發出來的那一點點彩！你任，脾氣大，一不高興就罰人，做事說話又隨意，更糟糕的是，爲人婦，毫不知溫善解人意爲何？你相公我何以堪呢？”

說到這兒時，千合的臉已經漲紅得像一個頂了，即將炸的蘋果。正要送解酒湯進來的錦芝見狀，趕了頭，回，掩上門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