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命苦，兒子早沒了，孫子也是十幾年前撿的。琊殘璩曉雖說是撿的，倒跟我真投緣。一見著我，便粘著不放手了。那時我剛沒了兒子，想著以後老無可依，邊總得有個端茶遞水的，就把他收養了。還好菩薩可憐我，送了這麼一個孝順的孫子給我，要不然我往後指誰去？”

香草點點頭道：“我瞧著他倒是孝順你的，生怕你走遠了路又腫腳了呢！”

“他心疼我，我知道的。我就靠著那茶館過活兒，平日裡也替人尋個屋子，做做什麼的，掙些零花錢，好賴是把他養活到這麼大了，他能不孝順我嗎？”

“多問一句，你上哪兒撿的這麼一個好孫子？”

“就在這城裡，一個老要飯的拖著他走不道兒了，自己快死了，就想把他舍給別人家去，正好我那天遇著了，纔有了這段緣分。”老媽媽說著起那轎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忙喊道：“轎伕兄弟，前面掛了一對兒燈籠的門前停下吧。”

落了轎後，香草打量了一眼這宅子，半舊的朱漆門，沒有門匾，兩旁的燈籠佈滿了灰塵和蜘蛛網子。問了一句：“這屋子是許久沒住人了？”

老媽媽一邊從腰間取下一串鑰匙一邊說道：“聽原主說，是許久沒住人了，從前買下的擱在這兒的。我剛剛接手，還沒來得及打掃打掃呢，您可別介意。”

“眼下咋想著要倒騰出去呢？”

“這話我就沒多問了，橫豎您放心，那房契地契都是妥當的。您要看中了，原主拿了這兩樣東西給您過了目，再錢也不遲。”

老媽媽推開了院門，一子泥土摻著灰塵的味兒迎面撲來。忙用袖子扇了扇，轉頭對香草笑道：“真是抱歉呢！昨天我來看過一回，拿香薰了薰，誰知道還是這麼大子味兒。”

“沒事，”香草了鼻子說道，“這經年沒住過的屋子是這樣的，川溼氣重，這屋子的黴味兒就更重了，遇著梅雨時節，拿一兩個月不住人就得起黴呢！回頭拿香薰個三五天也就淡下去了。”

進門後是一個很小的花園，種了那些花草在裡頭，其他的都瞧不出個模樣兒裡，唯獨人蕉和胭脂花倒還活著。老媽媽指著這些花草笑道：“還是生養的花活得長久，這都多久沒住人了，花都還開得好好的。您要覺著不喜歡，往後把舊的都鏟了，另種些新的。”

香草低頭看了一眼，笑道：“也不必了，我覺著這人蕉倒是好看的。”17gq4。

小花園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穿風堂，過了穿風堂就是一院子，湊小巧，東邊還有一個門，門裡是另外一個小院子。老媽媽說：“這院子修得不夠方正，是照著地形兒修起來的，不過有個好是主人家的院子在東邊，意頭好，紫氣東來嘛！”

香草一邊點頭笑了笑一邊四打量著這院子。別看這院子小，可修建時一定花了不心思。那樓閣和樓梯扶手上都心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人或者風景畫，每一都很別緻。院子中央有個天井，天井四周圍了一圈花臺，也栽種了不人蕉。

亭荷笑道：“原先的主人一定是極人蕉的，要不然咋種了這麼多呢？，您喜歡人蕉，那回頭在我們那院子裡也種些吧。”香草答道：“我是喜歡的，瞧著它們，我想起蒙時的娘了，從前就最喜歡人蕉了。回頭你去尋兩棵苗種上，你家爺準喜歡。”

老媽媽忙說道：“還往別尋什麼苗呀？橫豎這兒有，您不嫌棄就現挖幾顆回去栽著便行了。”

“那咋好呢？”

“這些東西都是賤生貨，丟街上也沒人要呢！挖幾棵種您那院子裡，保準明天春天就發一籠子了。您候著，我去拿個鐵鍬來！”

老媽媽去尋了鐵鍬來，就在那花臺裡挖了起來。拔了幾棵起來後，又鍬了些泥土出來，蹲下來一邊往上抱泥土一邊說：“拿泥封了兒，回家後現挖個坑種裡面就，這東西賤生賤養的，丟哪兒都能……咦？這是什麼東西呢？”

香草蹲下去一看，只見從一大塊泥土裡挫出了一片黑乎乎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反覆看了兩眼，往上吐了幾口唾沫子，拿自己的手絹使勁了幾下，居然出了一銀。不由地驚訝道：“喲，還是純的呢！您瞧瞧，是銀的！”

香草接過銀片瞧了瞧，黑乎乎的，像是埋在泥土裡太長時間了，全都氧化了。問老媽媽：“這銀片買花臺裡是個啥意思？”老媽媽說：“埋土裡的是給地的，掛屋樑上的是給天的，橫豎就是求個心裡安樂罷了，跟上廟裡祈福差不離兒，都是有錢人家才求得起的。拿金或者銀做片子和牌子，刻上求的事罷了。”

說話間，老媽媽已經作麻利地將那銀片查出了七分模樣。又遞給香草道：“我不認字，您瞧瞧上面都寫的是什麼？”香草看了看，正面刻著一副小巧的畫，像是嬰孩抱桃，背面刻著長命百歲事事順心八個字，落款有一行小字：母冬寧於滿月之日跪求，地恩福降臨。念出這些字時，老媽媽點頭說道：“是了是了，準是這裡原先的夫人在兒子滿月的時候拋給地，給兒子求福祉的。這樣的東西原不該挖出來，可巧給我們上了，看看也罷了，還是埋下去爲好，這是人家母親一片心意。”

“冬寧？”香草看著這銀片皺起了眉頭，裡輕輕唸叨，“是哪個冬寧呢？難道會是……不該吧？以前在這兒住過嗎？”亭荷一臉奇怪地看著問道：“，咋了？難不你還認識這丟銀片的人？”

“沒個姓，我也不好確定。不過——”香草擡頭問那老媽媽，“剛纔您說除了丟給地之外，也可以丟給天是吧？”

“對，丟給天的那自然丟不上天了，大戶人家都喜歡掛在房樑上，也是一樣兒的銀片。，您對這事還好奇上了？我覺著還是給人家埋下去爲好。”

“我沒說不埋，只是好奇想再看看是不是真有丟給天的。您莫急，這東西也值不了幾個錢，我就是想再到逛逛，一會兒準給埋回去。要是看著閤眼了，買下也說不定呢！”

老媽媽點點頭道：“那行，我再陪您看看吧！”正說著，穿風堂那兒傳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老媽媽忙對香草說：“準是我妹子帶了人來看宅子裡，您先往裡面逛著，我去去就來。”

“行！”香草帶著亭荷去了東邊的院子。亭荷好奇地問道：“，您咋對這地天有興趣了？”香草道：“先莫問那麼多了，找找房樑上有沒有這樣的銀片。不是在嬰兒房裡，就是該在主人房裡，準沒錯的！”果然，在其中一間擺了嬰兒搖牀的房間裡，香草發現房樑上掛著一個佈滿灰塵的香囊。讓亭荷搭了凳子取下來，抖了抖灰塵，從裡面取出了一片被氧化了的銀片，細細地過之後，出了銀亮的本，上面的字樣和花紋都跟剛纔那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是這塊上面寫著天福澤庇佑的字樣。

亭荷又忍不住問了一句：“，您能從這兩塊銀片兒上瞧出啥呀？”

“正因爲還沒瞧出來，這不正在瞧嗎？”香草低頭看著那銀片說道，“你去問問那老媽媽，曉得不曉得這戶人家原先的主人姓啥。”

“哦。”亭荷正要出去時，老媽媽匆匆跑來了，笑嘻嘻地對香草說：“不好意思，，有個事得問問您，這宅子您看中沒看中，現下得給句話了。我妹子帶著一位爺來，說要買下這宅子，連銀票都隨帶來了。我想著總有個先來後到的規矩，就來問您一聲。要是您不買，那我就得把宅子賣給他了。”

“他這麼著急想買？這屋子多價？”

“原主說了，地方偏僻，屋子修得也不夠方正，就八百兩。您看，到底要不要呢？”

“八百兩太多了吧？不肯價？”

“不瞞您說，外面那位爺說了，八百兩買下來。”

香草皺了皺眉頭說：“不會吧？他等著住嗎？八百兩買這宅子明眼人一看就是貴了，分明是那原主瞧著最近來州府的人多了，就地漲價罷了。他連價都沒還？”

“沒還，乾脆利落，單問了一句多價，就一口應下來了。說實在的，我還真沒遇上這樣的主兒呢！，您自家都是買賣人，該曉得這買賣上的規矩……”

“行，我曉得的，那價高者得，不過我想去會會那位爺到底有多闊氣呢！”香草一邊心想哪裡來的傻子，這種坑人的價也敢要，一邊往外走去。剛走到院門口時，擡頭就看見了那位爺站在院子裡，霎時間，瞳孔放大，整個人都僵在那兒了！

“，咋不走了？”後的亭荷輕聲問了一句。

香草忽然退了回來，臉微變，低頭思量了起來。老媽媽覺著很奇怪，忙問道：“有什麼不妥嗎？”連連搖了搖頭，在院子裡徘徊了幾圈，然後對老媽媽說：“這宅子我要了，八百兩就八百兩，現下你就原主拿了那兩份契約來，再跟外面那位爺說，宅子已經賣了！”我沒依見兒。

老媽媽忙笑道：“行，我立馬去跟外面的爺說一聲，您請先候著。”

亭荷好不詫異，驚訝地問香草：“，您剛纔不是說這價是坑人的嗎？爲啥這會兒子又一口答應下來了？”香草神凝重地說道：“你不必問了，我自有盤算。”這時，老媽媽又跑了回來，說道：“，外面那位爺說，願意出九百兩買下，您看……”

“他是傻子吧？”亭荷口而出，“九百兩？就買這麼一個兩進兩出的院子？是不是那起信風水的？非得啥坐北朝南的方位呀？”

老媽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那位爺說了，就喜歡這兒，換了別的地兒去瞧一眼，他也不肯，橫豎是想買下這兒的。，您看，要不我帶您往別的宅子去瞧一眼，有比這兒更好的呢！”香草搖搖頭道：“那就去告訴他，我出九百五十兩！”

“啊？”老媽媽和亭荷都異口同聲地了起來。香草一臉認真地點頭道：“去告訴他吧，橫豎這宅子我也要定了！先來後到的規矩您該清楚吧？他要再加價，你就跟他說，我的出價始終比他高五十兩，憑他咋樣往上加！”老媽媽有點不著腦門子了，只好跑了出去。沒過多久，又跑回來了說道：“那位爺說了，想請您出去見一面，有事大家好商量嘛。”

香草冷笑了一聲，點頭道：“行，商量就商量，不過我一個婦道人家，咋好在這宅子裡與他一個陌生男人面呢？傳出去我的名聲兒還要不要了？不如這樣吧，橫豎我們倆都有心想買，都看上了這宅子，不如明天一早，帶足了銀票在您的小茶館裡面，咋樣？”老媽媽忙點頭道：“這樣最好，省得傷了和氣。我這就去跟那位爺說。”

香草又問了一句：“老媽媽，這兒有後門嗎？”老媽媽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說：“有。”

從這宅子的後院門出去之後，香草的臉一直不太好，亭荷很見到這樣，也不敢開口問。吩咐亭荷把轎子擡到了後門，上轎後吩咐轎伕道：“擡到棺材板店去！”亭荷嚇了一跳問道：“，您……您去棺材板店幹啥呀？”

“莫問了，只管去就是了！還有，今天來看宅子的事不要告訴你家爺，曉得了？”16607696

“是，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您到底咋了？”

“現下不是時候告訴你，往後你就明白了。記住了，回到府裡，不要對任何人說起，特別是你家爺。”

“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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